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這洞穴並不像人工開鑿,時寬時窄,上下都有突出的亂石,水靈龜這般體型扁圓的,一不小心就會被絆個踉蹌。


    裴霽在水靈龜前麵,走著走著,就又想起了剛才的事,心裏憋著火,就沒留意身後,被水靈龜險些頂個跟頭。


    郝嫻忙向左邊抄了一把,將裴霽拽住。


    “小心些,前麵是絕路,好在上麵有個洞,咱們得鑽上去,你若是摔壞了胳膊腿,可不好爬。”


    她不過是開個玩笑,裴霽沒有回應,她也沒有在意。


    可漸漸的,郝嫻覺得自己攥住的手腕似乎越來越燙,落在耳邊的呼吸也越來越重。


    洞穴中黑壓壓的,隻有幾隻妖獸的拌嘴聲,掌心的觸感和耳邊的聲音便變得更加明顯。


    明明從小到大總是鬧來鬧去,扯來扯去的夥伴,現在竟讓郝嫻覺得有幾分不自在。


    她趕忙鬆開手,可指尖還未完全離開,就被對方反捉了回去。


    “頭頂這洞,你先上,還是我先上?”


    郝嫻回神,這才發現胡思亂想間,她二人已經走到了這條路的盡頭。


    “我……我先上吧。”


    明明裴霽仰著頭,並沒有看她,但方才那種奇怪的感覺在裴霽開口的時候更加明顯。


    郝嫻恨不得趕緊逃離兩人之間詭異的氣場,話音一落,便甩開裴霽的手,攀著洞壁躥了上去。


    上麵是個寬敞的溶洞,連接著另外一條通道,洞中有更多的碎石,有生長在洞穴裏的罕見靈草,還有一汪清澈的水潭。


    郝嫻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二狗!這水是……”


    “二丫!”


    裴霽的聲音先一步從下麵傳來:“你過來,拉我一把。”


    郝嫻應了一聲,兩步過去就拽住了裴霽伸來的手。


    本以為以她的力道,裴霽就是個輕飄飄的紙片人,沒想拽了第一下,還沒拽動。


    她隻好雙手握住裴霽,又加大力道拽了一把。


    可就在她用力的同時,一條鏈條忽然從裴霽的另外一隻掌心裏飛出,飛快的纏上了郝嫻束攏的手腕。


    郝嫻心中一慌,猛的向後撤退,裴霽卻順著她的力道,也立刻從洞穴下麵跳了上來,又連翻了幾下手腕。


    那鏈條飛快轉了幾轉,綁在另一端的郝嫻就被拽到了裴霽麵前,險些跌進裴霽懷中。


    郝嫻嚇了一跳,一時間竟愣在原地,連掙脫也忘了。


    “二、二狗……”


    近在咫尺,裴霽眼睛一錯不錯的盯著郝嫻,一手緊緊攥著鐵鏈,一手豎起食指,稍稍用力,壓住了郝嫻的兩片唇。


    “噓。”


    輕輕吐出一聲氣音,裴霽揮動衣袖,鐵鏈又是一轉,捆住了郝嫻的腰,攬著她在洞穴裏幾番疾走,時不時踢開幾塊碎石,挪動幾株草木。


    郝嫻被他轉的頭暈,剛要問他到底在做什麽,便覺得後背一涼,回過神,人已經貼在了岩壁之上。


    昏暗的洞穴中,裴霽鼻尖幾乎快要抵住自己的鼻尖。


    郝嫻無法逃開他的注視,看他的眼,他眸色染著一抹豔紅,看他的唇,更是紅的似乎要把自己吞入腹中。


    感覺到握住自己雙手的手掌燙的嚇人,郝嫻心中頓時生出一個糟糕的念頭。


    “完了,你剛才同那人說話的時候,不會是吸進去了……唔……”


    裴霽唇瓣含著郝嫻的雙唇。


    “吸進去了什麽?”他笑的很輕:“你?”


    第一百六十八章


    洞穴中本就黑暗, 可裴霽的眸色,卻比周遭更暗、更深。


    發絲垂下,擋住了半邊臉頰, 也擋住了郝嫻的大半視線,叫她隻能看到一對眼眶微紅, 流轉著情波, 滿滿當當映著的全都是自己的眼睛。


    唇瓣摩挲, 一陣酥麻。


    裴霽就那麽貼在郝嫻的唇瓣上問:“吸進去了什麽?”


    明明裴霽並沒有用力, 郝嫻卻覺得有什麽東西堵住了自己的呼吸。


    她想要尖叫, 卻害怕隻要一出聲, 就會把對方的氣息, 連著那片柔軟一起吞入腹中。


    如今似乎連舌頭的位置都變得尷尬起來,不由自主, 郝嫻的舌尖便向喉頭縮了縮。


    裴霽似乎察覺出了她的慌張,輕笑一聲:“吸進去了……你嗎?”


