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指純粹的感覺。”他很快又說,“舒服還是難受?”


    “沒有很難受。”令梨不理解,但還是如實答道,“就是有點喘不過氣。”


    “嗯,我下次會改。”紅眸少年笑起來,他漂亮的眼睛宛如水洗的紅寶石光茫燦燦,過人的容貌再不吝嗇魅力。


    唇角的傷口非但不損他的俊美,反而添上幾分血色的迷人。


    太過出格的美色亮得晃眼,令梨反複眨眼,勉強聽清他在說什麽。


    下、次……下次是什麽意思?


    她頭上的問號差點砸到薄念慈,少年圈著令梨腕骨的手用力,借力從床上坐起。


    現在兩人的姿勢是令梨跨坐在他身上,薄念慈半坐在床上。


    年少但比令梨高的少年雙手穿過她腋下,輕輕鬆鬆把女孩子抱到地上讓她站穩,才翻身下床活動腿腳。


    “下次的意思就是下次。”薄念慈頂著他那張美色誤事的臉蛋,輕描淡寫道,“既然是我們兩個都覺得舒服的事情,當然要多做幾次。”


    “我會好好改進。”他低笑,“隻希望你能滿意,別再咬破我的舌頭。”


    作者有話說:


    小梨:合著我之前說那麽多,你選擇性耳聾是嗎?


    第119章 修仙第一百一十九天


    ◎美人有一位就夠了◎


    薄念慈說完便尋了個靈氣旺盛的地界打坐調息, 沒給令梨質問的機會。


    令梨回憶了一遍她諄諄善誘苦口婆心的教誨,合著薄念慈是一句沒聽進去,全程選擇性耳聾。


    隻聽自己想聽的話這一點, 他倒是小小年紀就有了未來魔尊的風範。


    “我仁至義盡。”令梨雙手合握作祈禱狀,“天道在上, 黃天作證, 一人做事一人當, 信女願葷素搭配十年換薄念慈清醒後敢於正視他的黑曆史, 不牽扯無辜受害人小梨。”


    是他先動手的, 令梨全程都是正當防衛,充其量防衛過當了一丟丟,薄念慈這幾天都碰不得熱茶了。


    令梨想了想, 唯有“活該”二字與他相配。


    她牙口好著呢。


    “少年人年紀小不懂事,全是薄家不重視基礎教育的錯。”令梨最終還是偏心自己人,找了個甩鍋對象, “修仙之人耽於情愛是沒有前途的, 我們要搞事業!”


    她的心態介於放鬆和緊張之間。


    放鬆是因為令梨堅信, 等他們脫離幻境,無論年少的薄念慈懷抱怎樣的心思, 愛慕也好衝動也罷, 統統會被真正的薄念慈歸類成不需要記住的黑曆史。


    緊張則是……令梨從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薄念慈,她深深懷疑這人得知黑曆史後惱羞成怒, 要殺她祭天。


    美人美矣, 脾氣太差。


    伴君如伴虎, 令梨好難。


    都這麽難了, 還要陪他打江山, 修真界最佳輔助的榮譽頒給令梨不過分吧?


    “命牌造假的秘術明天上午必定失效。”令梨一邊思索一邊簡單收拾了一下床鋪, 她看不得床單褶皺淩亂的樣子,不知道還以為屋內人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雖然換丹手術的確見不得人,但令梨還是想眼不見為淨。


    “薄山嶽的秘術是一起用的,也該一起失效。試想一下,薄府本家看守命牌的人原本一邊無聊地摳腳一邊數命牌,忽然一下,好端端的命牌劈裏啪啦碎了一地,宛如山體泄洪連鎖反應,嘩嘩亂炸,碎片漫天,氣得打掃衛生的婆婆揮舞掃帚大喊孽畜!”


    令梨:“想想就很激動人心,可惜不能親眼目睹。”


    她也不是什麽魔鬼,看愛熱鬧是人類的本性。


    命牌碎一塊便是大事,修真界可不講究碎碎平安,命牌一裂,他們的心跟著裂開。


    碎一塊裂一顆,令梨傷透了薄府本家人的心,她真是個罪惡的女人。


    一顆碎裂的心無法縫補,要怪隻能怪薄山嶽的秘術不行,比薄念慈遏製薄辛生機的手段差多了,主人在墳裏埋著,缺心眼的命牌一片歲月靜好。


    令梨可不能讓薄辛的命牌出事,她還需要他的身份假扮薄家人呢。不然一群造反的分家人和本家打打殺殺,本家守衛命牌的修士忽然大吃一驚,尖叫道:薄辛!你不是死了嗎!老實交代,你是人是鬼?!


