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魔修啊。


    他們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但……


    背倚著樹幹的玄衣青年,眉目如墨,渾身映著斑駁的樹影,半張臉隱在暗處,看不清神情,但隔得老遠,都能感覺到他越發濃重的戾氣,讓人如坐針氈。


    莫說過去道謝了,就是坐在他的視線中,背後都直冒冷汗,整個人仿佛被對方周身無形的領域籠罩,稍有不慎,就會慘遭碾碎。


    牧芥掙紮了下,敲起木魚,試著緩解明明該洋溢絕處逢生的喜悅,卻比之前還死寂的氣氛。


    但敲了沒兩下,他掌心濕潤,也收手了。


    坐立不安的一群人,麵麵相覷,有人忍不住低聲好奇起顧赦身份。


    靈魔界九域中,年輕一輩出類拔萃者不少,不知是哪位。


    蒼舒孑凡胎肉體,沒靈力恢複,也吃不了蜂王漿,邊將裹住蜂漿的葉子折起揣入懷中,邊打斷他們揣測:“信我,你們不會想知道。”


    若是知道遠處的青年,不是某域年輕子弟,而是一域魔君,氣氛隻會比現在更窒息。


    悠悠在儲物袋摸了半晌,找到個湯匙,挖了些蜂王漿,喂到已經暈過去的慕天昭嘴裏,又拿出手帕,幫他擦了擦唇角血跡。


    慕天昭傷的太重了,縱使靈力恢複,身上的傷一時半會也好不了。


    悠悠收起手帕,看了看慕天昭溫潤蒼白的麵容,昏睡都透著倦色的眉眼,染血的衣袍,長歎口氣。


    她爹爹當甩手掌櫃後,清筠宗便是師兄在管。


    她這幾年能四處逍遙,也多虧了師兄,什麽事都是他扛著,她隻需要頂著少宗主的名頭就行了。


    看到慕天昭傷痕累累的模樣,她心裏實在難受極了。


    悠悠從儲物袋找出些療傷的藥,剛拿出一瓶,看到藥瓶上的字跡。


    她愣了愣,半晌眼睛微酸。


    以前在清筠宗,她每次外出曆練,師兄都要往她儲物袋裏放些療傷的藥,各式各樣,擔心她不知道怎麽用,把每種藥的藥效都寫在了瓶身上。


    悠悠喉間微哽,望著昏迷不醒的慕天昭,忍不住紅了紅眼眶。


    師兄、師兄真的……


    在她心裏,就跟半個爹一樣嗚。


    第119章


    顧赦遠遠看著篝火邊, 盯了慕天昭半晌,輕聳鼻尖一臉要落淚模樣的女孩,麵色被陰霾籠罩, 指間一截枯枝被倏地折斷。


    斷枝在冰涼的指尖下,微微一顫,險些被他控製不住釋放出的真火吞沒。


    “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吧。”背朝著那方向的仙門弟子,囁嚅道。


    “不、不太好吧。”一人猶豫道。


    “會不會顯得我們仙們中人忘恩負義,排擠人家。”


    方才說話的弟子心道好吧, 那他換個位置。


    他正換了方向,便瞧見遠處樹影下的青年, 直起身,似乎聽到這邊竊竊私語, 走到蒼樹背後去了, 身影完全消失在他們視線中。


    一群仙門弟子一默,麵麵相覷, 看到彼此臉上的怔愕和愧疚。


    他們是不是太過分了。


    午夜夢後,難道良心能安嗎。


    就在眾人決定抽簽,誰去把那位魔修請過來時,路過的悠悠疑惑地瞅了眼, 順手撚起根簽走了。


    是下下簽。


    悠悠扁嘴,早知道不抽了。


    她繞過粗壯的樹幹,剛看到樹後的身影, 手腕一緊, 被對方拽了過去。


    悠悠長睫慌地顫了顫,待身子站穩, 整個人已經被顧赦圈入懷抱裏,她有些不知所措,正想開口,麵前的人傾了傾身,低頭將臉埋進她頸窩,不知是何意味的蹭了蹭。


    樹後一片寂靜,悠悠在頸間這細碎的動靜中,心跳如擂鼓。


    她臉頰發熱,整個人有些懵,好半晌,才小聲道:“你怎麽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顧赦睜開眼。


