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善木驚訝:“焱使這是……”


    重焱垮著臉, 交代了來龍去脈。


    “那姑娘手持龍玉。”


    龍紋玉佩是荒澤“釋”氏一族身份的證明,玉內凝有釋家子弟誕生之初的精血,每塊玉都獨一無二。


    他瞅了眼床上的身影:“屬下看到, 玉上刻的是公子名諱。”


    他到底是魔修,遇到魔血,修為難免受到壓製, 那女子修為本就不低, 將他揍了頓後逃之夭夭了。


    蕭善木蹙眉:“一位清筠宗的姑娘?”


    倘若路杳當時不在地牢裏,他定以為是她, 可不是,那又是誰?


    “與白姑娘一起抓來的,身懷幽冥鬼火,模樣……”重焱略一回憶,竟有些記不得了,畢竟是一張紮進人堆就找不到的路人臉。


    “模樣平淡無奇,沒什麽特點。”


    蕭善木目光落在顧赦身上,畢竟除了他,沒人還會知曉女子身份。


    “能得公子玉佩,連使用法決都知曉,或許是重要的故人,公子可有印象。”


    顧赦麵無表情道:“沒有。”


    蕭善木:“那就有些糟了。”


    不知對方是敵是友,龍玉上有貨真價實的‘釋玄’兩字,倘若那人以顧赦的名義胡作非為,不知會惹出多少事端。


    “我讓人去清筠一查便知。”君夜塵將抹額往上提了提。


    “兄長說,男子漢大丈夫,身邊若連幾朵桃花都沒有,愧於天地,想必是公子哪朵桃花。”


    他抬指,立在指尖的紅蝶,在燈下薄如蟬翼。


    顧赦眉眼淡淡道:“不必了,把你本命收起來吧,還有更重要的事讓你做。”


    “公子放心。”重焱出聲道。


    “我已在那女子身上灑了浮幽散,很快就能找到她。”


    浮幽散是靈魔界最強的追蹤香,一旦被中招,想擺脫追蹤難如登天。


    躲在床櫃底下的泥人悠:“……”


    正此時,山搖地動。


    外界皓月當空,沉寂的夜色被一股強悍的力量打破,整個天墓都抖了抖。


    所有人第一反應是備受矚目的魔鱗出世,但天幕不見異象,一聲仿佛來自遠古時候的嘹亮龍吟,響徹雲霄。


    在外的悠悠化身,迅速朝聲源處趕去。


    是之前與幽蛟一起遁入亡靈海的應燭。


    平靜的海域,忽然掀起驚濤駭浪,一條赤龍背著好幾個寶箱鑽出海麵,朝被夜色籠罩的天墓掠去。


    它身影所過之處,灑下一片如山般的龐大陰影,目睹者無不瞠目結舌,震撼於這非同一般的龍威。


    一時間,無數目光湧向燭龍,各懷心思,但它很快消失蹤跡。


    與此同時,渾身濕答答的紅發少年,扛著六個大寶箱出現在悠悠麵前。


    “都是我在海下找到的。”少年臉上帶著得意。


    箱子打開,悠悠眼睛險些被閃瞎,裏麵全是些亮晶晶的東西,金銀珠寶、靈石魔晶,一個比一個耀眼。


    應燭拿起拳頭大的夜明珠,愛不釋手地摸了摸:“我最喜歡這個,是蛟哥找到的,我用一麵海底撿到的黑白古鏡向他換的。”


    蛟哥?


    悠悠嘴角微抽。


    幽蛟擱那裝大哥呢,也就欺負應燭這條九天十地,世間最後一條燭龍孤苦伶仃,沒有族人引導了,還是條未成年,什麽都不懂的小龍。


    換個稱霸太古鴻荒時代的燭龍,還管條蛟叫哥,不給它把屎都打出來。


    “等等。”悠悠看著夜明珠,忽然想起什麽。


    “你說用什麽換的?”


    “一麵鏡子。”應燭回憶。


    “黑白兩色,鏡身刻有九個太陽,都生鏽了。我求了蛟哥好久,它才忍痛答應我用古鏡交換。”


    悠悠:……太陽神鏡。


    她瞅了瞅應燭手裏拳頭大的夜明珠。


    忍痛。


    沒有一口答應,幽蛟確實是沉住氣,忍痛了好久。


    悠悠這下真有些心疼了,近乎愛憐地摸了摸應燭濕漉漉的紅發。


    說起來,按龍族的年歲,別說成年了,他怕是還沒渡過幼年期。


    “幽蛟呢。”


    這也下得了手,強烈譴責!


