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樊劍與李珍茵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為基準,此時正為中原新帝,姓氏為公孫的家族登台的第十年整。


    國號仍是中原帝國,我們姑且將其稱之為中原新曆10年。


    但故事的主角並不是這位像是日漫男主的天降青梅竹馬那般的公孫家族,我們得將時間再往前推推...


    徐博延,數十年以前,中原帝國為徐家統治時的最後一位皇帝,膝下共計三十餘名兒女,每一個都名聲赫赫,亦或者說是臭名昭著,除了...


    “小姐,請移步至宴會廳,陛下正在等您...”


    “知道了,退下吧。”


    青年女子滿頭黑發,身著一襲皇室長裙,身上掛滿了金光閃閃的浮誇裝飾品。她毫不掩飾眼中的鄙夷,仿佛趕蒼蠅那般對著身前的仆人揮了揮手,滿不情願地從椅子站起走出了房門。


    【唉,這些大少和大小姐們真的太難伺候了...】


    仆人搖了搖頭,盡管心中有所不滿,但還是快步跟上了女子的步伐。


    在逐漸離去的仆人身後,靠近走廊盡頭的位置,看起來似乎很久都未經過修繕的木門悄悄打開了一道縫,桃粉色的眼睛探了出來,見四處無人,隨即便推開了門。


    【這群該死的渣滓...】


    徐子涵緊緊攥著門板,力道之大甚至能在其上留下幾道淺淺的指痕,她想要發泄出自己心中積蓄已久的怨氣,但又擔心會招來他人異樣的關注,隻好悶悶不樂地跺了兩下腳。


    似乎是繼承了自己母親的基因,她的頭發並不像自己的兄弟姐妹那般烏黑透亮,取而代之的則是仿佛刻意在引人注目一般的粉色。


    由於庶出的母方基因占據上風,而導致了和其他的皇子與公主具有著截然不同的外貌特征,再加上自己的性格與專長並未討得父親的喜愛。


    【無視...又是無視?這皇宮上上下下難道就沒留下一個長了眼睛的人嗎?】


    她回頭看了看自己書桌上攤開的古籍,煩躁地撓了撓自己淩亂的粉色長發。


    “隻會見風使舵...等我登基就把他們全部趕出去。”


    還是沒能按耐住心裏的情緒,她不禁喃喃自語地出了聲,轉身提起自己的法杖,也沒在意自己身上那單薄的輕紗睡衣是否能夠抵抗屋外的冷風,便氣鼓鼓地打算往後廚的方向走去。


    想也不用想,宴會廳上肯定沒有為她準備的座位,但尚存的幾分父愛仍然讓徐博延叫仆人們留下一份飯放在後廚,然後立即離開。


    剛開始時,下人們還會為身為一國公主但隻能餐餐吃剩飯的徐子涵感到同情,但隨著宮中工作人員那不合常理的快速更迭,之後的仆人們也漸漸遺忘了徐子涵的存在,隻是把這個命令當做是一個奇怪的規矩。


    徐子涵一把推開眼前約莫一人高的鐵門,不吭不響地埋著頭走了進去。


    太久沒有和人交談使她的性格逐漸扭曲,就像苦中作樂那般開始享受起了這份其他皇族子嗣不具備的孤獨,反倒是遇見噓寒問暖的下人會令她感到不自在與心煩意亂。


    【沒人...很好。】


    見到沒有人會見到她來廚房搜刮食物的窘境,徐子涵心中多多少少有了些安慰——至少她的生活還沒爛到底。她走到了灶台邊,踮著腳尖看了看整潔的桌麵,頓時瞪大了眼睛。


    平時從飯菜中便能看出皇室對自己的態度,而今天的餐桌上,除去一塊還未來得及收好的抹布以外,再無他物,她似乎已經被“拋棄”了。


    雖然現在很想感慨些什麽,但自己的身體總需要一些養分來供給大腦的思考,徐子涵開始為自己今天的晚飯發愁...就在此刻,眼角的餘光卻捕捉到了掛在自己法杖上的錢袋。


    【算了...好久沒出去看看了。】


    她這樣想著,從自己的法杖空間中掏出一件外套披在身上,便扛著法杖出了門。


    ...


