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哼哼去睡大覺。


    九個小時之後被哐哐叩打窗子的聲音吵醒,拉開窗簾差點被早上十點的大太陽曬瞎,眯起眼睛看著窗外拿嘴敲玻璃的烏鴉,想罵傻鳥,但怎麽看都是小烏鴉。


    “小烏鴉?你怎麽飛過來了??”


    小烏鴉都快脫水了,進門撲向桌子,在她的水杯裏啄了些純淨水:“嘎!嘎嘎!”


    溫硫摸摸它光滑黑亮的羽毛,這烏鴉摸著有點肉,羽翼豐滿強壯,看起來比普通的烏鴉大了一圈,笑笑:“你忘了帶上翻譯。”


    小烏鴉伸出一隻腳,遞出一支點燃的煙。


    一般的煙,煙頭都是紅的,這個不同,是黑綠黑綠的,看起來詭異又驚悚。


    溫硫接過去,感覺有點髒,還是吸了一口吐個煙圈:“這是幹什麽?”誰知道這裏有沒有竊聽器呢?和他們談條件的過程我會帶手機錄音存證。鬼工蠟燭還要追過來監視我?


    煙圈裏出現一點燭火搖曳:“大小姐容我長話短說。不隻是咱們府邸設下層層禁製,內海是三朝皇家禁地,設下的禁製層層疊疊,不計其數。雖說抵擋不住弓矢炮彈無情水火,鎮壓不住權奸佞臣,阻攔不了人心向背百萬雄兵,但略施小計讓您走不出去,或是誤入禁地,設計陷害,容易得很。小人與小烏鴉定計,它在高空鳥瞰,您一路吞雲吐霧進去,小人可標記來回進出的道路。大小姐此前看那煙圈幻術,雖是冥府的雕蟲小技,人間玄門卻以為是高深的圓光幻術。”


    第73章


    溫硫吃飽睡好, 準備開始忽悠人。洗完頭對著鏡子吹頭發:“蠟燭,你是知道我的,我現在做的事, 全都是為了能重新開張, 能重新大把的賺取脂肪。這是我的鐵飯碗。為伯父效忠盡力,為我自己賺錢,為了打退敵人所需要的裝備。”


    鬼工蠟燭估計她都明白,以前是不愛動腦子,不是沒腦子:“大小姐隻管放心,隻要你不與他們盟誓, 哪怕言辭上稍有冒犯悖逆,在下絕不胡亂上報。大小姐不必憂心, 冥府從不因言獲罪, 隻看軍功政績。”


    昨天喝光的小酒瓶, 灌入半瓶白酒,白糖和硫磺粉, 搖勻。揣在馬甲兜裏。


    兩雙百寶輪掌是現在的武器, 事後盤點時發現百寶輪掌自帶的增幅效果真不錯, 按理說打那兩個八極拳的強壯男女會累到脫力, 結果還行。


    當然還得再帶上幾隻鋼質的自動鉛筆, 一小袋桃仁。以及幾個能量棒。


    1.5l的水瓶灌滿,輕輕鬆鬆塞進包包裏背著。


    玄學協會派來的車在車頭標記上挑著帶有圖案的小旗子, 兩個後視鏡上係著天青色的綢帶, 輕柔平滑的開過來時,綢帶抖出漂亮的曲線。


    李愛在後排座開門下車, 進入酒店大堂找個地方坐下, 恭候今日貴客。


    很快就看到溫長官。她麵色陰沉, 淺粉色的嘴唇叼著一隻看不見火光的煙,幾乎可以說帶著一絲死氣,不是她死,而是誰惹她誰死。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外罩一件六個兜都裝滿的灰色馬甲,款式極其普通的黑色長褲,黑色馬丁靴,還提著一個沉重的手包,看起來是全副武裝。


    “好得很,褒貶是買主。”李愛遠遠的腹誹了一句,迎上前去:“溫小姐,中午好。您接下裏有什麽安排嗎?”


