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昭霽剛想完,就察覺到一道熟悉的劍意。


    澄若秋水、朗然如神,是希衡?


    他坐在魔界戰馬之上,漆黑冰冷的軍靴搭在馬腹兩側,隨意地拉著馬韁,朝雲端下方眺望。


    緊接著,玉昭霽就見到他以為正“寂寞”的希衡,和一名男修打得轟轟烈烈、惺惺相惜。


    玉昭霽:……


    也就在玉昭霽望過去時,辟空石內劍氣直衝霄漢,使得亂峰破碎、殘花相摧。


    激揚的劍氣穿透霄漢,直接將辟空石打碎。


    緊接著,兩道身影旋身飛出,希衡白衣黑發,將用完半碎的長劍隨手插向地麵,長劍化作一根細細杏花枝。


    烏黑嶙峋,開滿朵朵白色杏花。


    宜雲真君眼一亮,希衡沒用天湛劍,她這隻假劍碎裂,也就是希衡輸了?


    宜雲真君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希衡輸了,名望下降,她就更能完成係統任務。


    宜雲真君抱著手,懶懶說了句:“輸了?真沒勁。有天湛劍不用,偏偏要自大使用木劍,如今咱們玄清宗真是被人騎著臉羞辱。”


    在場玄清宗弟子都很無語,這副口吻是怎麽回事?宜雲真君自己不是照麵就輸了嗎?


    宜雲真君則嗤笑一聲,看出一些人的想法:“本君話說得是難聽,可本君自在隨心,敢說敢認,本君心裏如何想的,嘴上就如何說,此乃誠之一道。”


    她自信爆棚,絲毫沒注意到敖業真君和希衡奇怪的臉色。


    希衡思索,踐行誠之一道時,是不是得先學會別瞎?


    敖業真君臉色奇差,恨不得親自動手將宜雲真君扔出去。


    可惜他虎口到現在還是麻的,必須用靈力壓製翻湧的氣血,因此無法開口說話。


    宜雲真君則想起自己也輸給了敖業真君,她為了把自己和希衡區分開,指間繞著自己頭發:“敖業真君,你連贏兩場,的確強悍,本君剛才雖輸給你,但本君光明磊落、輸得起!”


    “將來,本君必定堂堂正正打敗你,一雪今日之恥!”


    宜雲真君擲地有聲、極度裝x的話音剛落,就被一道靈力擊飛出去,噗通撞在山石上,吐出一大口血。


    可謂裝x不過一秒。


    敖業真君不顧氣血翻湧,強行對宜雲真君出手,活活扯動了傷口,他強行咽下血。


    敖業真君憤怒看向宜雲真君,厲聲道:“本君輸給華湛劍君,輸得心服口服,但你是什麽跳梁小醜,敢在這裏反話正說,對本君陰陽怪氣!”


    敖業真君輸了,本就難受得緊,聽宜雲真君一口一個他贏了,可不是堵得慌?


    她是玄清宗人,這樣做不是故意惡心自己,還能是什麽?


    宜雲真君艱難地咽下去一口血,希衡沒輸?


    係統不是說之前希衡受了傷?宜雲真君明明見到她的劍都裂了,她怎會沒輸?


    可事實就是如此,希衡不愧是當世除了幾個老怪之外,唯一獲得天道認可的劍君。


    哪怕本命長劍天湛劍已碎,仍然勝了以劍術著名的敖業真君。


    敖業真君此時還沒氣緩過勁來,繼續咄咄逼人:“若論被羞辱,誰比得過你,你連本君一道裂神雷都接不住,如今連本君受傷時的隨便一擊都能將你擊得吐血,哼,廢物。”


    他睥睨宜雲真君,眸中全是不屑:“本君今日就教你一個道理,技不如人時,千萬別蠢鈍如豬、白費心機。”


    宜雲真君臉上的血色全然褪盡。


    係統此時已經心如死灰,繼續播報:【宿主名望-50,-70,-90……宿主名望等級由威震天下降為顯赫一方,獎勵剝奪中。】


    這次,宜雲真君扣的名望非常多。


    因為玄清宗弟子都聽見宜雲真君誤認為希衡輸了比鬥,在那裏大放厥詞,一口一個希衡、玄清宗被騎著臉羞辱。


    可事實呢?輸給敖業真君的是她,連敖業真君的掌風都頂不住的還是她,不自量力的更是她。


    這般的真君,縱然弟子們修為不夠高,但也無法敬服她。


    那名剛才敢於向宜雲真君解釋的玄清宗弟子更是暗自心想:


    這宜雲真君表麵言語霸氣爽利、說自己快意恩仇、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可觀她行為,她怎麽覺得其實宜雲真君並不是這樣的人?


