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除自身儲備的靈石外,他們無法得到任何能量補充,若真遇到棘手的麻煩,他們甚至都打不來一場持久戰。


    幾人試著求救,卻發現傳訊符也完全發不出去。


    跟鬼差相處久了,白依竹早就習慣‘不問蒼天問鬼神’。


    “要麽,咱們燃香試試,看看鬼差們有沒有辦法把咱們從鬼道送出去?”


    郝嫻卻搖了搖頭。


    “我剛從地界出來,地界早已自身難保,隱有傾覆之勢,能不能將咱們送出去還另說,萬一煞氣從鬼道進入地界,咱們豈不害了一界的人?”


    迷霧中無天地日月,自然也分不清白天黑夜,可估麽著時間,他們再耗上個一時片刻,外麵就真天黑了。


    雲自明咬咬牙,掏出一把被磕破角的琴。


    “老頭常說伏羲琴能驅邪淨煞,今天,我就來試試它到底有沒有那麽神!”


    白依竹撇嘴。


    “不就是彈個琴,你幹嘛一副苦大仇深視死如歸的樣子?”


    雲自明看向郝嫻。


    “你得幫我。”


    “幫什麽?”


    別說彈琴,郝嫻連棉花都沒談過。


    雲自明摸摸鼻子。


    “上回群英會,我不是用雷符電過它一回麽,從那之後,這琴就彈不響了,我偷偷找我師叔問過,他說這琴被雷電傷著了,應再用雷電刺激就能喚醒,隻喚醒之後,琴還能不能再遭得住,就不一定了。”


    郝嫻和白依竹把他這話縷了一遍。


    “合著,你再用一回電子琴,這琴很有可能就得徹底報廢?!”


    雲自明深深歎了口氣,拭去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


    “如果我死在裏麵,請告訴我爹我愛他。”


    白依竹:“天音掌座很可能希望你能跟琴一起死在裏麵。”


    郝嫻:“行了,別矯情了,就從你爹給你擦過這麽多次屁股來看,他肯定不會覺得琴比你重要。”


    雲自明架好琴,示意郝嫻可以在琴上注入雷靈氣了。


    “這琴有上萬年曆史,值半個天音峰——”


    他話還沒說完,電流便順著琴躥上雲自明全身,尾音的‘峰’字帶上了重重的電子金屬感,混響從他胸腔傳到整片迷霧裏。


    三道刺眼的藍白色電流,隨著雲自明指尖滑動的方向射向遠處,又似煙火般絢爛炸開,晃得人眼前發花。


    白依竹還在揉眼睛,郝嫻已經眼疾手快拖住了被高壓電電的口吐白沫的雲自明。


    “糟了!”


    郝嫻急的猛掐對方人中:“我忘了我現在是不太好使的元後,是不是用力過猛了?”


    雲自明險些被她摁掉兩顆門牙,暈暈乎乎掙紮著往旁邊躲。


    “郝、郝嫻……我算是發現了,這迷霧裏最大的危險就是你!”


    “郝嫻!老雲!”


    郝嫻還沒來得及道歉,白依竹尖細的叫喊聲已在耳邊響起。


    “喊什麽喊,我還沒死呢!”


    雲自明罵罵咧咧的看過去,然後也愣住了。


    “那裏,是不是有個人?”


    郝嫻順著兩人的視線看過去,電花炸開的盡頭,有個男人站立的背影。


    三人定睛細瞧,可沒等看清楚對方的相貌,就又被重新圍攏的迷霧遮的再無半分痕跡。


    三人麵麵相覷。


    “他是誰?”


    事到如今,管他認不認識,也得先見著麵問問情況再說。


    “沒看清,追吧!”


    有方才的電光指路,三人起身快步朝那方向追了過去。


    然直到追了一炷香功夫,也沒追到人。


    疑是迷霧影響了方向感,不用雲自明,郝嫻甩出雷心藤,自己朝麵前抽了幾鞭子。


    果真,那男人的背影又遠了一些,出現在右前方的位置。


    “喂!請等一下!”


    雲自明用上了音功的法門,可無論他如何喊,那人就是不回頭。


    “沒用的,許是紅霧有隔絕之力,他聽不到。”


    郝嫻以元後之力甩出的鞭子,都感覺雷靈氣無法攻擊到遠方,更何況雲自明的嗓子。


    三人隻好一邊甩鞭,一邊從電花照亮的範圍裏尋找男人的蹤影。


    就這麽一邊定位一邊追,時間不知過去多久,郝嫻的鞭子都抽了幾十下,非但沒尋到人,還把人徹底給追丟了。


    在遍尋不到第四人蹤跡的時候,白依竹臉色慢慢變成了慘白。


    “大師姐,你說,不會是有東西,故意引著咱們到這裏來的吧?”


    郝嫻深吸一口氣,向前踏上了碎石。


    “原本我便是要來陰山的,如今有人領路,豈不正好。”


    雲自明和白依竹兩個,看到麵前漸漸露出一個角的山體,卻是渾身發寒。


    煞氣隻是無知無覺的怪物,都會將人修逼到以身為牢,而它們若有靈智,懂得以餌相誘,這世上的人又該如何活得下去?