    “我不忙。走吧。”溫硫表情淡定,走出酒店大堂,抬了一下手腕。


    她手腕上沒有腕表,但馬上就多出來一隻小烏鴉:“路途遙遠,讓我的寶貝搭個便車。”


    “當然可以。”李愛示意司機拉開車門,貼心的問:“我們養了一些珍禽,如果您需要調配寶貝的午餐,把配方給我就行了。”


    溫硫笑了笑:“它的飲食中油脂比重比較大。”


    “禽類確實很喜歡堅果。”


    “我說的是人類脂膏。”


    李愛愣了一下:“這個,我們那兒雖然有一些胖子,但不會提煉,恐怕隻能提供堅果。”


    溫硫笑而不語。車內平緩而隔音,速度非常之快,似乎用上了司機的特殊能力,隻是舉起水桶喝口水的工夫,就到了目的地。


    眼前是京城最中心的區域,有山,有亭台樓閣,有煙霧蒙蒙中一眼望不到頭的巨大內海。


    溫硫在這裏上學時,來過這兒幾次旅遊,試圖遊野泳被保安抓住罵了一頓。當時所見到的景色,山海樓閣都對,但細節上全然對不上。


    兩岸垂柳如絲帷,掩映著孔雀、綬帶鳥和紅腹錦雞,碧波蕩漾間,背上長著長長海藻的綠毛鼇遨遊在水中,空氣中帶有淡淡的草藥清香,遠處的山壁上白塔下處,有一團棕紅色的迷霧浮浮沉沉,凝聚不散,仿佛地上仙宮,洞天福地。


    黃鶯兒的叫聲清脆嬌甜,婉轉動聽,一些鳴蟲的聲音也是一樣,站在岸邊觀賞景色,令人陶醉的心蕩神怡。


    小烏鴉撲騰了幾下翅膀,試圖飛起來,但它在此處大受拘束,根本飛不起來。


    溫硫,呆了。


    鬼工蠟燭幽幽的吊著不男不女的嗓子唱戲:“(老生)小姐不必盤問咱,蠟燭就住在這天底下;


    (花旦)鬼工作事理太差,不該違抗我們女孩兒家。


    (老生)女孩兒家來女孩兒家,不該斜插這小錘砸。


    扭扭捏捏敲敲砸砸十分俊雅,


    風流就在這隻小錘砸。”


    溫硫被他詭譎的音調驚醒,皺了皺眉,五嶽群山爬過,金頂天宮見過,這裏驚豔但還不足以驚呆:“今天是誰請客?”


    一隻小船破開碧波,飄然而至。聞副會長仍舊是一身天青色的長袍,皮膚潔白,劍眉星目,花白頭發梳理的整整齊齊,手持一串寶光瀲灩的珍珠手串。船到岸邊,他輕盈的躍到地上:“溫小姐,士別三日,真當刮目相看。殺飛頭蠻,殺鷹鬼,降服腦魔,樣樣都很了不起,老夫佩服。新起畫樓攜客上,弦歌筵內海榴紅。請。”


    溫硫:太裝逼了。但是你好看,我忍了。我對身材管理優秀、臉蛋到8分以上、長得有氣質的老東西容忍度非常高。“乍然相逢,恍如隔世,莫非前生緣未了。聞副會長,一別數日,您更漂亮了。”


    李愛:(⊙_⊙)?


    聞副會長被打亂節奏,不慌:“老夫到了如今這個歲數,怎麽能用漂亮來形容呢。”


    溫硫跳到小船上,決定先開始口花花:“美人如玉,君子也如玉。怎麽不能形容?難道非要我文縐縐的說眉目如畫,肌膚勝雪?”


    聞副會長想知道她底氣這麽足的原因,操縱小船,平緩的駛向內海之中的山,山腳下有一座八角沉香亭。


    溫硫吐了個煙圈:“好地方,真是洞天福地。”


    鬼工蠟燭狂熱的記錄能收獲的一切情報,這裏的地點,這是一個亞空間!!難怪玄學協會的地址從來不再監視範圍內,這是一個構造了一千多年的亞空間!如果不是自己非人非鬼,被溫硫叼在嘴裏,根本混不進來。天哪!僅憑這一點情報,溫硫為國捐軀也值得了!


