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叔的聲音很是焦急:“心經!《合歡心經》!”


    出於這麽多年對係統的信任,郝嫻並未多想,條件反射般在心裏誦讀起了當初從萬象塔藏經閣裏帶出的經書。


    果然,經文將將頌唱了一遍,她就奪回了身體的掌控權,直接將劍插了回去。


    咩咩帶著她飛出深坑,正迎上七星掌座焦急的臉。


    “怎麽樣?放好了嗎?有變化嗎?”


    “啊,放了。”


    郝嫻被問的一懵,又有些不好意思,剛才腦中的畫麵出現的太突然,她根本沒注意觀察煞門的變化。


    好在饕餮眼睛一直盯著呢,便說。


    “石頭滅了,三條線,少了兩條,但剩下一條還亮著呢,口子小了,妖物還能出來。”


    七星掌座本也沒想著一次能成,聽饕餮這麽說,心裏就鬆了口氣。


    隻擔心郝嫻:“你瞳色越來越淺了,待封住了這邊的煞門,你還是先回趟合歡,跟萬掌門商量商量,看看妨不妨礙。”


    郝嫻當麵說沒事,到沒人的地方,就問係統剛才到底是怎麽回事。


    田叔頓了頓,反問道。


    “你從哪裏知道掌座的?”


    郝嫻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撒謊。


    “在蓬萊的藏書閣裏,有本遊記,說他見到了供奉掌印女神的人。”


    田叔沒再追問,隻說。


    “方才你險些入煞,以後盡量少做這些危險的事,我不一定每次都能救得了你。”


    郝嫻:“哦。”


    但她心裏卻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入煞,不該是喪失理智隨意殺人?她不過是想了件完全不相幹的事,也能跟入煞有關係嗎?


    可田叔又似乎沒有理由騙她。


    若要她死,遠的不說對方有多少次折磨自己的機會,便說剛才,它直接不管自己不就行了?


    郝嫻握緊了掌心,她忽然覺得,這所謂的‘自律係統’,也許並不隻是單純的一個係統。


    可它有什麽目的,又為何要選中自己?


    作為宿主來說,自己甚至都比不上仲綺菱合格。


    看著眼前一直盯著自己的饕餮,她又將心中種種念頭壓了下去。


    “你這狗子的生長期還真是奇怪,早些年一點都不長,這些年卻猛竄了一大截,瞧瞧你如今的大個子,竟是從萌萌的小奶羊羔,變成羊圈裏的公羊頭羊了。”


    若放在以往,饕餮定會唾她兩口,可今天饕餮卻是異常安靜。


    他盯著自己的小仆人,看著看著就眯起了眼。


    方才在煞門前,他似乎感應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好像是天道,又比天道的力量弱很多。


    可若真是天道,它到底是藏在小仆人身上,還在藏在那煞門裏?


    饕餮磨磨牙。


    管它在哪兒,千萬別叫自己逮住。


    當初若不是它推波助瀾,青龍幾個哪裏能困它萬年?


    害他這麽慘,管它是不是天道,自己都得為自己先討回個公道!


    ………………


    這一夜,能睡好覺的人沒有幾個。


    一刻鍾之前,滄瀾大陸的另一邊。


    昊空自這次清醒後,第一次睡到這麽柔軟的床,可他心裏卻一點也平靜不下來。


    因為他身邊的小姑娘,感染了煞氣。


    “你為什麽要割破那麵鼓?”


    作為發現鼓破的第一人,下午才被小姑娘引著進村的昊空,晚上就變成了貴客。


    而帶他進來的小姑娘,卻被繩子捆住手腳,扔在房間中心地板上跪著。


    少女不說話,連頭都不抬。


    昊空從床上翻下來,躡手躡腳走到她旁邊,一邊解她身上的繩子,一邊解釋。


    “我真不知道那是你割破的,當時隻有我在那間屋子裏,發現鼓破了,我肯定是要喊人的啊,否則被發現了我不也說不清楚了嗎?”


