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一道寒冰碎裂聲響起。


    一個黑袍身影,冷不丁闖入眾人視線,他仿佛沒注意到街間緊張的氣氛,戴著帽兜,從魔輦旁安靜走過。


    來人腳下紅靴所過之處,凝在地麵的厚重寒冰一寸寸碎裂,在陽光照耀下,伴著一縷縷鬼氣,折射出無數冰冷閃亮的碎光。


    七條水蛟發出不安低吼,不約而同地往旁側挪了挪,試圖遠離對方。


    突然闖入的身影,令所有人為之驚愕,他卻沒有稍作停留,帽簷半遮著臉,從古域魔輦旁走過後,橫穿越過滄海眾人,一言不發地漸行漸遠。


    白默默睜圓眼睛,正要抬手,古域人群後方傳來一陣頗急的腳步。


    “大人、大人且慢!”


    “走錯了!不是這條街!”


    追趕而來的一行人,原本腳步匆匆,為首男子看到幾個熟悉的麵孔,腳步一停,饒有興致地打量了圈。


    “原來是太古、滄海的魔友,失敬,我等還有事,就不奉陪了。”


    彬彬有禮地一頷首,男子露出溫和微笑。


    “對了,勞煩兩域魔友讓路,放我們過去,不然我等隻能停滯在此處了,畢竟,霸街占道搶路這事,我荒澤做不出來。”


    此言一出,圍觀者臉色皆變。


    此處是天墓主城,城內十之八九都是天域人,荒域大軍正威脅著天墓邊城,冷不丁聽到是荒澤來人,眾人無不怒目而視,懼恨交加。


    混在人群中的銀夜一行人,在此刻顯得格格不入,為首兄妹倆雙眼放光。


    “不愧是荒域,就是有王者風範!曉之以理,對比鬧事的太古與滄海,一點也不蠻橫霸道,恃強淩弱!”


    “是啊,聽聞荒域魔君也是氣度非凡之人,有容人雅量,所以荒澤從上到下都是王者度量,我們銀夜要向他們看齊才行!”


    “是也!”


    ……


    遠在茶樓的悠悠,正看得津津有味,腦海中忽然響起係統焦急萬分的聲音。


    “糟了——!”


    悠悠心下一沉,能讓係統如此著急,多半是慕天昭渡劫出了岔子:“師兄出了何事?”


    “心魔劫難渡,他被困太久了,再這樣下去別說渡劫失敗了,命都要少半條!”


    悠悠真身左手掌心,灰色的夢魘紋燙得灼人。


    得知慕天昭處境,悠悠眉頭緊鎖。


    渡劫失敗,不死也得修為大跌,往後幾乎等於與仙道無緣了。


    慕天昭自幼時來到清筠,一直被寄予厚望,清筠宗、乃至整個修仙界都將他視作路天沉的繼承人,倘若他出了事,必然引起軒然大波。


    “你有何辦法,別說沒有。”悠悠冷聲。


    狗係統平日不幫她,不幫女主,不幫反派就算了,總不至於連男主都不幫。


    “辦法我有,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會救他的,隻不過……”係統道。


    “憑我不夠,不然我早就出手了!”


    悠悠心道:果然,平日當烏龜,這種時候肯赴湯蹈火了。


    她聽出係統弦外之音,直截了當道:“不必試探了,我自然會幫師兄,你且說。”


    別說慕天昭對清筠的重要性,單是三年師兄妹情誼,她也不會坐視不管。


    “太好了,你曾掐滅過承載慕天昭夢魘的魘香,香上夢魘不會消失,隻會轉移。”


    係統嗓音微喜。


    “本來是渡劫旁人無法插手,但他的夢魘落在你身上,心魔劫考驗的便是他的夢魘,借此因果,我可以送你進入他的心魔劫,隻要你施以援手,定能助他成功渡劫。”


    悠悠若有所思地看向掌心。


    係統又道:“在此之前,需要將你在外的神魂歸位,神魂必須完整。”


    事不宜遲,悠悠直接將所有神魂收回真身。


    還在茶樓看熱鬧的蒼舒孑,餘光掃到突然朝地麵倒去的身影,試圖阻止,無奈眼疾手不快,好在一旁的白默默及時出手,將人扶住。


    “你怎麽……”話音一頓,白默默看著麵無血色的臉頰,指尖顫巍巍探向悠悠鼻息。


    “死、死了?!”


    蒼舒孑將人接過,略一皺眉,瞥見女孩烏發間,忽然冒出的兩隻狐耳,恍然大悟。


    “沒死。”


    他將悠悠耳朵遮了遮,鉚足力氣將人背起。


    “我還有點事,再會了小白。”


    話落,蒼舒孑趕忙將人背走。


    另一頭,收回所有神魂的悠悠真身,按係統指示,凝神閉目。


    “我將你的神魂送至心魔劫中,未免慕天昭察覺,道心受損,我會模糊你的存在,讓他以為你隻是他心魔劫裏的一部分,還有……”


