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林朔的話讓墨開臉上的血色褪得幹幹淨淨,那些黑衣人的身份他可是再清楚不過,都是他麾下墨龍衛假扮的。


    可偏偏他現在什麽都不能做,什麽都不能說。


    “將那些刺客抬上來!”拓拔星瀾一揮手,自有精悍甲士將昏迷的蒙麵黑衣人一一抬到高台之上。


    見宣德帝眼神示意,拓拔星瀾親自上前,將一名黑衣人蒙麵黑布扯開,露出一張平平無奇的麵容。


    “這是何人?”宣德帝沉聲問道。


    然而沒有人能夠回答,墨龍衛極為神秘,所有成員幾乎從不以真麵目示人,因此誰也認不出他是誰。


    墨開微不可察地鬆了口氣,幸好他事先將所有會暴露身份的物件都去除,隻要沒人能認定他們是墨龍衛,那他就還有辯駁的餘地。


    見沒人回答,宣德帝怒意更盛:“繼續!”


    眼看皇帝陛下動了真怒,赫連瀚玥連忙上前幫忙,迅速將一塊塊麵巾扯開。


    一連十幾個,都是毫無顏值的龍套臉,直到……


    “崔公子?!!”赫連瀚玥驚呼出聲,麵巾下的正是崔家嫡子崔紹。


    拓拔星瀾上前查看,麵色鐵青:“將麵巾都扯下來!”


    “皇甫公子!”、“穆少爺!”、“耶律公子!”隨著一張張熟悉的麵孔露出真容,原本看戲的文武百官都不能淡定了。


    什麽情況?


    上京城的世家貴族集體反了?要行刺陛下?


    就連宣德帝也不能繼續安坐,龍驤虎步走上前來,看著躺成一排的黑衣人。


    “皇甫家、耶律家、穆家,還有崔家!嗬嗬!好,好得很啊!”宣德帝的笑聲如同九幽寒冰,讓人遍體生寒。


    “陛下!冤枉,冤枉啊!!”百官之中,突然衝出一名體型富態的中年男子,撲到宣德帝麵前“咚咚”磕頭。


    “小犬素來頑劣不假,但對陛下是忠心耿耿,定然是有人陷害!”


    “是耶律家主,沒想到身手還挺矯健,剛才衝出去那一下我都沒看清。”有官員小聲議論。


    “現在是要命的時候!能不快嗎?”旁邊立刻有人說道,“這是什麽事?謀逆!慢了可是要誅九族的!!”


    耶律家主涕淚橫流,額頭都磕出血了也不敢停!


    有他打個樣,穆家家主也衝了出來,兩人並排磕頭如搗蒜。


    宣德帝看都不看他們一眼,任由兩位位高權重的家主在腳下瑟瑟發抖。


    “陛下,臣有要事啟奏!”身上有傷的皇甫策急忙出列。


    宣德帝沒有說話,隻是一雙鷹目死死盯著他。


    “秋郊大典之前,崔家嫡子曾經找過犬子,似乎想商議什麽事。犬子不同意,他就以勢壓人,逼迫犬子妥協!”皇甫策蒼白著臉,咬著牙把話說完。


    他知道這番話說完,以後皇甫家和崔家就是勢同水火了。可形勢比人強,明明是去圍殺林朔,卻不知怎麽竟然變成了刺客。


    雖然想不明白其中的道道,但並不影響皇甫策做出最正確的選擇——趕緊把鍋甩出去!


    此時再去辯解冤枉已經毫無意義,最重要的是不能讓宣德帝的怒火集中在皇甫家頭上。


    反正當初也是崔家嫡子主動找過來,他不背鍋誰背鍋?


    耶律家和穆家兩位家主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達成共識,齊聲說道:“定遠侯所言極是!犬子也是被崔家嫡子逼迫!”


    得罪崔家和誅滅九族,該選哪個不言而喻。


    聽了三位家主的話,宣德帝轉過身來,看向自己這位曾經尊敬無比的亞父。


    “陛下,老臣有罪!”見一時之間所有矛頭都指向自家,崔元白沒有任何辯白,隻是一躬到底,“老臣治家無方,後輩子弟受人蠱惑,做出如此大逆之舉,我崔家願接受一切懲罰。”


    “受人蠱惑?”宣德帝反問。


    “老臣近日忙於大軍出征籌備事宜,對家中疏於管教,隻知崔紹似乎與墨龍衛走得很近。”崔元白絲毫不見慌亂,“但不管如何,他都已是大雍的罪人,任憑陛下發落。”


    “薑還是老的辣!”見崔元白連消帶打一番話,林朔心中大呼厲害,“先是坦然認罪,接著避重就輕,隨後強調自身功勞,最後拋棄崔紹壯士斷腕!這崔元白不愧是縱橫北雍四十餘年的常青樹!”


    果然,在聽了崔元白的話之後,宣德帝強行將怒火壓製了下來,陰沉著臉不說話。


    墨開設局陷害林朔之事,先前宣德帝已經猜到了大概。隻是沒想到林朔強硬要求對質之下,還是給了他巨大的“驚喜”。


    這些北雍視為肱骨的世家天驕,居然成了意圖弑君的刺客?


    要說崔家、皇甫家、耶律家這些世家犯上作亂,宣德帝是不信的。他憤怒的是,墨開居然和崔元白暗中謀劃,調動了上京城如此多的力量。


    而他這個北雍的主人卻一點都不知情。


    這是最讓宣德帝怒火中燒的地方。


    所幸盛怒之下,拓跋鵬依然保留著理智,知道現在並非和崔元白決裂的好時機。


    然而今日之事,二十萬大軍至少傷亡兩成,又有呼延爍明目張膽行刺。原本準備彰顯國威的秋郊大典弄得是一地雞毛。


    若是沒有人承擔責任,那不出一月,這裏發生的事情將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冠軍侯,今日之事你覺得如何處置才好?”宣德帝忽然看向林朔。


    到了這時,已經沒有人再說林朔是刺客首領了。這麽多世家公子躺在這裏,墨開的說辭早已無法自圓其說。


    對於突如其來的詢問,林朔微微一愣,下意識地就要推辭。但很快,林朔見到宣德帝一雙鷹目正深深地凝視著他。


    朕需要一個收場!


    這是林朔從他眼中讀懂的意思。


    “陛下,若幾位家主所言不虛,那便是墨龍衛唆使崔世子行不軌之事,而崔世子又逼迫了皇甫家、穆家、耶律家等幾位才俊。”既然宣德帝給了林朔這麽好的機會,那當然要好好利用,“外臣覺得,還是嚴懲首惡,餘者不究的好!”


    “林朔,你!!!”一旁的墨開再也忍不住怒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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