    他說著又嗐一聲:“他們也怪厲害的,竟能從破鼓的氣息中認出割破鼓麵的人,你其實早就該告訴我的,還我去割,說不準就沒人能發現了。”


    少女抬頭看他,眼睛裏寫著愧疚和痛苦。


    “你不會,一開始就是想栽贓陷害我吧?!”


    他這才反應過來不對,但比這更讓昊空好奇的,還是一開始那個問題。


    “好端端的,你為什麽要割破那麵鼓?”


    少女又低下了頭,眼淚在地毯上砸出了幾顆深色的花。


    她抬起重獲自由的手,在腳邊寫了幾個字。


    “那麵鼓,是我姐姐。”


    “啊?”


    昊空疑是自己看錯了,少女卻擦擦眼淚,伸出指頭在三指厚的地毯上不停寫寫劃劃。


    厚毛毯的紋理被劃出一道道深淺不一的痕跡,也讓昊空再也無法懷疑自己看到的內容。


    “阿姐鼓,我姐姐就是那片阿姐鼓,她的皮被活剝下來做鼓麵,她的腿骨是鼓槌。”


    “我就是下一麵阿姐鼓,不是啞巴,就割掉我的舌頭。”


    “被做成阿姐鼓的人,靈魂會永遠被困在鼓裏。”


    “既然我也要做鼓了,我想至少放姐姐自由。”


    她一邊寫,身上的紅色煞氣便一點點往外冒。


    昊空驚得原本就大的眼睛,現下幾乎跳出眼眶。


    他一點兒都不驚訝少女身上越來越盛的煞氣,便是沒有煞潮,但凡是個正常人,遇到這事都得被氣到發瘋。


    昊空隻是驚訝‘阿姐鼓’本身。


    “為什麽?!”


    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為什麽要用人皮做鼓?”


    聲音驚動了門外看守,一頭戴羽冠的男人走進來,奇怪的看著他。


    “啟智的獸骨都可以做法器,凡人的皮又為何不能?”


    昊空與郝嫻不同,莫說是失憶之後,便是失憶之前,自幼被關在萬象塔的他,與外界接觸要比郝嫻少的多。


    連少校內心深處,還是在以藍星劃分標準衡量人與獸的區別,即便滄瀾會說話的妖獸遍地跑,但獸與人還是有著很大的不同,獸皮,可以做包,可以做衣服,人皮,卻是他想都不會想到的材料!


    “可凡人,是人啊!”


    看守沒有理他,隻戒備的看向跪坐的少女。


    “我就說,不該將她同你放在一起,再純潔的少女,與男人待久了也會生出晦氣,現在她身上的煞氣越來越嚴重了,又如何做的了阿姐鼓?”


    昊空實在忍不住。


    “你們為什麽要做這樣的鼓?人皮與獸皮不都是皮嗎?”


    那人往後麵退了退,似是要出去叫人。


    “阿姐鼓可驅煞,少一麵阿姐鼓,在煞潮裏說不準我們就會死更多的人。”


    他沒準備放昊空離開。


    “你跟她待了這麽久,肯定也早染上了煞氣,能死在做阿姐鼓的屋子裏,是你的榮幸,你的靈魂可以得到救贖。”


    昊空怒極反笑。


    “靈魂都被困在鼓裏了,還救贖個屁!”


    那人沒說話,直接關門走了。


    “對不起。”


    少女又寫了三個字,可很顯然,她也沒準備為自己這句道歉做出什麽實質性的補償。


    昊空覺得自己一個連正經身體都沒有的玩偶,也沒什麽好怕煞氣的,可還沒等他說幾句英勇無畏的話,就看到了屋外越來越近的火光。


    “鼓麵廢了,趁沒入煞,趕緊燒了吧。”


    昊空騰的就扒在了窗戶上,這一燒,自己肯定比少女死的更快。


    “不、你們不能燒!”


    他大喊著,卻沒人聽他的,有個村民還笑。


    “有什麽不能燒的?你個外邊來的,死在這裏也不會有人知道。”


    昊空急的滿頭大汗。


    “我、我會驅煞!”


    “等等!”


    村長的聲音,與昊空自己的聲音同時響了起來。


    “你說什麽?”


    村長問,昊空也在問自己體內忽然蘇醒的玩偶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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