    係統頓了頓,把剩餘的話咽了下去。


    它沒有告訴悠悠,心魔劫在天道眼皮之下,助人渡劫無疑破壞了世間法則,比之前恐怖萬倍的天雷,必然讓她灰飛煙滅。


    這種情況下,它也救不了她。


    雖然悠悠死後,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化為烏有,往後六界走向更是撲朔迷離,但眼下為了救人,它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隻能舍棄路悠悠。


    “……多謝。”


    悠悠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來不及細思係統那令人惡心的溫柔,眼前一片昏暗。


    夜幕沉沉。


    落有“慕”字的染血燈籠,在淒風中搖搖晃晃,空氣中彌漫著粘稠濃鬱的血腥味道。


    這是多年前,慕府被滅門的景象。


    悠悠站在門口,心情沉甸甸的,據她所知,當時的慕天昭年僅六歲,是慕府上下唯一從魔修手中活下的人,為路天沉所救,帶回了清筠宗。到了清筠後,慕天昭很長一段時間,午夜夢回,逃不掉滅門之禍,夜不能寐,久而久之,這段幼時記憶成了他釋懷不了的心魔。


    當夜究竟發生了何事,世間活著的人,除了路天沉與慕天昭沒人知曉。


    悠悠往前一步,踏入心魔劫。


    神魂離體,悠悠真身也像化身一般,沒了氣息。


    負責看守的魔修,見她良久不動,本以為是睡著了,直到一陣風吹過,悠悠真身猶若無骨地斜倒在地,才察覺到不對。


    那人登時臉色一變:“來人!不好了快來人!”


    晌午時候,府邸一座茶室內,踩著紅靴的青年盤腿坐在茶桌前,掀開帽兜,露出一頭醒目的銀發。


    他扶了扶額間的黑色抹額,接著顧赦遞來的茶盞:“多謝君上。”


    蕭善木在旁道:“你來得有些慢了。”


    聽出話中之意,君夜塵抿唇道:“兄長說過,人活著,總要走些彎路,不丟人。”


    他鎮定自若地飲了口茶,隨後道:“清筠少宗主在靈魔界的消息,除了我們,古域那邊也知道了,壓不住了。”


    頂著路天沉之女的名頭,身在靈魔界,多得是魔修想取其性命,在眾魔修中,又屬荒澤的最多。


    誠然,當年若非路天沉,修仙界早就變成魔修的樂土,對其恨之入骨的萬千魔修,動不了他,動他子嗣總不難,若能讓路天沉嚐到喪女之痛,靈魔界多得是人舍生取義,死而後已。


    “無妨。”顧赦想起被關在地牢的人。


    “暫時沒人找得到她。”


    君夜塵微微頷首,正欲再說,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停在門外,低聲道:“公子不好了,昨夜關進牢裏的姑娘突然、突然沒了生機。”


    蕭善木臉色一變,下意識看向茶幾前的身影。


    “慌什麽。”顧赦將茶盞置於桌麵,伴著沉悶的碰撞聲響起,淡聲道,“隨我前去。”


    昏暗的地牢裏。


    顧赦目光落在悠悠麵無血色的臉,在她眼尾白皙的皮膚來回打轉。


    看到一片光潔,不知為何,心情瞬間糟糕到極致。


    他沉下臉,視線最後落向女孩左掌灰亮的夢魘紋:“讓墨荏滾過來。”


    方才稟報此事的魔修一愣,下意識道:“此刻正午,魘使大人恐怕在……”


    他話音未落,對上一雙陰鷙冷漠的黑眸:“那就告訴他,要麽現在舍半條命來,要麽永遠別來見本君!”


    話落,顧赦俯身將人打橫抱起,大步離開了地牢。


    留在原地的魔修腦海一片空白,盯著遠去的青年身影,渾身血液倒流。


    是、是魔君……


    眼見人嚇得癱軟在地,蕭善木將其往上提了提:“去吧。”


    緩過來的魔修,立馬屁滾尿流地飛奔而去,蕭善木正欲離開此處,手臂被拽住,他回頭,看到朝顧赦離去的方向,微歪了下頭的君夜塵。


    雖未言語,但蕭善木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拍了拍君夜塵的腦袋,試圖化解對方臉上的驚愕與困惑:“反正,就是這樣。”


    君夜塵:“?”


    沒多久,還處在一團黑霧狀態的夢魘魔,火燒屁股地趕到。


    一瞧榻間似曾相識的女孩麵容,他心生不妙,再瞧對方掌心的夢魘紋,稍作回憶,一口老血悶在心頭,隻覺人在家中坐,黑鍋天上來。


    “冤枉,這可跟老魔沒關係!”墨荏趕忙撇清道。


    夢魘香是他所創不錯,但那些人點香造的孽,不能由他承擔吧,又不是他點的,何況路杳現在的情形,也不是夢魘造成的。


    但如此說,絕對會觸床邊那位的眉頭。


    與血魔同樣曆經三代荒域魔君的魘魔,自認最會見風轉篷,半點不廢話道:“魔君莫急,她是神魂離體,不知神魂以夢魘為媒介去了何處,我且通過魘紋一探虛實。”


    話落,黑霧鑽進悠悠掌心。


    不一會兒,從夢魘紋鑽出來的黑霧,仿佛身後有厲鬼在追逐,在空中翻滾高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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