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來到五月終,南半球的中高緯度地區就要入冬……。


    不過,對於尚以農業和農副產品加工業為核心產業的格拉弗村的村民們來說,這個冬季可不會再迎來以往農閑時光了。


    要說等進入冬季朔氣冷風,天寒地凍的,冬小麥早也就播完種了,也就是趁有暖和天兒給地裏補澆點兒冬灌水,其他的還有啥要忙活噠?


    那可多了去了!就比如說:由於洛特小隊的加入,村裏又擴建了20畝的溫室蔬菜瓜果基地!


    這20畝的玻璃溫室菜地,除洛特小隊的35名超常勞動力,咋也得再有三五十人出工才能侍弄明白。


    而玻璃溫室的高規格鋼化大玻璃,金屬結構框架等農資建材,包括種植的果蔬種苗,都是由洛特小隊的隊員們出錢購置的,溫室大棚也洛特小隊的隊員們出工出力給搭建起來的。


    不用問,賊拉厚道的爵亞村長開始肯定是極力拒絕的,但洛特隊長說:他們這些流亡者得以死裏逃生,又被這麽好的村子容留,哥兒三十幾個是一直想找機會報答!


    可這麽長時間了,除了能幫村裏出點兒人頭出點兒力,其他就剩下陪村民和村幹部們吃飯喝酒了。


    所以,這次的機會一定要給他們,大不了等溫室大棚裏的收成有了效益,也給他們點兒分成不就行啦!


    聽洛特這麽一說,爵亞村長腦子裏的商業邏輯一運轉:阿歐~~!原來你們是看好了本村產業的發展前景,想投資分紅啊?這個可以有!那咱們就先談談預備新上項目的持股和分紅比例吧!


    這頭兒洛特隊長一聽心裏這個捉急:我跟您談個牛風琴啊?您咋就這麽見外呐?分啥紅啊?等種出了好瓜好菜好果蔬啥的,大冬天兒的我們跟著嚐個鮮兒就足以啦!


    但他嘴上可沒敢這麽吐槽,隻搪塞說:不急不急!等溫室大棚擴建好了,地裏有了收成再談也不遲。


    當時爵亞村長一權衡:也是這麽個理兒!以本村這種全私有化集體勞務合作製的經濟模式,這是第一次引入外資,確實應該謹慎從事。何況溫室大棚都沒架上,都不知道該種啥不種啥?這時節談啥不都白搭?


    其實該項目是在跨年夜晚宴的酒桌上,由洛特隊長向爵亞村長提議並達成共識的。


    於是到一開年兒由洛特小隊出資,由爵亞村長帶上十名弟子和村民中的兩位農業好手,駕4艘大木船到希加納鎮上進鋼化大玻璃、鍍鋅鋼架等工料建材,訂購適合大棚裏栽種的種子和秧苗,來回可跑了好多趟。


    隻是,要采購供20畝地建造溫室大棚的工料建材,可有不少體力活,洛特小隊的人為啥不去跟船?


    拜托!他們可是逃兵!到占領區的街麵兒上招搖過市,萬一被誰認出來或察覺到破綻豈不要撲街?但等到1月中旬工料一到齊,負責施工的活就被洛特小隊給全包了。


    這可是由34位第三等級進化者組成的施工隊,再加上洛特隊長這種機敏強幹,因才施用,善於調度的包工頭,承接這點兒小工程那是其次哢嚓手到擒來!


    剛到一月下旬,20座棚高7米占地一畝的坡頂玻璃溫室大棚就拔地而起,連同20套供暖和通風降溫係統,以及照明係統也全部安裝到位。


    隻是,以村兒裏現有的條件,尚無法為農耕地及溫室大棚中的作物,投入自動噴灌或滴灌等現代化灌溉設施。


    但這村裏要水有活水,要肥有綠肥,要人力有一幫子一個頂好幾十個的進化者勞動力,給幾十畝地施點兒肥澆點兒水,那還叫事兒嗎!


    然後就是溫室大棚裏該種啥的問題?村子裏的農業小能手們早就給出了答案:這還問嗎?以往冬天裏缺啥咱就種啥唄?


    由此,番茄、黃瓜、彩椒、蘆筍、豌豆、香芹、青蒜、百合還有西瓜、草莓、百香果的種子或秧苗,從二月下旬就開始就不斷被種植進溫室大棚下,已育肥改良過的土壤中。


    不過這11種蔬果隻占用了10座溫室大棚,番茄和黃瓜屬於高產作物,所以各種半畝先歸一棚匯啦!


    可剩下那十畝大棚種點兒啥呀?當然是種香料作物!


    比如:薄荷、胡椒、迷迭香;山葵、豆蔻、小黃薑等,其他就不一一細數了。


    雖說多數香料要待幾年後才能有收獲,但將來不僅可以自給自足,還可以把多餘的運出去高價售賣。


    這20畝溫室大棚的建成,雖說是洛特小隊出錢出工又出力,但格拉弗村的村民們也沒少跟著忙活,大家夥都是忙中有樂兒也感到非常充實。


    尤其是洛特小隊的隊員們,更體會到了那種通過平凡勞作獲得的成就感,同時也對溫室土壤裏那些種苗的成長也充滿著期待。


    也許,早在還是普通人類的某段時光裏,他們也曾有過這些久違的感受!