    這名弟子不敢置喙真君,閉嘴不言。


    敖業真君處理完宜雲真君,則朝希衡道:“華湛劍君,今日一戰,酣暢淋漓!”


    他唇角帶著血,希衡其實也受了傷,她的手臂上被劍氣割傷了一道口子。


    鮮血蜿蜒,白衣染梅。


    身為修士,受這樣的傷乃家常便飯。


    希衡也欣賞敖業真君的劍,她眉眼中多了少許溫度:“真君的劍,已是海內一絕。”


    “可惜輸你一招。”敖業真君大笑,“華湛劍君,劍術一道,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途中多少波浪險阻,今日的領先並不代表你一直領先,本君回去便閉關修劍,等來日,本君必定要厚著臉皮來找劍君討教。”


    希衡:……


    多麽熟悉的流程。


    這些戰鬥狂人的流程就是挑戰、輸、再挑戰,敖業真君如此,玉昭霽同樣如此。


    玉昭霽甚至隻是因為他沒贏,在問心上差希衡半點,從此就纏上了希衡。


    希衡已經麻木了,她為什麽話少?因為麻木。


    她道:“靜候佳音。”


    希衡說此話時,倏忽間察覺雲端傳來熟悉的魔氣波動,焚天烈烈、殺意昭昭,很像玉昭霽。


    玉昭霽的心情差到身後的魔將們都斂身屏息,不敢多出氣。


    希衡抬眸,隻見到玄清宗上空的皚皚層雲、天朗氣清。


    此時敖業真君得了希衡的承諾,快意大笑,然後迅速低眉朝師妹小聲認慫:“師妹,你是木修,能不能借師兄一點杏花樹種子?”


    他的師妹紫靈真君文文靜靜,和氣地說:“可以,用一件法寶來換。”


    敖業真君憋了憋,說成交。


    紫靈真君這才從乾坤袖內拿出杏花樹種,對它施了一個萬物回春術:“種吧。”


    敖業真君立即將杏花樹種灑向淩劍峰,種子沒入泥土,不過須臾,便破土生芽,頃刻間長成一排排枝繁葉茂的杏花樹。


    花香襲人,醉人心脾。


    敖業真君笑著朝希衡道:“待三年之後,滿峰杏花次第開放之時,便是本君再來尋劍君之日。”


    這就定下了三年之約。


    與此同時,空中的魔氣越發濃重。


    雖有重重遮掩,還是沒有瞞過希衡。


    等敖業真君和紫靈真君走後,希衡足尖一點,自玄清宗飛入雲端。


    雲上,濃黑的魔氣果然已經如有實質,快染黑層雲。


    見希衡前來,幾十匹戰馬背生黑色帶火焰雙翅,升在更高的空中,魔將們則齊出長槍隔空指著希衡。


    希衡化雲氣為劍,同他們呈對峙之勢。


    玉昭霽騎在最高大的一匹魔界戰馬上,流雲掠過墨色發絲,霧靄仿佛聚在他清夜般的眼眸中。


    魔族太子清冷絕俗,極具欺騙性,不似嗜血的魔族,反而似九天謫仙、雪中冰蓮的事不是秘密。


    玉昭霽驀然和希衡對視一眼。


    這一眼,冰霜四濺。


    玉昭霽對其餘魔將道:“退下”


    話出,眾臣領命。


    希衡還沒來得及感慨瘋批太子變溫和,然後,凶名赫赫的焚寂魔刀出現在他手中,焚寂魔刀通體漆黑,玉昭霽離開戰馬,一刀朝希衡斬來。


    雲氣斷裂,天空都像破了一個口子。


    希衡:……


    她懂了,他讓魔將退下的意思是,他要親自上。


    他的愛好是見麵不打招呼,光打人?


    希衡以劍擋住這一擊:“你毀約?”


    當初希衡被玉昭霽非要找茬打架的行為弄得煩不勝煩,和玉昭霽約定過,最多三月一比試。


    現在按照時間推算,根本沒到比試之時。


    玉昭霽卻根本不回答希衡,反而越攻越猛,希衡現在是殘血狀態,有些力不從心:“你被魔界的天狗咬了?”


    這帶著點不滿、怒意,又不是下死手的攻擊,實在讓希衡不解。


    她惹他了?


    玉昭霽則冷聲道:“希衡,你很好。”


    他前一刻剛想著沒有他和希衡比試,希衡定會寂寞。


    後一刻就見希衡和一名男修作戰,對他頗為欣賞,還定下三年之約。


    玉昭霽心裏的不快升起,他無心風月,不去想自己為何不快,而是想著反正是希衡讓他不快,他現在和希衡打,讓自己高興起來,合情合理。


    玉昭霽心裏有個聲音在呐喊:


    耗幹希衡的體力,她就不會和阿貓阿狗比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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