    徐子涵漫步在街上,第一次出了皇宮的她眼神好奇地四處打量,自從取消了宵禁製度後,似乎在夜晚也有了足以比肩晌午的熱鬧氛圍。


    【寒鋼國的人打算在街上立一些叫作什麽“燈牌”的東西,不用魔法都能發光...結果被老頭趕回去了,但寒鋼的人來我們國家是想幹什麽?】


    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隨著自己的步履在眼前劃過的路燈火燭上,周圍的行人對她單薄的衣著指指點點的聲音與耳邊的風聲仿佛也在此刻被過濾。


    徐子涵將自己的思緒收了回來,冷不丁地打了個哆嗦。


    【好冷...】她心中抱怨著,默默地伸手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裹緊。


    【這裏是哪?】


    她疑惑地環顧著四周,方才自己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了身邊閃過的光源上,在加之人群對自己視線的阻礙,方才走過道路上的標誌性建築她一個都沒有看見。


    徐子涵不由得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明明我是公主,結果連自己家的路都認不清嗎?好冷的笑話...】


    “居然有貴族進來...”


    坐在小巷對麵的老乞丐嘀嘀咕咕地抬起頭,那汙頭垢麵下流露出來的,那一絲疲憊感都看不出來的眼神令人看得有些心裏發毛。


    腐爛的垃圾氣味。年久失修而形成的管道裂縫外的漏水聲與耳邊隱隱約約的老鼠叫聲組成一道惡趣味的交響曲,歡迎著參觀者前來欣賞朱門外的凍死骨。


    “貧...貧民窟?”


    徐子涵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單薄的衣物,手悄然攥了攥自己的裙角。


    她稍微緩了口氣,強撐著捏出了一道自己能做到的最友善的微笑,走向和她搭話的乞丐。


    “回去城區的路在哪個方向?”


    說出這話令徐子涵感到十分不自在,就像是強行將她塞在了什麽不合身的衣服中那般,生硬又陌生的古怪感覺。


    那老人的眼神在她的周身四處遊走,最終鎖定在了她的臉上,默默地搖了搖頭。


    “走投無路的人才能找到這,若是我知道怎麽回去,我又怎麽會在這裏...”


    他隨手端起擺在身前的破搪瓷杯,將裏麵的銅幣放進口袋,自顧自地哼著走音的小調晃晃悠悠地走向貧民窟深處。


    ...


    李珍茵不知道何時清醒了過來,聽見對方講著前朝的故事,腦中突然想到了什麽,連忙撿起了丟在牆角的古籍翻找了起來。


    “喂,徐子涵...你記不記得那天的日期?或者是大概的時段?”


    徐子涵聽見這話,緩緩抬起了頭,一對仿佛死屍一般的白色瞳孔死死盯著李珍茵,看得對方有些發毛,但至少...徐子涵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是李珍茵所熟悉的...


    一股幾乎能夠形成實質性的...“殺意”。


    “我怎麽可能會忘記,我也嚐試過去原諒他們...”


    “可我做不到。”


    ...


    “瞧瞧誰來了?皇家的走狗...這裏不是你該待的地方,滾回你的狗窩裏去。”


    幾個流浪漢。眼神裏麵流露出來的怒火與欲望幾乎快要將他們那本就不穩固的人形撐破膨脹開來,徐子涵抬起頭看向為首一人,發現對方此時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法杖上的皇家徽記攥緊拳頭。


    【混賬東西...】


    她暗罵了一句,額頭上漸漸蒙上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身後不知刻著什麽東西的石牆在她的手上傳來了冰涼的觸感,那群人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她身上大多數魔力早在下午做“魔力實驗”時消耗殆盡,此刻留給她的隻有一具疲憊的軀殼與周遭的滿滿惡意。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生在這種家庭之中啊。】


    徐子涵緊咬銀齒,眼角的餘光掃視著自己法杖下的水晶矛頭,緊緊地攥了攥手中的法杖,朝前走了一步,她長舒了一口氣,緩過勁來才開口怒罵道:


    “你他媽在說什麽?”


