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七沉默。


    在察覺到門口是封印陣時,她就覺得情況不對,如今到了這裏,便一切明朗。


    確實是封印。


    還封印了邊城。


    蘇七望向他,“誰幹的?”


    “我。”


    邊城看向了少女,笑了起來,“我自作自受,我應得的。”


    蘇七沒說話,她在打量眼前人,曾經在宮外遠遠的看過一眼,蘇七對他已經沒什麽印象了。


    隻記得這個人守在幻靈身邊,對她十分忠心,可翼虎軍說,說他背叛了幻靈。


    蘇七整理了下裙子,盤膝而坐,“你門口的封印陣,是特意在等我嗎?”


    似乎是回憶到了什麽,邊城笑了起來,“她說過,像這種完全沒有章法的陣法,隻有你能解開。”


    蘇七抿著唇,她冷眼盯著邊城,“你背叛了她?”


    邊城笑容僵硬。


    蘇七眼神冰冷,“是,或,不是。”


    “是。”


    蘇七嗬了一聲。


    邊城抬眼看向了天空,像是生活在深海之中,豔羨著海上的太陽一樣。


    那目光之中,充滿了向往與追憶。


    而當年,他就是這麽一抬頭,就看到了幻靈,那個他的太陽。“我想幫她,卻害了她。”


    蘇七淡聲道:“你不給我一個解釋,我很難克製住自己。”


    話間,少女已經逼近了邊城的身邊,破雲彎刀已經斬破了結界,抵在了他的脖間。


    蘇七聲音冰冷,“你知道,我的恩人不多,她是其中一個。”


    邊城笑著,眼裏有淚,“所以……她才讓我等你,所以,我才能活到現在等你。”


    蘇七眼底露出疑惑。


    幻靈……怎麽會知道她會回來。


    “伏羲盤。”


    像是知道蘇七的疑惑,邊城笑了起來,“三百年前,我們在海上見到伏羲盤,見到天降預言——萬獸城滅亡,妖族滅絕。”


    蘇七猛然抬眼,眼神淩厲。


    邊城自嘲地道:“妖族本就被蕭氏逼到絕境,整片大陸,就剩下一座受她庇護的萬獸城,才得以偏安一隅。”


    “可三百年前幻靈突破玄聖,上天卻降下了這麽一則預言,預言之中出現了伏羲盤,而伏羲盤之中,預示了妖族亡!”


    邊城聲音顫抖,帶著濃烈的不甘心。


    似乎在問為什麽!


    蘇七眼神冰冷,聲音帶著一絲不解,“你們怎麽會信這種東西?不過是一種幻覺罷了,幻靈最是擅長幻術,怎麽會看不破。”


    “不。”


    邊城寒聲道,“是真的。”


    “這麽大的事,我們怎麽會沒去驗證,畢竟天降預言這種事,誰會把這當兒戲。所以幻靈帶著我親自去了一趟葬神窟,找到了伏羲盤,可伏羲盤之中顯現的未來……”


    “是一樣的。”


    邊城的聲音帶著絕望,還有濃濃的悲傷,“是滅亡。”


    “妖族的未來是滅亡啊……”


    “我們從裏麵看到了萬獸城被流火吞沒,萬物寂滅,看到妖族死絕,看到了我們一同葬身在萬獸城下。”


    蘇七身軀繃緊。


    伏羲盤……


    這麽個東西,就不該存在。


    “從那之後,幻靈就四處奔走,想辦法解決此事,她想了很多很多方法,可一切直到無主海域出現,我就知道……擋不住了。”邊城自嘲,可眼神滿是悲傷。


    “什麽意思?”蘇七眼神一變。


    “無主海域,是天誅。”


    蘇七一怔。


    感覺寒意襲遍全身,蘇七突然猜到了什麽。


    “幻靈為了擋住天誅,早已經打算好以身獻祭,打算用自己的命去封印住天誅,所以尋到了深海一片無主海域,想要把天誅困進去,可……”


    “可她不知道,我與她見到的預言是不一樣的,我看到的預言,是她死在無主海域之中,而她為了解決妖族之危,果然是用生命去獻祭。”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怎麽可能坐得住,我知道她封印不會成功,也知道她會死,妖族也會死。”


    “那個時候,南明找到了我……”


    邊城眼中有淚,“是我,是我聽信了人族的話,信了他們能化解無主海域,信了他們的挑撥,在她最需要蒼離的時候,把他調離了萬獸城,南明那個叛徒,他背叛了我!”


    “他偷襲幻靈,是為了得到她的妖元,他苦於突破玄聖已久,可總是尋不到入門的機遇,得知幻靈突破之後,就動了她妖元的念頭,而我卻信了南明的話,相信他說的……蒼離才是萬獸城滅亡的元凶。”


    蘇七冷厲地看向了他,有震驚,有不能理解,“你怎麽會信這種蠢話?!”


    邊城並沒有否認,他自嘲地笑著,“是啊,是我蠢,也是我害了他們還有他們的孩子,我不知道幻靈那會已經懷孕,海上那一場大戰,幻靈重傷,卻還是掏出妖丹,用最後的力量去封印天誅。”


    “蒼離回來之後,已經遲了,最後是他代替幻靈,以身獻祭,召喚大海之力,以他之力,助幻靈封印了無主海域。”


    “他們兩個人,封印了這一切,可卻留下我這個罪人,哈哈哈,我這個罪人。”


    邊城笑的癲狂,“最該死的應該是我啊!為什麽不是我死!”


    “為什麽不是我死!”


    蘇七收起彎刀,安靜地站在水下,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邊城的愚蠢。


    隻是可悲。


    可悲這幾個人居然都被一個人族玩弄了。


    “為什麽知道我會來。”


    氣氛實在太壓抑,蘇七忍不住轉移話題。


    邊城哭笑著看向了蘇七,“幻靈死前,告訴我,讓我等一個人,一個能夠解開獸宮封印的人。”


    邊城眼中有淚,還有光,“我以為她是在騙我,一個隻想讓我活下去的借口,她那個人,你也知道的,總是這麽為他人著想,我一直就沒報什麽希望,直到前些日子,奧斯給我送來了一樣東西。”


    蘇七馬上明白過來是什麽。


    “土靈石。”


    邊城笑著看向了蘇七,“是你的。”


    蘇七盯向了邊城,不言不語。


    “那上麵有你的氣息,我不知道你怎麽會變成這樣,可幻靈說過,她在伏羲盤裏見過你,她跟蒼離推算過,或許你是救萬獸城的關鍵,所以我拖著這一條早就該死的命,一直在等你。”


    “求你,幫一下萬獸城。”


    蘇七正要說一聲,你怕是誤會了。


    然而隨著高大的男子撲通一聲,單膝跪在自己的麵前,蘇七剩餘的話,都沒說出口。


    邊城望向了蘇七,“隻要你保住萬獸城,我這一條命,就是你的。”


    蘇七皺眉,“我做不到,你見到我如今的模樣,就該知道我如今不是帝級之身,沒有能力替你化解天誅。”


    邊城抬眸定定地望向了蘇七,“你可以。”


    蘇七聞聲很是平靜地展現了自己的陣紋。


    “玄宗。”


    “五星。”


    “你覺得可能嗎?”


    邊城臉上的光漸漸黯淡,蘇七從沒有想過一個人臉上的光芒會消失得這麽快。


    “玄宗……”


    居然才玄宗。


    她怎麽會這麽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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