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他的這句話成功的讓我愣住了。


    心裏五味繁雜,不知道是什麽感想。


    是他終於嫌棄我累贅了嗎?


    我感覺到十分迷茫。


    但是如果他真的覺得我隻能給他帶來麻煩,那麽他想讓我遠離,我也願意。


    在遇見安瀾之前,我還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個人能讓我心甘情願的連放手自己的愛情都做得出來。


    「我要、怎麽做……」我竭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鎮定,「需要我代替你被封印嗎?」


    「不,你怎麽會這麽想?」安瀾像是有些驚異,語氣裏又帶點好笑。


    「不是你說,離開你……」


    「是啊,離開我吧。」安瀾淡淡的笑著,「人鬼殊途,你還是當做從沒遇上我比較幸福。」


    這個時候,我終於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不對勁了,驚惶的一把抓住他的手。


    「等等,安瀾你想要做什麽,你說的這都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他想放棄你了。」安瀾還沒說話,向浩天又討人厭的插嘴了。


    「憑他的力量,如果光讓自己逃出去,或許還有三成可能,但如果再帶上你這麽一個累贅,可就一成都沒有了。如果是我,我也會選擇放棄你。」


    「你給我閉嘴!」我朝上麵大吼著,然後又急忙轉回頭盯著安瀾。


    「你到底想做什麽?」


    「聽我說書薇,」安瀾鬆開了他捂住胸口的手,「你之前問我你懷的究竟是不是我們的孩子,我說過會給你解釋。」


    他低頭看了一眼他手上流出來的鮮血:「我生前曾經被山匪滅了滿門,之後又死在其他人的爭權奪利下,但其實除了那幫山匪,我沒想跟任何人報仇。」


    「但是沒有人願意相信我,甚至他們害怕我,害怕我身為攝青鬼的力量會給他們帶來災難,所以如你所見,就用那塊金色的破石頭一鎮壓就是上千年。」


    「我知道……」我顫抖的回應他,「我都知道安瀾……」


    「所以,」安瀾看著我,眼中藏著極深的眷戀,「在一開始的時候我的確隻是想利用你,讓你為我生育鬼胎,利用鬼胎的力量好助我真正脫困。可是後來……」


    他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隻是定定地看著我。


    半晌,才重新緩緩開口:「我以天地向你發誓,書薇,我喜歡你……我愛你。」


    我整個人在恍惚,一直希望聽到的告白此時此刻終於成真,但除了心中極大地不可思議和歡喜以外,還有一種巨大的恐慌。


    安瀾說的越認真,那種恐懼感就越強烈,以至於讓我顫慄不已。


    「不……別說了,安瀾,別說了……」我喃喃著。


    而上方的向浩天也嗤笑了一聲,拍了拍掌。


    「真感人啊,兩位。」他眯著眼看向安瀾,「看樣子鬼尊大人是做好選擇了?」


    安瀾不理他。


    他從懷裏掏出一方小小的印章,強硬的拉過我的手展開,將它放進我的手掌心裏。


    一瞬間,我就看到那方印章一下子潛進我的皮膚裏消失不見,隻留下一個圓圓的紋身。67.356


    「這是我的尊印,上麵封印著三千鬼的真名,你拿著它,去找我的那些『下屬』,他們都會聽命於你。就算不能完全保護你,也能為你做個替死鬼什麽的。」


    「黃泉狡詐,為了壓製我所以將我祭上高台,這方尊印看起來風光無限,但沒法完全從鎮魔碑下脫困的我,還有一半魂魄被壓在我真正的墳墓之中,根本沒法使用。」


    「所以現在贈與你,正好不過。」他風輕雲淡地說。


    「尊印?你居然連尊印也拿出來了?」


    天上,向浩天一聲驚呼,我看著他眼中冒出一種貪婪的光芒,急忙將藏著那枚印章的手收了回來。


    「我改變主意了,鬼胎我要,尊印也要給我!」他陰氣森森的說出這句話,然後手中生死筆筆鋒一轉,劃出三道長虹向著我們襲來。


    我嚇了一跳,但安瀾頭也沒回,袖子向後一揮,三道長虹就如同玻璃棒一樣片片碎裂。


    然後他這才回過頭,嘲諷地看著向浩天:「不管是我的妻兒還是我的權柄,我都不會讓你得逞的。」


    說著,他張口一吐,那個滴溜溜的青色琉璃珠,又出現在了空中。


    隻不過比起之前,珠子就跟鎮魔碑一樣變得黯淡了不少,看上去從水晶變成了玻璃。


    向浩天怒極反笑:「怎麽,你還想用本命珠對撞鎮魔碑?可那也不過是一時勉強打開一道口子,你現在的力量還夠你帶著她一起跑嗎?」


    「誰說我要跑?」安瀾同樣看著他輕蔑地一笑,然後轉過頭看著我的時候,就輕輕嘆了口氣。


    我心中的擔憂越來越大了,試圖去拉他的衣袖,卻被他輕輕甩開。


    「書薇,你知道嗎?」安瀾平靜的對我說,「我出生後不久,就有人為我卜卦,說我一生註定三劫,親離友叛情孽。」


    「我生前隻經歷了前兩劫,還以為這最後一劫再也不會遇見了……」


    他伸出手,撫摸上我的臉頰,將我的頭抬起,然後輕輕的落下一個訣別的吻。


    「現在我明白了,書薇,原來你才是我的最後一劫。」


    不!我睜大眼睛。


    我怎麽會是你的劫難呢?我和你之間的情緣,我從來不認為是場孽緣啊!


