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站起來幹什麽?”


    下一秒,莎莉婭有些不耐煩的聲音傳出來,把白無一喊得一僵,保持在一個倒起未起的姿勢,把臉轉向聲音來源的方向。


    “大清早5點鍾,你起得來我起不來,昨天你們這群白癡在外麵吵吵嚷嚷地喊得我一夜沒睡著,剛剛睡好你就起起起,不要命了是吧?”


    胡須女人一臉倦態地從床上醒了過來,同時,睡在她腳邊上的羅格被那茂密的胡須狠狠抽了一巴掌,頓時從死豬一樣的酣睡狀態驚醒了過來。


    “啥?啥?又咋了?”


    “你那半死不活的下屬醒了,你自己去看看咋回事,別指望老娘給你們當保姆。”


    “哎呀……醒了好啊,有什麽不舒服的嗎?”


    被莎莉婭提醒了以後,有點睡蒙了的羅格才轉過頭來笑嘻嘻地看向白無一,一旁還放著一個盛著熱水的盆,裏麵的毛巾浸泡著未洗淨的血液。


    白無一沉默了半晌,思考清楚現在說什麽話最安全以後,才開口……開口的第一聲便令他不滿意,太嘶啞了,就好像被血痂凝住的傷口撕扯出的粘稠聲音一樣:


    “……歇、謝謝您的、咳咳……呼、救命之恩,不過現在是什麽情況?我昨天……受傷有些嚴重,腦子有點糊塗。”


    “你呢,確實把那鳥抓住了,鳥我們已經引到樹須屋旁邊用你給的那種網關起來了,這次專門打了地樁,不會再出現之前那樣繩子沒斷支撐物斷了的問題,”


    可能是發現白無一眼中若隱若現的恐懼,羅格並沒有先說明他的受傷狀況,而是先羅列了一些實打實的收益:


    “你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承諾,以後布魯和他那邊的兩個人就跟著你了,好好教他點東西,哦對了,你得好好感謝他,是他縫合了你的傷口,老天保佑……你下來的時候腸子都露一小截出來了……雖然沒掉出來吧,我都擔心你是不是也要變碎屍咯,手上也燒傷了一點,給你洗幹淨了,然後你手上的傷口是你自己咬的,鐵戈有點怕你是不是抽筋才咬的,想給你撬開硬是沒成功,不過這樣至少你應該不會窒息,也行吧。”


    ……腸子都露出來了?


    白無一拉開自己身上的被子——他是睡在地上的,雖然身下鋪了一層還算柔軟的被單,也依然是睡在地上,一旁,一處不算巨大但頗深的傷口橫貫於他的側腹,被一塊三角形的布匹進行著不算太好的止血包紮。


    傷口的地方出血應該不算嚴重了,現在滲出的不是純血,而是一種稀薄的淡棕紅色液體,即便被按壓也依然塗抹了大半的床單,讓白無一知曉了自己為何會如此幹渴。


    水……不行,他這樣還在滲血的情況暫時不能喝水,會讓凝血變得更加困難的,白無一一聲不吭地摸著自己傷口處的縫線,它摸起來很漂亮,但不是最適合傷口的那種縫法,操作的人不是專業醫生,但似乎也有些醫學技術。


    現在,最令他驚奇的是傷口雖然劇痛,卻沒有太惡化感染……沒有無菌環境下的室外縫合,消毒的工具似乎隻有一瓶酒精,連正兒八經的縫合手術在這樣的環境裏麵也絕對會發炎吧……酒精?這個東西,是平靜者能拿出來的嗎?


    仿佛看穿了白無一的疑問,羅格從自己的地鋪站起來,手中搖晃著一個黑色酒瓶走了過來。


    “對了,還要感謝莎莉婭小姐,要不是她的草藥酒,你怕是也涼透了。”


    “有什麽好感謝的,這是個交易,又不是贈送。”


    坐在床上的莎莉婭隨意打了個哈欠,用胡須開始煮茶:


    “這小子幫我找梳子,我就給他這個東西,很正常吧。”


    “哼哼……梳子……”


    “好了,你一個大男人還想在我這邊呆多久?7點鍾就給我帶著你的小跟班滾出去,不然,我就自己把你們吊到樹頂上麵去!”


    羅格剛剛意味深長地要說什麽,就被莎莉婭頗為暴躁地打斷了,下一秒一杯滾燙的茶水就被狠狠甩到羅格手上,直接將其的雙手燙得火紅起來。


    而至於白無一這邊,一根胡須也優雅地挽了一杯茶水過來,放到他手邊。


    白無一沉默而虛弱地端起茶,在嫋嫋霧氣中吮了一口,然後將這股暖意與感激的話語一起隨霧氣吐出:


    “謝謝。”


    “害,怎麽蔫了?你之前舌戰群儒的威風哪去了?”


    羅格驚奇地看著他的臉,頗有些調侃意味地說著,接著幫白無一擦了一下流出地血水:


    “你呐,就是選的那個合作夥伴實在是太不靠譜了,這沙幣看情況不對轉身就跑了,溜得賊快,他還專門往有問題的地方跑,仗著自己吃了代幣沒事我們也不好追他跑掉了……不過講真要不是怕追丟了你,老子們才不會跟丟捏。”


    “……我對他太缺乏了解了,而且,計劃裏麵的確有些地方沒安排清楚,是我的錯。”


    “你才來一天,你能對誰知根知底?”


    對於白無一的自我評價不置可否,羅格拿著毛巾,又去洗了一洗,頭也不回地說:


    “無論如何,你的確完成了你的承諾,鐵戈他們不會那麽懷疑你了……然後,因為你一個人就消滅了占卜屋這個讓人平靜自殺的地方,現在,這是我個人的請求。”


    嘩啦。


    羅格猛地擰了一把手中的毛巾,稀薄的淡紅色液體從上方淌下。


    “我希望,你能終結怪咖秀那邊的……循環,你已經看到了那邊發生了什麽,選擇偏安一隅的人聚集在那邊,以獻祭一樣的方式在馬戲團苟且偷生,但說白了這樣的偷生也幾乎是數天一死,壓根算不上什麽安穩度日。”


    把毛巾扔進盆中,羅格毫不避諱後方莎莉婭的存在,目光灼灼地望向白無一,鄭重地請求著:


    “我可以接受樹須屋的存在,哪怕她也會殺人,但至少她並不會主動唆使我們犧牲我們同胞的命,她也不偽裝自己的異常,以一種真誠的敵意對待我們,我可以和莎莉婭做交易,各取所需地彼此戒備著。


    但我不能接受一個會腐化我們組織意誌的地方,我不能接受一個會磨滅我們的反抗意誌、會讓我們主動推我們的人以隻是多活一天為目標去送死的地方,鐵戈將怪咖秀視作一處有用的中心地……但在我看來,那裏是全馬戲團唯一一處最有可能消滅我們組織的危險地。


    而如果你能終結這一場循環,我可以帶你去馬戲團辦公室,那裏很危險,除了我這樣的激進派是沒人敢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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