    似乎是眼前獵物那突如其來的硬氣令他們感到有些意外,那幾人紛紛停下了腳步,好奇著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徐子涵在他們展開攻勢後,打算以何種方式“和解”,亦或者是求饒。


    徐子涵倒轉法杖,擺出了像是使用長矛一般的架勢,將水晶尖端對準對方,臉上的表情因憤怒而變得有些抽搐。


    “你們悲劇的成因是你們不敢反抗皇家、那份骨子裏的懦弱。”


    “但你們現在隻剩下了揮刀朝向更弱者的勇氣,以為用一個冠冕堂皇的【階級矛盾】作為借口就能掩蓋自己的惡行嗎?”


    攥著法杖的手漸漸穩固,麵前領頭的家夥仍舊不知悔改地走上前來試圖壓迫她的氣場。


    徐子涵閉著眼睛搖了搖頭,冷不丁地抬手,將那晶瑩剔透的水晶刺入了男人的咽喉之中,迅速抽出,當從中噴濺而出的血液在空中形成一道仿佛蝴蝶一般的圖案時,時間在此刻定格。


    第一次親自對自己的同胞痛下殺手,對方臉上的驚愕中混雜著恐懼與求生欲,這幅歎為觀止的畫作映入了她的眼簾。


    難以言明自己的心中究竟是抱著什麽樣的情緒,明明男人已經對自己展露出了殺意,可為什麽當他在麵對這種猝不及防的致死攻擊時卻又流露出這樣的表情。


    可悲的人...


    癱倒在地上的男人身體微微抽動著,他那瞪大的雙眼死死地盯著徐子涵手中那染血的法杖。


    為了所謂的集體而獻身,可包容著他的集體甚至連自己的敵人是誰都搞不清,隻是將積蓄已久的怨氣無理由地發泄在無辜的人身上。


    “無可救藥的蠢貨。”


    徐子涵甩開法杖上粘連的血液,昂著腦袋望向因同伴的突然身死而感到恐慌的其餘三人,歎了口氣。


    “讓這沒意義的自相殘殺結束吧,趕緊帶著他滾。”


    三人頭也不回,扭頭就跑,數息之間便沒了影,絲毫沒去在意倒在地上的同伴死活。


    徐子涵蹲下身子,靜靜地觀察著趴在地上的男人,側過頭,撥弄著對方的脖頸。


    見方才自己戳下去的洞口已然痊愈,她站起身,有些疲憊地抹了把汗。


    “人們總是在渴求一些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哪怕是已經認清了現實,但仍舊耿耿於懷,借著自己還不夠努力的說法蒙蔽自己,折磨自己...”她低頭看著陷入昏迷的流浪漢,自言自語地念叨著:


    “我早就知道了...即便我再有天賦,再有能力,那個便宜老爹也不會用正眼看我一下,隻是因為我的出身不夠名正言順。”


    “生活比夢想現實太多了...”


    她提起法杖,轉過身,打算繼續尋找回去的道路。


    可正當此時,身後那名流浪漢卻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起來。


    徐子涵似乎感受到了空氣中的異樣氣氛,她正欲回頭,便被一股由背後襲來的衝擊掀倒在地,那個男人將她一把推進了陰惻惻的荒廢巷子中。


    “你這個...扶不上牆的雜碎...”


    她的死死地抵住對方握著尖刀的雙手,可在力量差距的作用之下,刀尖依舊漸漸地刺到了她的腹部之上,漸漸地刺入皮膚。


    “你享受著我們夢寐以求的生活...現在反而是你先感覺生活不幸了?!像你這種家夥...”


    似乎是因為剛剛才從鬼門關逃了回來,男人的氣息聽著有些虛弱,但他仍固執地想要殺死眼前的皇族走狗,為自己曾經遭受的一切報仇。


    刀身整個沒入了徐子涵的腹部,她似乎都能感受到那堅硬冰涼的金屬正在她的體內攪動著她的內髒,她咬著牙,忍耐著痛感,強行振作意誌,避免自己因疼痛而休克。


    可對方似乎並不打算這麽輕易地放過她,他緊緊握著刀把,扭動著,緩緩地朝上方推去,刀刃將少女的腹腔幾乎整個剖開,裏麵的髒器血淋淋地擰成了一團。


    “就應該被扔進地獄裏麵燒成灰!”他像是用盡全力地嘶吼著,脖頸處原本已經愈合的創口又漸漸迸裂開來,與身下徐子涵噴濺出的血液交融著。


    徐子涵無力地抬起手,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可男人隻是抽出了尖刀,在對方的脖頸處抹了一道,似乎是在為自己方才遭受的攻擊報仇,做完這些,男人再也沒了力氣,無意識地笑著癱軟在地上,漸漸沒了動靜。