    場麵一定會十分尷尬,令梨不願去想,即使社會性死亡的不是她本尊。


    請把臨時馬甲焊死在她身上。


    “命牌碎,本家怒,首當其中的嫌疑人自然是分家子弟。”令梨運籌帷幄,隻差拿一柄鵝毛扇緩緩扇風,“分家中與我謀皮的隻占少數,大多人十分茫然,一問三不知。”


    吃瓜群眾:什麽,本家死人了?冤枉啊,殺千刀的髒水往我們身上瞎潑啊!你們本家還有沒有人性!平日囂張跋扈看不慣我們就算了,斷絕我們道途也算了,正兒八經的金丹真人突然暴斃,怎麽有臉賴在我們頭上!


    分家抗拒三連擊,本家捂耳朵說我不聽不聽定是你們這幫無情無義無理之徒謀害本家天才,我要把你們統統抓去砍頭、車裂、五馬分屍。


    分家氣得眼睛都紅了,小媳婦一樣敢怒不敢言,啜泣道:冤啊!比八月飛雪還冤啊!你要我們死,總要給個理由吧?


    本家語塞,眼珠一轉厲聲道:你們心裏清楚,別揣著明白裝糊塗!


    分家又不是任挨任打的傻子,幾個人脈廣的老滑頭豎起耳朵打聽消息,賊精賊精的盯住雙手抱頭蹲在地上偏偏神情淡定看戲的一位青年。


    幾個老滑頭對視一眼,悄悄將人一圍,幾隻鼓鼓囊囊的乾坤袋一遞:小哥,有啥黑幕消息,說給叔幾個聽聽唄。


    青年不著痕跡地收下賄賂,他左看右看,附耳道:叔,聽說過換丹神醫嗎?


    金丹是薄府分家的心魔,幾人駭然大驚,瞬息腦補出了一切,撫著胸口道:我滴個乖乖,玩這麽大啊?


    青年:神醫大人醫術精湛,驚為天人!有多精湛呢,她第一天一手握劍一手翻《婦產科基礎知識科普》才能給人做手術,但如今她開刀如割肉,縫針如刺繡,刷刷刷揮出殘影,一顆顆金丹偷天換日,抬手間逆天改命。


    幾人:謔!牛哇!


    這可是個驚天大秘密,老滑頭們覺得叔幾個受不住,必須多找些人來分擔。


    八卦謠言如蝗蟲過境,席卷分家,頓時群情激憤,人心惶惶。


    我分家竟有這般人才!一位忍辱負重多年的分家勇士抹淚道,俺真是有眼不識泰山,竟敢因幼魚大人專精婦產科而小覷大人,婦產科才是俺們分家的希望啊!


    不愧是神醫,妙手回春,僅憑一本《婦產科基礎知識科普》發明出領先於時代的逆天換丹手術,若不是生在不公的薄家,人家必定是流傳千古的人物。


    人們念頭雜生,貪婪者有之,投機者有之,受過令梨恩惠的分家人早早圍攏在薄幼魚的診所旁,將這裏視為他們敢叫日月換新天的謀逆大本營。


    “莊嚴的時刻終於到來了。”


    老邁的神醫站在屋子中央,周圍空出一片,隻有一位紅眸少年不避諱地站在其身邊。


    屋子角落裏站滿了人,皆一臉憧憬地望向空地中央的人。


    “這些日子辛苦大家配合老朽的手術,老朽幸不辱命。”神醫麵容疲憊,蒼老而慈藹,讓不少人看見了鼻子發酸。


    “我們已經取得了階段性的成果。”神醫沉聲道,“二十多位分家子弟奪回了本該屬於他們的光明道途,但,遠遠不夠。”


    “醫者仁心,老朽心中每個分家子弟都如自家後裔,老朽不願放棄任何人。”神醫歎息,“然,本家金丹接連死亡,剩餘的金丹真人定十足防備,再不可能落單被我等得手。”


    嘴上說著醫者仁心,這位神醫大人提到死去的本家金丹卻仿佛在談樹上落下的一片葉子,輕飄飄的,毫不在意。


    多數人覺得正常:薄幼魚大人是我們分家的神醫,自然對待本家嫉惡如仇。


    唯有極少數人心中升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寒意:薄幼魚神醫專精婦產科,一輩子沒殺過多少人,談起生死的態度卻這般輕描淡寫,不似仁愛的醫修,反倒像殺人如麻的劍修。


    ‘他’看待本家人和分家人的目光,真的有所不同嗎?