    亭子裏的方桌兩側各有一把太師椅,桌上上有四碟菜,一壇酒,兩隻玉盞。


    “此乃二十二年陳釀,年份小些,喝了不醉人。”聞副會長敲了敲酒壇,封泥自破,兩股酒液飛出來落在玉盞中,都滿的馬上就要溢出來。


    溫硫靜靜的看他炫耀,夾著煙的手搭在桌邊,琥珀色微稠的酒漿攀著玉杯邊緣,穩穩的端起來一口喝光:“玉碗盛來琥珀光,好酒。”


    聞副會長又續上一杯,指著長得像巨大生蠔和瘦長藤壺拚接的一個海貨:“此乃鬼螃蟹,是妖界特產。生的雖然醜,味道鮮甜無比,能除貪嗔癡慢疑五毒中的四種。”


    “除不掉貪欲?”溫硫裝作興致勃勃的拿起一個剪開的螃蟹腿,她就沒見過長得這麽像穿了堆堆襪的螃蟹腿。放在嘴裏一咬白嫩嫩的肉,嗯,一股五香花生米的味兒。


    第二道菜看起來是美人的手,白裏透紅,十指纖纖,兩隻手飄在一碗清澈的湯中。“紅酥手,分子料理。”


    溫硫夾了一筷子手指頭,看著白裏透紅的肉,裏麵還有細細的骨頭。仔細一咀嚼,肉是皮凍調色,骨頭是白蓮藕雕刻:“嗯嗯。”一股五香花生米味兒。


    第三道菜是葫蘆炒鴨肉。


    第四道菜是七彩鮮花擱在一起用蜂蜜白醋拌了拌,香,酸甜,清香爽口。


    溫硫:嗯嗯,五香花生米。慌了!!


    鬼工蠟燭幽幽的感慨:“好風雅。這一定是萬豔同悲。”


    溫硫對吃什麽都是五香花生米味兒覺得恐懼,四道菜淺嚐則之,又喝了兩杯酒:“按理說,我本不該來。”


    聞副會長:“可是你來了。”


    “家父蒙冤入獄,我被逼上崗,不能不來。”溫硫提著筷子夾了一口花瓣吃,假裝很有品味的樣子,惆悵的眺望遠方:“我到底還是個人。”


    聞副會長反而寬慰她:“你即便做過傷天害理的事,並非出自本意,就不折損陰鷙。”


    暗示對接失敗,中譯中失敗:“我爸能犯多大錯?一萬斤脂肪夠不夠他解脫回來的?十萬斤呢?一百萬斤呢?隻要我能給冥府提供50%以上的脂肪,溫騫的一點點監守自盜,還算是事兒?我不瞞你,我爸一向低調,我可是家學淵源,我活了二十二歲,修煉了二十年。如果沒有人質扣在地府手裏,早就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哦?”


    溫硫漸漸感覺酒勁上頭,但她說的都是確確實實的計劃:“反向壟斷。封疆大吏怎麽做,我就怎麽做,給我十年時間,不是我離不開冥府的援助,是冥府離不開我提供的能源。聞副會長,你覺得這個計劃怎麽樣?”


    “非常好。節度使所挾的疆域,中央政府也奈何不得。”聞副會長耐心的觀察她,溫硫在傳聞中有相當恐怖的飯量,斷斷續續的做過吃播。眼前這四道菜,都鮮美的能令人把舌頭一起吞下去,她卻能停杯投箸,有著恐怖的毅力。“除了一點。溫小姐的計劃簡直是天衣無縫。”難道你當時,就已經準備和玄學協會合作?冥府世襲罔替的職務,很難出現叛逆。


    溫硫本來想問冥府獲得脂肪對你們有什麽壞處,剛要說出口,猛然想起這太外行了。立刻住口,笑而不語的倒酒。“酒不錯,來,再來一杯,喝不了的我就打包帶走了。”


    “聽說溫小姐在京城大學讀的機加工專業?”


    “本來想當工程師的,你猜怎麽著,我數學不行,動手能力那是真強。你氣質這麽好,當年學的什麽行業?”


    “宋史研究。”聞副會長搖搖頭:“深夜背書時,受不了那個氣。人活一世,何必被幾百年前的死人氣的嘔血。當下出家入道。”


    溫硫裝模作樣的鼓掌:“磊落灑脫,妙啊。”


    聞副會長幽幽的說:“然後被你們冥府那些死了幾百年的老鬼氣的嘔血。”


    溫硫真心實意的瘋狂拍手:“哈哈哈哈哈哈彼此彼此。”


    第74章 皈依者狂熱


    聞副會長:“你莫怪我說話難聽, 挾私報複。冥府的老鬼們,著實有些重利輕義,不見兔子不撒鷹。”


    溫硫早就想跟人吐槽自己單位了:“我估計是這麽回事啊, 好人都成仙成佛去了, 留下來給冥府打工的都是些貌美心毒,曆史上赫赫有名的老陰比。這次得意了,是奉命盤剝,奉命監視。”


    聞副會長啞然:“倒也在理。我和幾位無常打過交道,錙銖必較,防著活人就如同防賊一樣。還真奇怪, 他們也曾經是人,怎麽死了不幾年, 就忘記父母親友都生活在人間?”


