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之中有靈鷲洞,其上又有靈鷲寺。


    世尊此刻就在寺中。


    楚齊安進了寺中佛殿,殿上一片氤氳金光。


    師尊頂有肉髻,耳垂下拓,形有丈六金身。


    諸位菩薩落座於兩側。


    單是這陣仗,楚齊安大受震撼。


    楚齊安上前三步,躬身道:“楚齊安參見世尊。”


    世尊閉眼一查周天,片刻之後道:“楚齊安,生自銘符世家,此來人界一十二載。今欲遊說諸天結界聯手以抗虛空封印。”


    楚齊安駭然大驚,知道他的底細的世尊算是第一位。


    連伯昏道人都沒有他了解的那麽詳細。


    楚齊安道:“不錯,看來諸天結界之事,俱瞞不過世尊法眼。”


    世尊似笑非笑道:“對抗虛空封印需有其法。若不得法,縱然諸天結界同心,亦是徒勞。”


    楚齊安反問道:“依您看,是心在前,還是法在前?”


    世尊道:“心無定心,法無常法。”


    “在下鬥膽,請問世尊在與不在,這世界有你還是沒你。”


    “相由心生,勘破則無我。”


    他們倆打了半天啞迷,卻離楚齊安的話題越來越遠了。


    楚齊安也不願意同他辯論這些似是而非,怎麽說都行的問題。


    他再強調了一句:“世尊可否相助諸天結界以抗無盡虛空?”


    “劫難自有數,禍福勿強求。”


    這是一種至高至上者對於芸芸眾生的俯視。


    正如,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楚齊安的心已然回暖,這種事不關己,己不勞心的冷漠已經去除了。


    他隻有一個念想,既然來這人界,生而為人,那就活得真真切切。像每個正常人一樣,有喜怒哀樂。


    楚齊安道:“這佛殿金碧輝煌,卻為何不見一善士?”


    此言一出,他腰間的後天乾坤發出一陣抖動。那是鳳凰在提醒他謹言慎行。


    世尊道:“我坐下有伽葉、雲台、非難三大弟子,個個佛學深湛,佛心澄澈。


    “殿上觀世音菩薩大悲,救苦救難;文殊菩薩大智,啟化蒙昧;普賢菩薩大行,善心善德;地藏菩薩大願,行如心堅。”


    “哈哈哈哈”楚齊安放聲大笑,這一刻他已將自己剛才吸取的教訓都拋之腦後。


    他就是這樣一個性情中人。心性至時,隨心所欲。


    楚齊安道:“觀音、普賢、文殊、地藏。大悲大行大智大願,依在下所見,不過大怯大懦大愚大癡,如此這般怎堪稱善?”


    觀音聞言道:“何為大怯,貧僧願聞其詳。”


    “一怯者妖魔也,致使人界慘遭屠戮。二怯者虛空也,諸天結界多有被其封印,怎麽不見菩薩善行。其餘三位亦是同樣道理,爾等不問天下蒼生,不問諸天結界之興衰,隻自辟這一域,自封視聽,以為淨土。”


    世尊道:“諸天結界之機緣,爾並為能參悟,今妄言妄語,以壞視聽。爾必承其果報。”


    楚齊安道:“想不到你們是留著力量來對付我的。我倒是不懼,三花未得,亦非仙道。”


    楚齊安內心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悲涼。


    觀音菩薩道:“世尊,弟子願領他一觀虛空。”


    “不必!因果有報,方有規矩。”說罷,師尊大袖一擺一道金光朝著楚齊安湧了過去。


    隻一刹那,他的肉體就蕩然無存了。


    好在他的魂魄尚在,楚齊安以靈魂發聲道:“為諸天結界之正義而死,也算不負家族,不負使命。”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


    麵對虛空封印,天界三清四禦以及各部正神,一同出手,才將虛空封印推遲了一天。


    若是釋迦佛國這些高僧不願意出手,諸天結界就沒有未來。


    虛空封印卷土重來之時,那就是一切的終結。


    或許那個時候釋迦佛國還會存在,但他們已經徹底地孤立了,與被放逐並好不了多少。


    若是沒有釋迦佛國的世尊相助,聯合諸天結界也隻是徒勞。


    而現在解救族人已經近得可以展望了,他的行動也就更加堅決了。


    這時候他也為自己想好了歸宿,像大將軍願戰死沙場,馬革裹屍而還。他也願為聯合諸天結界而粉骨碎身。


    落月、嵐汐和冉雀這三人,正在禪房裏休息,突然一陣大風刮了進來,門扇“哐”一聲就被吹開了。


    由於風勢過大,那門扇終於脫落了,並摔在地上,碎了頂部一角。


    三位姑娘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他們均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楚齊安走時,之所以不帶她們,是因為他要自己一個人麵對那凶險。


    以世尊之大能,談笑間便能覆了這三千大千世界。


    楚齊安早預料到自己凶多吉少。


    當下形式,若不解除虛空封印,諸天結界的所有繁榮都是假象,都是在危難來臨前的苟延殘喘。


    楚齊安失了肉體,靈魂卻依舊可自如地行動。


    他一摸腰間,他欣喜地是後天乾坤在居然還在。


    那後天乾坤袋,誕生於開天辟地之時,非尋常法力可以損毀。


    楚齊安失了肉身之後,那後天乾坤袋居然隨著他的靈魂去了。


    伯昏道人在修煉中,也是隱隱約約見到了血肉模糊,而不斷掙紮的楚齊安。


    被噩夢這麽一驚,他出了入定狀態,然後潛心誠告天地:“但願他平安。”


    伯昏道人最善占卜預測,他即刻起卦以探噩夢之究竟。


    最終他得出了結論,不由得垂下幾滴老淚。


    “他死了。”


    再後來他對著卦象又一番琢磨,終於看透了結束。


    他又笑著,自言自語道:“吉人自有天相!”


    好在這黃泉彼岸並無他人,而伯昏道人也隱身浮在空中。


    否則他一定會被當做是失心瘋。


    畢竟十餘年師徒情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也令他猝不及防。


    失了肉身,楚齊安發現自己的行動比原先不知要快了多少倍。他再次使用浮光掠影,進入寂滅狀態也比原先迅速了。


    一念之間,他已竄出佛殿,並閃過七百二十裏回到了菩提禪師的禪院。


    到禪房中,他見了三位姑娘,道:“我回來了。”


    可是沒有人回應他,她們焦急地等待著,卻不知楚齊安已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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