    眼神暴戾又壓抑。


    接連使用太陰真火,加上血種作怪,他快控製不住體內的戾氣和喉間嗜血的衝動,尤其看到慕天昭出現的時候。


    顧赦眼底一片陰霾,扶著悠悠後腰的手忍不住收緊,將人牢牢圈在懷裏,竭力遏製著心頭湧起的暴戾。


    他意識有些渾噩不清,低埋著頭,本能在女孩白皙的脖頸嗅了嗅,感知到那抹熟悉的香甜味道,心間的戾氣才稍稍緩解。


    時間在靜謐的樹下緩緩流逝,被抱住的悠悠,臉逐漸紅的厲害。


    察覺顧赦情緒不對,悠悠起初以為他是想吸血,都準備視死如歸讓他咬一口,結果對方就俯身抱著她,在她頸間輕嗅。


    悠悠頸處小片白皙的軟肉,被低沉的吐息一遍遍掠過。


    掀起癢意。


    半身都酥麻了,她有些受不了地抓了抓顧赦衣袖。


    “師弟……”


    顧赦眼神微暗,他已經冷靜下來了,識海一片清明,卻格外舍不得懷裏的溫軟,沉默半晌,才微抬起頭,下頜輕輕搭在悠悠頸處。


    “我要回魔宮了。”他低聲道,“讓我再抱會吧,師姐。”


    悠悠臉頰被他一縷發絲蹭到,忍住心裏的異樣,幹巴巴道:“那好、好吧。”


    她神色不自然地被顧赦攏在懷裏,整個人被熟悉的氣息包裹著,不知是不是神識又疲倦了,腦海昏沉沉的,有些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被放開。


    天邊翻起魚肚白,些許微光落在林間,清晨的空氣比夜間還要冰涼。


    悠悠被顧赦的大氅裹了起來,隔絕了林間的冷氣。


    她眨了眨眼,收到半張地圖。


    萬嶺廣袤無際,居住在此地的魔物雖多,卻也有密集和分散的區域。


    “此處萬骨枯不多,統治這裏的魔蜂死後,短時間不會有危險,你們可以在這裏休整一兩日,萬骨枯聚集的危險地方不要去,還有。”顧赦指著地圖上標黑的地方,“一定要遠離這些區域,魔淵、霧林、屍穀……”


    悠悠點了點頭,收起地圖。


    這地圖雖未繪製萬嶺全貌,但覆蓋很廣,其中有好幾個出口。


    白辛受到重創,就算滴血奪舍,也要一兩日才能緩過氣,待他恢複過來,定然第一時間返回魔宮,察看白越水靈身安危。


    顧赦算著時間,在此之前趕回魔宮。


    嗜血欲湧來,他能控製一次兩次,卻無法保證每次都能克製,繼續待在悠悠身邊,著實危險,他得找到挖出血種的方法。


    他正打算離開,悠悠從懷裏摸出勾蓮玉,連著紅線放在他手心,認真道:“這次別再弄掉了。”


    顧赦心底一軟,彎唇:“好”


    待顧赦走後,悠悠從樹後探頭望了眼仙門道友。


    不少人睡著了,隻有小半負責放哨的保持情緒,還有一個,蒼舒孑。


    不知是不是一直朝這邊望著,悠悠一露頭,就被逮住了。


    四目相對。


    蒼舒孑瞪圓了眼,先是疑惑,又察覺什麽似的眯了眯眼。


    “?”


    悠悠:“?”


    蒼舒孑:“……”


    *


    顧赦回宮沒多久。


    碧水山莊,一道穿著灰色長裙,戴著麵紗,發間一支湛藍發簪的窈窕身影,邁入了大門。


    侍奉在慶柔身邊的侍女見到,忙道了聲:“見過聖女。”


    前不久,回了趟巫族的慶樂,手持大長老的密信:“姑姑在何處。”


    侍女道:“夫人打算進宮看望魔君,在備東西呢。”


    室內。


    慶柔從密格裏拿出福袋,係在了腰間。


    這是她每次去魔宮,都要帶上的東西,裏麵裝著兩張古符。


    是顧赦給她的,她不知這符有多厲害,但每次帶上,在宮裏遇到烏霄殿那些舊人,尤其是大祭司傅老他們,都要退避三舍,不敢再明目張膽招惹她。


    “姑姑。”


    知道是慶樂回來了,她朝推門進來的女孩微微一笑,待看到對方手中的密信,笑意才凝了凝。


    看完信,慶柔神思不定,看了看麵前好奇不已的慶樂,“姑姑,大長老寫了什麽。”


    慶柔視線掠過慶樂發間,是她送給慶樂的湛藍發簪。


    這三年,慶樂一直陪在她左右。


    她挺喜歡這孩子,她知道大長老的意思,恐怕當初讓慶樂過來照顧她,便有此意,但是玄兒……


    慶柔有些猶豫。


    她眸光落在麵前的慶樂身上。


    女孩穿著她熟悉的灰裙,麵紗下的臉頰嬌豔漂亮,一支藍色的流蘇簪子在發間輕搖慢晃,恍然間,讓她想起她被大長老送來荒域的時候。


    忽然想到什麽,慶柔神色有些黯然,又看了看手中密信。


    猶豫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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