    那人細細觀察,須臾鬆了口氣:無論神醫大人心中是何想法,至少與其身邊紅眸少年目光相對時,神色溫和而舒緩。


    “來到這裏的諸位,你們有共同的訴求和同源的血脈,是天然的同盟。薄府被本家統治了太多年,他們驕傲自負,不曾將我等放在眼裏。”


    “直到今天,我們咬下了他們一塊肉。”神醫負手道,“本家憤怒、憎恨,唯獨不會畏懼我們——他們看待我們如同看待籠子裏待宰的豬羊,試問各位,你們何曾憐憫豬羊?”


    薄家分家人都是從山寨裏殺出來的,而後助紂為虐。他們嫉恨本家,殊不知本家對待他們與他們對待寨子裏的孩子並無不同。


    有的人生著眼睛隻願意向上看,從不肯低頭看向自己越走越泥濘的腳下。


    “神醫說的不錯。”薄山嶽揮開人群站到場中空地,揚手道,“我等分家與本家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麵,可天下之大何處不可為家?隻要換丹改命,我等亦可在別處新建一個薄家,一個由我們主宰的薄家!”


    轟的一聲,人群竊竊私語的聲音愈發嘈雜,皆看向躊躇滿誌的薄山嶽。


    “諸位以為新建一個薄家很難嗎?”薄山嶽嗤笑道,“本家怕是忘了,薄家新生一代都是分家苦苦培養,山寨裏的孩子可不知道什麽本家分家,他們隻認寨主。”


    此話一出,擔任培育者的薄家人麵露得色,想到自己在山寨中作威作福受人敬仰的一幕幕,更痛恨要他低聲下氣的本家。


    薄山嶽幾句話挑起了人們的欲求,他按捺住眼中的得意,看向默不作聲的神醫。


    這位手術時格外恐怖的大夫空手站在原地,他的麵容蒼老含蓄,薄山嶽卻隱隱約約窺見了一個淡漠而抽離的靈魂,冷眼旁觀薄家上演的一場場鬧劇。


    她推波助瀾,她暗自引導,她不以為意。


    她身邊的薄念慈有著相似的眼神,隻是血脈讓他無法徹底抽離,靈魂還留在暗潮湧動的屋子裏。


    於是那道漠視一切的靈體因他作樞紐而落回薄幼魚的軀殼上,神醫附和了薄山嶽的話,任他挑撥分家眾人,為劈啪炸響的火堆再添一把木柴。


    “神醫大人。”薄山嶽不以名字喚其,尊稱道,“分家有神醫大人坐鎮,必能聯合一心,本家金丹不足為懼。”


    “隻是……”薄山嶽聲音中隱隱帶上畏懼,“本家太上長老乃元嬰老祖,修為深不可測,我等、我等有心亦無力。”


    “非也。”神醫側身看向他,微笑道,“莫以金丹之姿擅自揣測元嬰,太上長老不僅是本家的長老,更是薄家的長老,是我等共有的長輩。”


    “按血緣是這個理。”薄山嶽委婉道,“可本家與分家血緣也沒多遠,太上長老必然與本家更親近。”


    神醫神色不明地問:“血緣相近,是好事?”


    薄山嶽正要回答,忽然後知後覺地撫摸丹田,裏頭一顆圓潤的金丹緩緩流轉。


    本家與分家血緣相近,故可換金丹。


    薄家秘法,以血親性命為前提。


    神醫,或者說,神醫皮囊下的人笑起來,薄山嶽感受到難以言喻的違和感,更多的卻是不可違抗的畏懼。


    “薄家老祖結嬰三百年。”令梨玩味地念著年份,“元嬰老祖,不是越老越強的意思,三百年未能步入化神,他的修為快走到頭了。”


    “三百年,他的直係後代又剩下多少?血緣一代代稀釋,分家人已算不上他膝下孩兒,唯有本家勉強掛鉤。”


    薄山嶽聽糊塗了:“可、可不正好說明,老祖定會幫著本家絞殺我們嗎?”


    “倫理上,是這樣。”令梨反問道,“但偌大的薄府裏,哪有倫理存在?”


    弑親重罪,人均魔修,還談倫理?


    “薄家封閉了太多年。”令梨悠悠地說,“但至少有個常識是人都該理解:比起綿延子嗣,求仙問道最先求的,是長生。”


    “隔了好幾代血親的性命,和步入化神的門檻。”令梨問,“你猜,老祖渴望哪一邊?”


    一道靈感如閃電擊中薄山嶽的識海,他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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