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亂』的月夜,昏暗的小巷和奇怪的少年,這一切讓肖恩感覺自己好象墮入一個荒誕的夢境,過了好半晌才回過神。


    “呃……服務?”


    傻傻地搔搔頭,他老實地道,“我是來超度的啦,這裏怨氣特別重――話說回來,你是哪家的孩子?這麽晚還在外麵閑逛,不要緊麽?”


    對於他完全不著邊際的回答,銀發少年的反應是玩味的一挑眉。


    他早就在觀察他了,從他打倒他第一批不成材的部下開始。就是那時,他決定親自來會會他。因為他已經好久,沒見到氣質這麽純粹的人。


    “你是聖職者?”不像,他臉上沒有那種討厭的正氣。琥珀『色』的眸子純淨而坦白,像一頭被牽進狼群的小綿羊。


    可憐的人啊,難道他不知道“好奇心殺死貓”這句話?更別說好心了。


    果然,肖恩搖了搖頭:“嗯…我應該不算聖職者,隻是學過超度。”銀發少年暗歎,揮了揮手:“來,我帶你出去。”小綿羊應該回到小綿羊當中。


    “咦,可是……”


    “別廢話,我可是難得大發慈悲。”


    不容反駁的語調,散發出強勢的魄力。肖恩啞然:這孩子和『露』西好像,都是人小氣派大。


    因為已經養成條件反『射』,他不由自主地跟著對方。走出暗巷的一刻,少年回首,碧眸疑『惑』地半眯:“你……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這張臉,好眼熟。還有那明朗的聲線,他一定聽過。


    想起來了,在村子的時候,他還帶著一個黑頭發的女孩。


    人生真是--『『138看書網』』--。


    仗著額環的結界,魯西克擋下大部分的攻擊,奮力殺出重圍,卻是雙拳難敵四手,漸漸招架不住。最讓他頭痛的,在他辛辛苦苦搏命期間,後麵兩個跟班居然還在爭執不休。


    “都怪你!選也不選條遠的!”


    “什麽!我記得你明明指的跟我是一條路!”


    “你記錯了。”帕西斯嘴硬。華爾特為他的皮厚氣結:“我們叫證人評評理!”


    正當魯西克不是想砍翻敵人而是結果他們倆時,刀光一閃,迅捷無倫的招數超越了肉眼所能捕捉到的極限。等三人反應過來,周圍已躺了一圈死者。遠處的敵人也被這樣的威勢震懾住,不敢靠近。


    “肖恩先生!”抬起頭,帕西斯和華爾特異口同聲地喚道。


    “對不起,『露』西。”肖恩手持暗鐮降落下來,眉間盡是心痛――如果他有用點,這孩子就不必絞盡腦汁,還弄髒手。


    “肖恩師父,解決了?”魯西克高興地迎上前,看出他的心情,笑道,“沒事啦,這點小場麵,我還不放在眼裏。”其實他的腿已經有點軟了,隻是在師父和小輩麵前,硬撐著而已。


    再怎麽沉著冷靜,他也不過才十七歲。


    『揉』『揉』那頭染血的假發,肖恩轉向他身後的人:“帕爾,你沒事就好――華爾特,抱歉,我擅自離開。”


    “沒關係,你回來就好,現在也不算遲。”


    才說著,一隊盜賊就浴血衝過來,領頭的人大喊:“不好了,頭!莫仁那邊撐不住了!”


    莫仁是帶隊圍剿另一名權利者的奴隸,四人二話不說,過去接應後,趕往現場。


    拔地而起的風牆擋住如蝗的飛箭,還引發了細碎風刃的反擊,鬧得守衛們手忙腳『亂』,倒下一批人。跟著劃過的黑『色』鐮刀更激『射』出銳利的劍壓波,打破法師們險險張開的屏障,噴濺而出的鮮血染紅了夜幕。


    世上本不存在一人就能改變戰局這樣的事,但肖恩的強,就達到了這個等級。


    奴隸們歡聲雷動,士氣大振。而敵方則是心膽俱裂,畏縮不前,不少人還拋下武器宣告投降。魯西克大聲製止對這些人出手,不殺降兵是戰場最基本的規矩,對瓦解敵人的戰意也大有幫助。然而憤怒的奴隸們聽不進去,他們被欺壓得太狠了;而且在他們看來,助紂為虐的人和罪魁禍首一樣可恨。直到肖恩也看不過去勸阻,虐殺才停止。


    “肖恩師父,別讓他們殺了德莫。”搭著師父的肩,魯西克耳語。不知道德莫是誰,肖恩“啊?”了一聲。因為離得近而聽見的華爾特大叫:“為什麽?他也是個混帳大惡棍!”