    郝嫻嗎……


    嘴上的觸感溫軟的極不真實, 裴霽在心中苦笑喟歎。


    他知道自己中毒了,從方才郝嫻牽上自己的手腕開始, 那不知名的毒素便漸漸躥上了全身, 他身子發燙, 頭也發暈,唯一的念頭, 便是抓住郝嫻。


    而當洞穴中沙塵傾瀉, 眼前的一切都化為虛影時,裴霽能看到的,也隻有她。


    渾渾噩噩間, 裴霽覺得自己抓到了郝嫻, 但又似乎抓到的不是郝嫻, 而隻是自己心底的一抹影子。


    那個從來都不會輸,從來都不會回頭,從來都不曾為自己停留的影子。


    光怪陸離,也許命不久矣,可這道最不真實的影子,卻成了裴霽最不願鬆開的東西。


    隻願這夢能再長一點,再久一點,不要消失,也不要醒來。


    想到這裏,他伸手從郝嫻發絲間掠過,掌心扶住了她的後腦,手背抵住粗糲的岩壁,猛地俯身,再一次用力含住了郝嫻的唇。


    “二狗,你……”


    郝嫻不開口還好,一說話,裴霽的舌頭便從郝嫻的唇齒間鑽了進來,勾住郝嫻的舌頭,如擊破城池的將軍般攻城略地。


    郝嫻上輩子太宅,這輩子又太忙,根本沒談過戀愛,又哪裏有同別人唇齒相交的經驗?


    她先是嚇得一滯,整個人僵在原地,後來回過神,又羞又氣,捆縛的雙拳便不由連連砸向裴霽胸口。


    她每砸一拳,裴霽就是一聲悶哼,但放在唇間的力道也更重,後來幹脆身子都貼上來,將郝嫻的雙手牢牢夾在二人胸膛之中,半分縫隙皆無。


    這時候的裴霽,就像是小時候被欺負急了的小朋友二狗,郝嫻還沒來得及咬他,便被他咬痛了舌頭。


    “啊!”


    郝嫻疼的輕呼出聲,裴霽這才偏過頭。


    就那麽側著臉,盯著郝嫻,眼睛一眨不眨。


    “疼麽?”


    相識數十年,可直到現在,郝嫻似乎才第一次如此認真的看對方的臉。


    記憶中那個傻傻的二狗,不知不覺變得越來越淡,而麵前這個棱角分明的成年男子的筆墨,卻變得越來越濃鬱,越來越清晰。


    睜眼,在那裏,閉眼,還在那裏。


    更讓她羞惱的是,隨著彼此愈發貼近,裴霽身體上的變化也變得更加明顯,明晃晃的提醒著自己,麵前這人早已不再是當初單純的兒時玩伴。


    “疼……哎,你、你起來,我是郝嫻啊,你……”


    郝嫻話沒說完,就尷尬的紅著臉閉上了嘴,因為她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在發顫,細細軟軟的,沒有半分生氣的力度,反倒像是委屈的不得了。


    而對麵之人,在聽到她的答話後,連頸間都泛起了粉紅。


    麵前的每一寸肌膚,都仿佛世間最美的絲綢。


    裴霽那隻拖著郝嫻後腦的手,忍不住挪了些許,大拇指低住郝嫻的耳垂,像把玩一顆珍珠般來回輕輕的揉搓。


    郝嫻隻覺得有一股與係統完全不一樣的電流,從耳間躥上腦袋,又從腦袋擊穿全身,她側頭想躲,卻剛巧唇瓣又蹭上了裴霽的唇。


    裴霽便捉住那唇,輕輕吹了幾口氣,又探進舌頭舔了舔,啞聲問:“現在,還疼嗎?”


    這口氣分明隻吹在唇舌間,卻仿佛吹化了郝嫻的腦子。


    她腦袋發暈,身上發麻,心髒跳的猶如擂鼓,莫說後麵是漆黑一片,便是五光十色,郝嫻眼裏也隻能看清裴霽一人。


    “嗯……”


    話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完了,她肯定是吸了裴霽身上的藥粉,被裴霽傳染,也中了那可恨的藥了!


    單一個字,聲音卻帶著顫,軟糯的仿佛是另一個人,哪裏是在說疼,分明是在撒嬌。


    果不其然,裴霽瞳孔一縮,猛地將整個身體都貼向了自己。


    他的喘息聲越來越粗,屬於成年男性的強勢氣息很快將郝嫻團團包裹,郝嫻甚至都能聽到對方胸腔裏如擂鼓般的劇烈心跳。


    裴霽喉頭滾動,似壓抑著什麽般狠狠抿了抿唇,眼睛裏含著火,直盯得郝嫻忍不出錯開目光。


    “你,喜歡過我嗎?”他問。


    “我……”


    郝嫻一時啞然,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也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一直以來,裴霽都像是郝嫻在這個玄幻世界的一支船錨,而現在,錨卻變成了魚漂,猛然浮上來,戳破了本來毫無波瀾的水麵。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靠近裴霽了,憑著強烈窒息感中僅存的最後一絲理智,她猛地扯斷腕間鐵索,推開裴霽就要逃。


    然從小到大都沒打贏過自己的裴霽,今天也不知道是打通了什麽奇經八脈,竟在郝嫻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就擒住了她的手腕。


    郝嫻逃命死的往前跑,他跑不過她,就緊緊攥著她,踉蹌著被她拖著走,死活都不肯鬆手。


    洞穴本身也不算太大,沒幾步,兩人就齊齊翻滾著跌入了一旁的水潭之中。


    水潭很淺,堪堪沒過腳腕,卻也足夠浸濕二人的衣衫。


    郝嫻被裴霽抵在身下,對方卻沒有繼續動作,隻盯著她問。


    “郝嫻,郝二丫,你喜歡過我嗎?”


    明明是站在上風的那個人,這句問話卻莫名帶著幾分委屈,郝嫻甚至能看到他的肌肉在顫動。


    “我……”


    郝嫻偏過頭,冰冷的潭水拍打上麵頰,也喚回了她的理智,她深呼吸,一個轉身便反將裴霽壓在了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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