    徐子涵的視野逐漸模糊,血淋淋的一片,她隱約間好像看見了自己法杖上發出的光芒,用盡最後的力氣抓住了身旁的法杖。


    恍惚間,她產生了一種自己的靈魂被不知是什麽東西給強行撕裂成兩半的錯覺,那奇怪的感覺逐漸取代了占據著主導的痛覺,在她的身體上留下了幾分暖意。


    徐子涵試探性地嚐試著對自己施放治愈法術,隱隱約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開始以難以察覺的速度開始愈合。


    也不知過了多久...


    她緩緩睜眼,天上的太陽光照得她的眼睛有些生疼,她想要將自己的腦袋側過去。


    【早上了嗎...我昨晚還真是幹了件蠢事。】


    【動不了...】


    徐子涵感受著自己無法自由活動的身體,無奈地閉上了眼睛,嚐試規避著陽光直射。


    【我不想再見到這種蠢貨了...這個國家爛透了。】


    【幹脆就讓這個腐朽的統治終結吧。】


    這樣想著,她幹脆直接閉上了眼睛,為接下來的行動補充些精力。


    ...


    徐子涵將自己手中那破破爛爛的沾血薄紗睡衣扔在地上,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滿是塵灰的長袍,歎了口氣。


    “雖然拿死人的東西不太好,但是我真的很需要這件衣服,抱歉!”


    她對著倒在牆邊的骷髏行了個禮,彎腰撿起法杖。


    【之前這裏也沒有這件骨架,還有這身長袍好像在哪裏見過...感覺怪怪的。】


    她撓了撓頭,徑直穿過了巷口,卻發現眼前並不是認知中的貧民窟,而是一片自己從來沒有印象的集市。


    【奇怪的事情好像越來越多了啊...我這是穿越了不成?】


    徐子涵的目光不自覺地被擺在店鋪門口的電子廣告牌給吸引了,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好奇地伸出手敲了敲那發著光的屏幕。


    “這就是【燈牌】嘛?居然一天晚上就落實在街道上了...”


    “姑娘,外地來的吧?這玩意除了寒鋼外,也就在中原帝國能見到了。”


    她側過頭看向一旁和自己搭話的攤主,發現當對方看見自己的麵孔時似乎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這樣嗎,什麽時候裝的?”


    “呃...大概是中原新曆3年的時候吧。”


    雖然少女那兩隻不一樣瞳色的眼睛看起來有些古怪,但對方似乎沒有什麽惡意,這攤主也隻好當這是外來人的獨有特征了。


    “中原新曆?!慢著!現在是什麽年份?”


    徐子涵連忙拽著攤主的手,見徐子涵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對方連忙想要將自己的手抽出來。


    “新曆10年3月21日,小姐,能請您別這麽激動嘛...”


    “那...徐博延呢?那個老頭去哪了?”


    “徐博延...好像在哪裏聽過...


    你說的是前朝的末代皇帝嗎?那還能去哪,估計骨灰都被人揚了。”


    ...


    “我一直想要證明,我和那三十多個可有可無的平庸兄弟姐妹們不一樣。”


    徐子涵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樊劍,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來,走了過去,逼得對方連連後退。


    “可那個忽視我的老頭直到死了的那一刻,對我的印象仍然是一個隨手可丟的透明廢物。”


    她並沒有繼續靠近已經接近了牆角的樊劍,而是一把抓起李珍茵手裏的古籍扔到了地上。


    “承載著我的帝國毀滅了,沒有人再記得我,就連革命者們在進行事後清算時都沒有想到有我這個人存在。”


    法杖將地上的古籍戳了個大洞,她泄憤似地朝上麵跺了兩腳。


    徐子涵緩緩抬起頭,她那尚保留著正常瞳色的眼眶中似乎隱約閃爍著淚光。


    “我好討厭【現實】,至少之前很討厭...真的是糟糕透了。”


    她這樣說著,沒過多久臉上的表情便恢複了常態,旋即又換上了一副陰惻惻的神態。


    “雖然我很想死,但我總覺得該死的另有其人。”


    眼神在樊劍與李珍茵之間遊走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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