    “蛟哥找到族人了,它舍不得,要再留幾日。”應燭眼底流露出幾分落寞。


    亡靈海域底下,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淵裏,封印著近千條黑蛟,雖然封印它們的力量很可怕,但總有重見天日的可能。


    不像他……


    悠悠察覺到他瞬間低落的情緒,抿了抿唇,原著裏的設定,應燭就是世間最後一條燭龍,至於為何,卻未說明。


    知道勾起了對方的孤獨感,她轉移話題道:“這些東西好漂亮。”


    應燭眼睛立馬重新亮了起來,將珠寶挨個拿出來,興致勃勃地講起尋寶過程。


    悠悠拽著蒼舒孑一起聽,邊頷首回應燭龍,邊低聲道:“這裏要交給你了,化身中了浮幽散,我得走了,不然有人會找來。”


    要是化身也被逮住,她就徹底涼涼了。


    蒼舒孑露出為難之色。


    “我不會帶孩子。”


    雖然應燭強得離譜,是個非常好的保護傘,但惹事能力也不小,何況他不認為對方會聽他的話,燭龍一族,怎麽可能有乖寶寶。


    悠悠還欲再勸他擔起重任,蒼舒孑微眯了眯眼,忽而指著她,一臉悲痛地對燭龍道:“應燭,少宗主真身被惡徒關起來了!正遭受著非人折磨,你能去救她嗎?”


    悠悠瞪大眼睛,立馬伸手捂他的嘴,但已經來不及了。


    “那惡徒太強了!打遍天下無敵手!我們都不是對手……唔唔。”


    蒼舒孑在悠悠手中掙紮。


    悠悠捂住他,抬頭看向停止把玩珠寶,驟然嚴肅起來的紅發少年:“別聽他說,那人……”


    顧赦本就受傷了,身邊又隻有蕭善木守護,雖然蕭善木很強,但原著裏,無論群毆單挑,身為燭龍後裔的應燭就沒敗過。


    在他渡過對女主白芙雪所謂的叛逆期後,加入了主角團後,更是成為絕對實力的象征,後期頗有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無敵勢頭。


    雖然現在,應燭還未到自己的巔峰期,但未與蕭善木動手前,鹿死誰手誰也不知,何況事情鬧大了,顧赦身在天墓的消息定然瞞不住,會掀起驚濤駭浪的。


    悠悠試圖阻止應燭,但夜明珠的光芒在半空一閃,少年“咻”地一下沒影了。


    救人。


    敵人,強……


    蒼舒孑所言,完美踩中燭龍好戰、征服四海的霸主天性。


    在修仙界,雖然強者很多,但應燭從小被宗門管教不能隨意挑釁打鬥,眼下,卻是師出有名,不僅能打架還能得到讚揚,對其而言,簡直是再美妙不過的事了。


    眼見燭龍已經沒影了,悠悠心弦驟緊,神識落在唯一能自由行動的泥人身上。


    她操控泥人推開沉甸甸的包裹,從床頭櫃下鑽出來,出門尋顧赦身影。


    *


    顧赦正在一座樓台上。


    自重焱掌心湧出的九天玄火,籠罩著他。


    九天玄火乃三大地獄炎之一,為死亡中誕生的生命之火,能用於療傷。


    夜風拂過,顧赦睜開眼,蒼白麵色稍有緩解。


    天邊皎色淡去,隱隱透著一抹血色。


    “時候要到了。”他道。


    蕭善木握劍站在一旁,露出些許憂色:“公子受傷頗重,不如養一日。”


    “無妨。”


    顧赦端起茶盞,眼神晦暗不明。


    “之前那股動靜查清了嗎,確定是燭龍。”


    蕭善木正要說話,眉頭忽然一皺。


    一陣呼嘯的狂風吹過,大片樹葉飄落,發出令人不安的簌簌聲響。


    蕭善木握緊長劍,麵色凝重地朝側麵望去。


    一個身形高大的少年,立在高台玉欄上,渾身環繞著濕氣,一頭赤發風中飛舞,眉眼透著桀驁。


    “我來救路杳。”


    他冷聲,目光從手裏的夜明珠瞥來,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氣。


    這股蓬勃的殺意讓蕭善木立馬意識到,此事不可能善了。


    他臉色漸沉,扣著劍柄的拇指微動,打算先下手的時候,身後響起一聲近乎突兀的——


    “要夜明珠嗎。”


    應燭愣了下,看向問他要不要發光珠的青年:“你有嗎。”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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