    但在成為進化者之後,或是由其他契機所引發的命運轉折,讓他們在另一條凶險坎坷充滿殘酷法則的路途上流浪的太久,忘卻了曾經的所有。


    但無論是為了達成願望或滿足欲望?從選擇踏上了那條路後能活到今時今日,不言而喻他們中每一個人都曾被鮮血沾染過雙手。


    尤其是在過往的經曆中,一定會有那麽一個瞬間,讓他們覺得奪走一條生命隻是一蹴而就!


    可現如今他們卻親手播下一顆顆種子,並為這些引生之籽澆水施肥,對新生命的破土而出翹足企首。


    古語有雲: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若問如許淳樸祥和生機勃勃的環境和導人向善的氛圍,對他們心靈的洗禮是否會令他們開始反思,曾經耽於執念誤入歧途是錯付了追求?


    那誰知道呢?一切都隱沒在循環因果中露尾藏頭。


    但可以確定的是,這村裏還有一位外來客的心境,並未因此發生多大變化,這人必是佟燁!


    正如前文書所述,俯瞰小山村中的一切,對他都是既陌生又沒啥新鮮感。他把心神和精力都集中在修業上,至於塔下的那些人那些事物,是如何萬象更新蓬勃發展又與他何幹?


    何況早在2月底,他就從南牆哨塔上下崗返程,離開了這座小山村。


    他為啥要走?因為文化課的學習已經達到了他自己的預期,兩門外語已與人交流無虞,對其他學科知識的掌握水平也滿足了高中學曆。


    但在術門功法上的進境,跟他的期望卻差之雲泥!主要是於地術脈雖有提升但他認為速度太過緩慢,到高階那一小半的“脈距”卻好似遠隔千裏。而鬥術一脈雖修出了骨脈顱藏的前兆,但此後便難進毫厘。


    雖說從晉級中階到現在不過是一年半有餘,按常理…想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突破到高階?自己屬實有點兒心急,但佟燁總覺得時不我與,是時候脫離安逸給自己再施加點壓力!


    還怎麽增加壓力?他一個16歲的孩子終日沉溺於枯燥地苦修,已經長期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更不知人生喜樂為何物,難道他把自己逼的還不夠嗎?


    平心而論佟燁自己心裏也明白,隻要修煉的進境不如意,他再怎麽逼自己也隻是徒增煩惱,那就不如從外部給自己找點兒壓力。


    從哪兒找?要找什麽樣的壓力?


    在這一項上其實佟燁心裏早有合計,而且他還把計劃目標分成了近期和遠期的兩個階段。


    先說近期的,就是村西南珂圖佐山餘脈延入大海前,那些重巒疊嶂上的那道駁沃拏薩屏障。當初他選擇在那道屏障附近的崖岸上開辟“洞府”,也是出於這個目的。


    沒錯!他就是惦著,得空鑽進那道極寒屏障中去修煉念力和罡氣,極端惡劣的環境必然會形成外在的壓力,相關原理自不必多說。


    可到去年回村前,他基本上是沒得著空,那一年中他把時間都花在煉鑄義肢和煉製術器上了,再等一回村兒,他又陰差陽錯得直接奔南牆哨塔上了崗,也隻好把這個近期計劃暫時擱置了。


    但不管咋說,在村裏這幾個月也算頗有收獲,起碼把之前令他比較頭疼的語言不通的問題給解決了,額外還進修完成了高中階段的文化課。


    對此,佟燁是由衷地感激羅格,他曾有過那麽一瞬的閃念:能跟這家夥成為朋友也挺不錯的!


    但他預計等自己在那道極寒屏障內中修有所成,也差不多該跟這些人分道揚鑣了,這些人中自然也包括楚芊穎。


    楚芊穎如何佟燁是真心不在意!但原43小隊的那幾位?他料想老利爾夫和羅格少爺多半會繼續留在村裏躲避追殺和戰禍,那哥兒4位也不大可能跟他們爺倆南轅北轍!


    雖說,初遇那天的當晚在共進晚餐時,老利爾夫把他們主仆獲悉的關於蘇島冬神教的一些秘聞傳說向佟燁和盤托出後,雙方曾做過要共赴弗洛勒斯聖城去探尋那些傳說中所蘊機緣的約定。


    但佟燁至今還清清楚楚的記得,對於抵達聖城後要開啟的探險之旅,楚芊穎在翻譯老利爾夫當時給出預測時,分明使用了“極度凶險”和“九死一生”這兩個詞匯。


    因此,既然當初他們就認定了真去掏人家冬神教的家底兒,是屬於風險性極高但迫於困境隻能孤注一擲的選擇,而現如今已經找到了相對安穩的落腳點,那按正常邏輯他們大概率也不惦著再去鋌而走險了?