    “皈依者狂熱唄。不這麽著, 怕有人說他太哪個了。”溫硫翻著白眼喝酒, 還別說,二十多年的陳釀是真好喝, 香濃醇厚, 口感上像是喝了一口蜂蜜, 但香甜而帶有米香和酒香, 還有些焦糖香氣。


    聞副會長不信這世上能有人抵擋住鬼螃蟹的鮮美和‘解憂’, 還有紅酥手的外酥內脆以及帶來‘愛情似的沉醉’,福祿鴨的濃香與‘突然澎湃的名利欲’, 以及萬豔同悲所蘊含的百花清甜與‘悲涼物哀’。


    這四道菜所具備的魔力, 足夠讓任何一個品鑒過的人心蕩神搖,喪失立場。消除嗔怒傲慢之後, 再加上對虛幻之物的熱戀, 被擴大化的對福祿的渴望, 對危險的恐懼和生死的悲哀。難道在這世上有任何一個正常人類,能抵抗住這一套連招?不論是男人,女人,和尚,道士,誰能抵擋?


    她偏偏能淺藏輒止。露出馬腳了!她絕不是看起來那麽簡單的人。


    鬼工蠟燭喜悅的近乎發狂,他終於知道玄學協會怎麽敢一代一代,前仆後繼的和冥府爭奪人間了!終於知道他們為什麽不懼怕死後麵對冥府,以及他們的靈魂去了什麽地方!隻要我能保留意識離開這裏,我就能稟報無常老爺,立下不世之功!!


    聞副會長挑起涼拌鮮花裏的一朵白花,蜜糖和白醋的混合物塗滿花瓣,厚實脆嫩的口感一如既往的好吃,一瞬間‘嗔癡慢疑’盡散,直到餘味消失在口中才卷土重來。“溫小姐,請看水中。”


    水麵上漂浮著菱角荷花,還有點點的百花浮萍,一些水培根莖就漂浮在水麵上。


    溫硫自己都覺得自己屢教不改,吐了個煙圈,實在是按捺不住,開了一秒正法眼藏,想看看這裏究竟是什麽樣子,這水下究竟有什麽奇妙詭異之物。


    她瞳孔邊的金色光暈並沒有變化,還像一個劣質的、過度明顯的美瞳。


    湖水極深,深邃不見底,絕對超過幾十米深,和外界所說的中海是三米人造湖完全不同。水深處陳列著許許多多的水晶棺,裏麵的屍骨栩栩如生,衣冠雖然古舊,但骨骼潔白如玉,皮膚晶瑩剔透,像是一尊尊薄紗蟬衣覆蓋在玉骨架上,安靜又美麗。


    有些是水晶棺立著放,而另一些則是放平在湖底的砂石中。


    溫硫注意到,有幾具屍骨上,除了雙眼的窟窿之外,在額頭上也有一個渾然天成的窟窿,似乎可以安放眼珠。另外還有一具屍骨,手骨和顱骨上,骨頭上隆起了天然的花紋,那花紋在骨頭上蔓延如卷草,或是爬藤植物的卷曲爬藤,美麗而詭異,真是美人在骨不在皮。


    看了一秒鍾,損耗的氣血不是很多,約等於生理期的流量巔峰,借酒遮臉,根本顯示不出來。


    溫硫呢喃:“很美。”自帶花紋的骨頭太美了,你們是什麽藝術種族嗎?


    嗯?這個花紋好像是你們小褂上的暗紋!再回頭看坐在自己對麵的人,他也算是優秀男明星那一類長相身材氣質,不在大屏幕上和青年男女談戀愛真是人們的損失


    聞副會長不知道她看得有多深,以為她說的是秀麗的湖光山色,曼聲吟誦:“灼灼不死花,蒙蒙長生絲。飲柏泛仙味,詠蘭擬古詞。 ”


    溫硫試圖附庸風雅,想了三分鍾沒想起來,行了,屁話時間結束:“還是少喝酒的好。你瞧,我好好一個傻白甜美少女,喝多了酒,就開始琢磨人生從何來,死往何去。拿不到更多的人類脂肪,該怎麽上峰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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