    我想對安瀾這麽喊,這麽告訴他,但是卻來不及了。


    在他對我說出這最後一句話後,他就將我一把推進那個吊籃裏。


    青色的琉璃珠再一次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向著鎮魔碑撞去,劇烈的碰撞掀起了又一次氣浪,金色的結界被撕裂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然後安瀾就是將我從那個口子中帶著吊籃一起推了出去!


    吊籃剛一離開鎮魔碑籠罩的結界,就飛快地向上升起,像是上方有人在拚命地拉著繩子一樣。


    我撲到吊籃的邊上,身子努力向下探,想要一起去拉住安瀾的手。但他卻隻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我上升,雙手始終垂在身側,並未抬起。


    隻有向浩天衝過了氣浪,紅著眼睛伸出手向我抓來。


    但是一抹晃晃悠悠地青色火苗從下方飛速地飄上來,一頭撞上我的身體。


    我感覺到脖子處的魂契猛地發熱發燙,燒灼的疼痛讓我忍不住大叫出聲,在向浩天快要抓住我的前一秒,一聲嬰兒的啼哭響徹天際。


    我感覺到我的意識朦朦朧朧,眼前的世界分成兩個,一個是真實的場景,一個卻是我身體中的情況。


    隻見在我腹部的子宮中,我曾經見過一次的青色霧海突然散開。所有的霧氣瘋狂的湧進正中央那個胎兒的身體中,最後他在所有霧氣消失之後緩緩睜開眼睛,一雙琉璃般的青色眼眸露了出來。


    但不同的是,這一回的眼睛,卻充滿了「活」的神采。


    他像是察覺到了我的窺探,小腦袋微微偏向我的所在的方向,稚嫩的喊了一句:「釀……娘……」


    然後我的身上猛地爆發出青霧,層層疊疊組成一道牆壁,推飛了向浩天。


    我顧不得向浩天甚至肚子裏孩子突然的變化,急忙又一次撲到吊籃旁向下看去,正好看到安瀾仰起來的臉。


    氣浪依舊在翻湧不休,吹得安瀾身上的衣袍亂舞,一張臉在髮絲中若隱若現,隻有那雙在黑黝黝的眼眶中燃燒著的青色鬼火,是那麽明亮和耀眼。


    半空中,和鎮魔碑相撞的琉璃珠承受不了壓力突然碎裂成了粉末,而鎮魔碑雖然看上去也受損不少,但還是完好的,伴隨著結界收縮,一起向著地麵上壓去。


    「不要……」我撕心裂肺地喊著,看著鎮魔碑越向下落就變得越大,最後如同一座高山一般,轟然一聲將整個地麵都壓得嚴嚴實實,再也看不見任何的人影。


    風中像是飄蕩著安瀾最後的話語。


    「歸去了。歸去吧。」


    我歸去了。


    你歸去吧。


    我的眼淚瞬間模糊了眼眶,手指深深地掐進吊籃,之前被向浩天折斷的手指傳來一陣陣劇痛,我卻全都沒法注意。


    我感覺我坐在吊籃中,像是一個熱氣球一樣,在空中越升越高。


    幾乎轉瞬間,整個學校就在下麵變成了一個模糊的小點,不管是安瀾還是向浩天,我都再沒能看見他們的身影。


    耳邊隻有身體裏那個小小的寶寶,在一遍遍不知疲累的叫著母親。


    我哭著,幾乎就要暈過去。


    在吊籃升到最高點,馬上就要脫困出去的那一剎那,我突然福至心靈,死死地盯著右手掌心上那枚圓圓的尊印紋身。


    三千鬼……安瀾真正的墳墓……鎮魔碑……


    我等著它,感覺就好像抓到了一絲希望。


    如果,如果我能找到安瀾所說的那些所有下屬的鬼怪,我是不是就能命令他們帶著我去找安瀾真正的墳墓?


    如果隻需要鬼胎就能幫助他脫困的話,那麽我不就可以再將安瀾真正的救出來?


    我忽的攥緊了拳頭。


    這個想法就如同燎原的星火一樣,瞬間將我的整顆心點燃。


    可以試一試……


    不,是必須去試一試!


    我激動萬分,之前所有絕望抑鬱的感情全都一掃而空,渾身顫慄著感覺充滿了力量。


    等著我,我低下頭,在那方尊印紋身上虔誠的輕輕一吻。


    等著我,這回換我去你的身邊了,安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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