    “別想那麽多了。”


    郝嫻明白兩人的心思,冷笑道:“現在便是想退回去,怕也無路可退了。”


    她話音將落,雲自明和白依竹兩個便不由自主的回頭去看,卻險些驚得跌坐當場。


    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身著白衣的女人,她赤腳離地,虛浮在半空中,顯然不是個活人,而身上無半分靈氣,也無半分陰氣,說是鬼,似乎也不是鬼。


    她一言不發,隻靜靜的看著三個人,嘴上在笑,笑容幾乎咧到了後腦勺,眼角卻無半絲笑紋,眼中更無半絲笑影。


    雲自明被看的渾身發毛,一聲怒吼,手上便揮出一道淩冽的寒風。


    女人被他這道靈力打散,卻發出更為恐怖的桀桀怪笑,繼而消失在紅霧裏,沒留下半分痕跡。


    雲自明這般不怕鬼的人,都覺得對方讓人瘮得慌,更別說白依竹,嚇得一時間連牙齒都在打顫,摟著郝嫻的胳膊哆嗦了半天。


    “大師姐,咱們不要進去了,求求你了……”


    他內心是一步都不想再往山裏走,然郝嫻不作死,卻有東西逼著他們往裏麵逃。


    白依竹話音剛落,便又有兩個女人出現在離他們更近的地方。


    一人的眼睛大到占滿了整張臉三分之一的空間,沒有眼白,還是那樣詭異的微笑著看向他們,另一人則低著頭,看不清臉,隻能看到她在不停的梳著自己的頭發。


    三人不由自主向後退了幾步,而腳下剛有動作,那兩個女人便飛快向他們撲來。


    他們的速度飛快,幾乎眨眼就撲倒了三人麵前。


    直到此時三人才看清,第一個女人不是沒有眼白,而是壓根就沒有眼珠,黑血沁滿了整個空洞洞的眼眶,才讓她的眼睛顯出一種失調的巨大。


    若說著女人隻是讓人生理上的恐懼,另一個女人,便引起了包括郝嫻在內所有人生理上的不適。


    三人這才明白,那女人根本不是在梳頭發,而是在將頭皮往頭上按,隨著她鬆開頭發上的手,向自己幾人撲來,整張人皮都像是解開拉鏈的衣服一般,直接從頭皮處滑落下來,露出一個血肉模糊,還拖著半截皮在地上滑動的大血團。


    “嘔——”


    雲自明沒忍住,彎腰吐出了一口胃液。


    下一秒,他就同嚇傻了的白依竹一起,被郝嫻拖著退後衝進了山。


    白依竹腦子已經不轉了,雲自明卻是越嚇越激靈。


    “咱們衝出去啊,為什麽要進山!那些東西分明……”


    他還沒說完,自己就閉上了嘴。


    山體外,早圍滿了密密麻麻一片白影,都詭異的看著自己微笑,而第一開始被自己打散的女人,現在竟然又重新出現在了眼前。


    郝嫻膽子再大,也是個精神正常的姑娘,見到那些恐怖的東西怎麽能不怕,如今拖著兩個隊友,手心都還是汗津津的。


    “衝?怎麽衝?!”


    她也對雲自明大喊:“你看看那些東西沒有八百也有一千,打了就散,散了又聚,你能打得過你去啊!”


    關鍵時刻,反倒是一直嚇到腿軟的白依竹最明白。


    “別吵了,我們逃不掉的,它們是要逼我們進來,它們要把我們也封印在這陰山裏。”


    白依竹的話乍聽像是被嚇神經了的臆想,可待郝嫻和雲自明細細一想,皆不得不承認他的猜測恐怕才是事實。


    三人再想回頭,可同他們一開始踏進結界時的情形一樣,一旦進了山,再向下卻怎麽都走不出去,山地好似永遠都沒有盡頭。


    沒辦法,三人隻好再往山裏走,山上什麽都沒有,幾人卻越走越沉默。


    大家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兒,也不知道目標是什麽,如果煞門裏不是煞氣凝結的妖物,他們便是想打一架,都不知道要跟誰打。


    “小白,鬆一點,我快沒辦法走路了。”


    山爬了一半,郝嫻的步子卻邁的越發艱難,白依竹緊緊貼著她,甚至是掛在了她的身上,若光是重還好,可對方連腿都盤在自己腿上,實在是令郝嫻‘舉步維艱’。


    “小白,你好歹先把腿鬆……媽呀!”


    郝嫻本準備推開白依竹,可轉頭一看,渾身的血便從腳底涼到了頭皮。


    扒在自己身上的哪裏是白依竹,分明是個梳著短發的小姑娘,她跟外麵那些怪物一樣,咧著嘴做出奇怪的微笑,而她的四肢,卻不是人類的四肢,胳膊是猿臂,腿是鷹爪,頭頂還多出兩對尖角。


    這些東西明顯都不是她自己長出來的,因為每一道與主軀幹的接口處,都有顯眼的縫補痕跡,頭上更是不斷往外麵滲著血。


    郝嫻被惡心的竄起一身雞皮疙瘩,用力一推,便將對方從自己的胳膊腿上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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