    但其他人可以選擇隱於安逸,靜待轉機,可佟燁卻不行!即便幾經生死,無論處於何地,佟燁的心神也未嚐有一天脫離過地獄。


    隨著時間的流逝,佟燁發覺自己低估了仇恨和痛苦的侵蝕力,又高估了自己耐受力和毅力。


    平時神智清醒的時候還好,他可以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冥修內息或對功課的辨析和記憶上,全神貫注,心無旁騖。


    可一旦到了深夜,沉入那三個小時他最不希望又不得不沉入的深眠後,又於摧魂噩夢中乍然驚醒的瞬間,那難忍的錐心之痛,難抑的悲苦恨怒,難言的追悔自責如跗骨之蛆不斷地蠶食著他的心智。


    一年半的時間天天如此,夜夜難逃,每次都得咬緊牙關,拚命堅守住那一線理智,他才能把心中的焦躁、憤恨、暴怒、破壞欲和殺意慢慢平息下去。


    可最近一段時間,他發現自己的這些負麵情緒越來越難以壓製,不隻是驚夢初醒後那如潮水般湧出的惡念需要更長的時間才能平複,就連在修習之餘的清醒時分,也偶有暴戾鑽心令他生出欲毀欲殺的衝動。


    若問那個時刻佟燁想殺誰?毀什麽?應該屬於無差別攻擊的範疇!好在以他當下的意誌力和自控能力,刹那間就能掐滅那股邪火兒。


    不過,這種跡象令他越來越憂深及恐,他怕再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自己會喪失理智,做出加害無辜的惡行,甚至會泯滅人性,肆意草菅人命……


    其實從曆劫逃亡至今,佟燁早察覺到自己烙下了心病,隻是沒想到這種病症會惡化得這麽快!他也無法確定這種惡化會不會是受了黑煙兒精的熏染?


    關鍵是對於自己的心病以及病情的發展,他除了極力自持其他也是無計可施!流亡於戰亂中的異邦孤島,他也沒地兒去尋醫問藥!


    況且從登島至今,包括羅格少爺、老利爾夫和爵亞村長在內,他從未真正信任過出現在他身邊的人,所以就更甭提有誰能切實為他疏解開導了!


    對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句話佟燁不是沒掂量過,不過現如今他覺得自己等不到那麽長遠了。他決意要在自己還保有正常人類心誌的時節,回到轅夏國去同歐陽正浩及其黨羽拚個你死我活。


    哪怕是最終敗了!他也是以人類的身份未酬先死,也算是沒有辱沒他佟家的門楣和自己這一身的血性!


    而當初從老利爾夫口中得知的關於冬神教的那些秘聞傳說,無論其所述的詳情有多麽虛無縹緲?但佟燁認定那絕非子虛烏有,一座護島聖帷和三道極寒屏障都是真實存在的,那就是最好的證明。


    所以,也無論冬神教的家底兒在那座聖城裏藏得有多深?無論那地方有多凶險?哪怕是千丈虎狼穴,萬丈鬼魔淵,他也要去闖上一遭,他倒要去看看那裏究竟蘊藏著何等的機緣?能否幫他扭轉命盤?


    至於老利爾夫等人還要不要去?那是他們的事!他們還有退路可選,可佟燁認為自己已經退無可退了!由此,獨闖弗洛勒斯聖城就是他的遠期計劃!


    而巧合的是,在他決定再次離村的前一天,楚芊穎的祛穢期結束,剛好於當晚趕回了村子,也是第一時間躍到南牆哨塔上向他問候和致謝。


    楚芊穎選擇在夜間回村是想低調行事避免節外生枝!畢竟村裏又多出30多個前傭兵身份的大男人。


    去年橡羅和喬衡受了槍傷在村裏養傷期間,嵐契和穆鑫那哥倆早把洛特小隊被佟燁降服後又被師傅收留的事兒,跟說評書一樣講給楚芊穎聽了。


    但楚芊穎得知了這個消息,當時可沒那麽開心,鑒於以往的經曆,她對軍人和警探多少存著點兒心理陰影,不願和他們有過多接觸。


    若問是哪些經曆?一是當初被臻防司關押期間她曾經過受刑訊逼供,又同歐陽正浩及其下屬發生過關係,這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汙點。其二就是佟燁夜殺八匪那次,她險遭八名外邦傭兵的淩辱。


    如今已度過祛穢期的楚芊穎,可說整個人由內到外都是煥然一新。


    於內在方麵她是發自肺腑地想洗心革麵,從此潔身自好,從善如流。


    說到外在,作為一名修及淨體的女術者,在容姿和氣質上都平添了一分清透盈韻是愈發的光彩照人。


    橡羅那哥幾個最近可沒少由衷地讚美她,說她比以前更漂亮了,每每地偷眼瞧她,還時常被迷到傻眼。


    而佟燁對於楚芊穎的這些變化依舊是置若罔聞,在她躍上了望台向自己恭敬地問候時,佟燁背衝著她是盤坐如鍾連頭都沒動一下,隻是冷淡地回應了一句:“你回來得正好,我明天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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