「到公司去嗎?」  「不,到我家來,來了我再告訴你什麽事。老是麻煩你真是不好意思,你可以搭計程車過來嗎?」  我立刻衝到門外,爸爸今天又是上夜班。與其一個人窩在屋裏,還不如到處走動要好玩些。  到部長家時,部長和夫人已經站在門口。  「哎呀,真是抱歉。已經來不及了。」  「啊?」  「情況突然有變化,已經沒有必要麻煩你了。我剛剛馬上打電話通知你,但你已經出門了。不好意思,本來是想麻煩你幫我跑一趟八王子的……才差了兩三分鍾,卻讓你白跑一趟……」  我很失望,跟部長拿了計程車資正準備回家時,夫人開口說:「既然人都來了,就進屋裏坐坐吧。阪口要出門聚會,你正好來家裏陪我聊聊天。」  「那樣也好。老是為了我的事要你跑腿,我也覺得不好意思。今晚你就在我家好好休息一下吧。」  結果在夫人極力的邀約下,我難以推辭。  部長家的客廳我頭一次拜見,裝潢美麗的房間,看在我這個鄉下小孩眼裏簡直就像電影中的布景。幾乎已經遺忘的家的「味道」深深地沁入了每一件家具之中。我饑渴地呼吸著那些氣息。  我們漫無目的地聊天,聊到了父母、公司、學生時代的回憶、社團活動時參加的銅管樂隊等……  「你喜歡音樂呀?」  「我最喜歡音樂了。」  「你別看阪口,他也是個音樂迷。他跟我求婚,就是在聽完音樂會的回家路上。我還特別用我的名字美世的諧音『比才』回信答應了他。你知道比才嗎?」  「知道,《阿萊城姑娘》的……」  「沒錯。於是阪口也將自己的名字秋男換成舒曼來回應我。秋的發音是shu,男的英文是man,所以是舒曼,之後我們通信就都用比才和舒曼署名。好笑嗎?你別看那傻瓜,很久以前他也跟你一樣有過青春時代呢。」  夫人說的話就像音樂般,輕快地流過我的耳畔。比才和舒曼,我有種身在童話故事中的感覺。  「我們來聽唱片吧。」  夫人扭開音響的開關,傳來探戈的樂聲。  「小牧,我們來跳舞吧。」夫人把手搭在我肩膀上。  「不行,我不會跳。」我嚇得往後退。  「那怎麽行,來,站起來看看。」  在夫人的牽引下,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身體要像這樣。對了,你的手要放在我這裏。」  她的頭髮拂過我的臉頰,我們緊握的手指傳來一股熱流竄入我的血液之中。  「來,右腳向後退,接著是左腳……」  我閉上眼睛,雙腳不聽使喚,搖晃的身體被抱在她柔軟的手臂裏。  「你在發抖耶。」  溫熱的鼻息在我耳邊低語,夫人的嘴唇觸碰了我的頸背。就像觸電般,電流在全身竄動。  「小牧,你接過吻嗎?」  我趕緊推開她,坐進身旁的沙發椅,一眼就能看出心跳得十分厲害。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不該亂問問題的。」  夫人緩緩地麵對著我坐下。  「不過,你應該有女朋友吧?」  瞬間,我的腦海中浮現了定子的臉,但我卻輕輕地搖頭。  「是嗎,像小牧這麽老實的青年,一定會找到好對象的。那個人一定會在這廣大人世的某處等著你。」  說完,夫人便起身到廚房去。  用過咖啡和蛋糕,回到公寓已經是十點過後。看來今晚是睡不著了。  七月十六日晴  因為課長家今天喜獲麟兒,辦公室裏整個上午都在聊這件事。中午時部長找我過去,說不好意思又要麻煩我幫他送東西回家。我一看是很重的棋盤和棋子。我其實暗自期待能再去他等等力的家。因為是星期六,一用完午餐我使出門了。  千草檢察官讀到這裏時,書房的門開了,檢察官妻子探頭進來說:「野本先生打電話找你。」  「野本?這個時候會有什麽事?」  「這個嘛……」  「好,我馬上去接。」  檢察官一邊打哈欠,一邊來到電話機前。  「是我,有什麽事嗎?」  「你在打哈欠嗎?」野本刑警的語氣顯得很悠哉。  「一連兩個晚上,我困死了。有什麽事嗎?」  「我睡不著,想找個人說話……」  「這種話應該是十八、九歲的姑娘對心上人說的吧。」  「我不能說嗎?」  「我可不想聽野本利三郎說呀。」  「其實情況有些不對勁。」刑警換了個口氣說。「是關於白鳥千鶴的事。」  「嗯,千鶴怎麽了?」  「今晚我一回家,看見大女兒窩在被子裏聽收音機。我以為她在聽升學考試的教學節目,結果竟然是聽流行歌曲。我大聲罵了她一下,要是聽相聲、戲曲我還能忍受……」  「野本。」檢察官不耐煩地說。「白鳥千鶴到底怎麽了?你每次說話,前麵總是要嘮叨一堆。」  「不好意思,事實上那首歌是千鶴作詞的《夜的嘆息》。」  「噢。」  「於是我很驕傲地跟女兒說我跟白鳥千鶴說過話,我女兒立刻說她也有白鳥的資料,然後從被窩裏拿出一本《歌謠曲事典》,是電影雜誌附贈的。真叫人吃驚,不管是作曲家或歌手的資料,那本事典都寫得很清楚。連無聊的東西也調查得那麽仔細……」  「你是說身高多少、有什麽興趣、想生幾個小孩之類的嗎?」  「沒錯。我一翻,果然有白鳥千鶴的名字。從住址到生日、畢業學校都有,連喜歡喝西式湯還是味噌湯也寫,其中還有一個項目是問『最喜歡的人』……」  「然後呢?」  「你猜千鶴怎麽回答?這可是今晚的謎題。」  「別開玩笑了,她說了誰的名字?」  「舒曼!」  「什麽?!」  檢察官頓時倒吸了一口氣。  「怎麽樣?不對勁吧?」棒槌學堂·出品  「的確。看來這次的事件,絕不能忘記千鶴這個人的存在。」  「怎麽樣,睡意全消了吧?」  「我整個人都醒了。」  「那就晚安囉。」刑警掛上了電話。  檢察官苦笑地放回話筒。  「舒曼嗎?」檢察官一邊低語,一邊回到書房再度坐在紅色日記簿前。  6  隔天一早。  千草檢察官在到辦公室之前,先去了日本橋的藝苑社拜訪阪口秋男。  有關昨天牧民雄下班之後的行蹤,應該已經有刑警調查過了,但檢察官還是按捺不住想自己確認清楚。  昨晚整個讀完了牧民雄的日記,其中七月十六日以後的事跟小牧對野本刑警所說的幾乎一樣。  日記中對阪口和美世的言行舉止描述得很詳細,但那是少年根據自己的觀察寫下來的,無法證明那就是事實。比方說,前天牧民雄在石神井公園遇到美世時,她提到「明天晚上就會回家」,牧民雄相信了,並如實記下。但美世說要「回家」那一夜,牧民雄就被殺害了,而美世也沒有回家。檢察官認為,隻有從阪口和美世的言行中揪出虛構的部分,並了解他們的意圖,日記才對偵查工作有用處。如果無法證明那是事實,日記就不具備證據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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