    “問題是他有聖域的勢力撐腰。這裏的事遲早會傳開,奴隸交易是多大的醜聞,聖域丟不起這個臉。以他們的作風,一定會徹底殲滅這裏。但是,讓德莫走就不同了,這場內『亂』會衍變成政治『性』質。給南方聯盟麵子,聖域就不會『插』手――你說德莫好對付還是聖域好對付?”


    華爾特也是聰明人,頓時詞窮,委決不下地咬唇。帕西斯奇道:“這麽處理太謹慎了吧,肖恩先生也有聖域撐腰,還是東方學舍出身。”華爾特張大嘴。肖恩尷尬地搔搔頭:“呃,我應該被學舍除名了,還被追殺。”


    這回輪到帕西斯張口結舌,開始慎重考慮跟著這個人是否正確。


    魯西克繼續說服:“要發泄的話,有傑羅一個就夠了。德莫這人控製得好,他還會成為我們最好的遮掩。”華爾特沉著臉點頭:“好吧,你說的對。不過這件事要秘密進行,我的手下還約束得了,但流民……他們積怨太深了。”


    “我明白――肖恩師父,你能潛進去嗎?”


    “能是能啦,可是我不放心你們。”剛剛驚險的一幕還深深刻在肖恩心裏,要他再一次單獨離開,萬萬不可能。魯西克用力拍了他一記:“別婆婆媽媽的,大事重要。”


    這兩個誰是師父?華爾特心下嘀咕。


    “不用擔心啦。”帕西斯『插』口,“德莫是能屈能伸的人,一見情況不對他溜得比誰都快。反而是傑羅死要麵子,決不承認失敗。”他說的魯西克早已從灰羽的情報上得知,所以才選擇德莫作為未來的擋箭牌,理『性』的人比感『性』的人容易預測。隻是不親眼看到重要的砝碼平安逃走,他不放心。


    這份龜『毛』的『性』子,羅蘭有遺傳到。


    肖恩聽得一頭霧水:“到底要不要我去?”


    “算了,你待在這兒吧。”魯西克突然想起師父不認識德莫,那去了也沒用。


    喧囂聲由遠及近,夾雜著歡呼:“抓到傑羅了!”


    “哦,這幫小子幹的不錯。”華爾特笑得殺氣騰騰。肖恩三人不約而同地退了一步,連魯西克也被他此刻的氣勢壓倒。不滿自己的反應,帕西斯皺眉道:“說不定是陷阱,你還是叫他們小心點。”


    “頭,看,我們抓到傑羅了!”幾個盜賊押著敵首過來邀功。一瞥見帕西斯,原本叫罵個不停的傑羅瞪大眼:“小貓咪!”盜賊們差點因為惡寒而鬆開手。


    “你的綽號?”肖恩看向身側的人。帕西斯咬牙道:“是不經過本人允許的綽號。”


    “你居然逃出來了!旁邊那個,就是你拐走我的小貓咪吧!還帶壞他!”


    是你才會帶壞他。魯西克越聽越不入耳,遺憾沒帶弓箭。他雖然不疾惡如仇,碰上該殺的人也不會心慈手軟。而且帕西斯是他認定的師弟,他不希望他在大庭廣眾被汙辱。


    “帕爾才不是你的!”肖恩也有點生氣,“他是我未來的弟子!”帕西斯心裏泛起暖流,之前的猶豫煙消雲散。


    華爾特抽出短刀,動作帶著濃濃的肅殺:“好久不見了,傑羅。”酷愛美少年的男子不感興趣地瞥了他一眼:“你是誰?”


    “像我這種次等臉,你當然不記得。”華爾特毫不意外地冷笑,握著刀走向他,“你這個變態,還是老樣子。老天是瞎了眼才會讓你活到現在,它不開眼,我就替它宰了你!”


    “等等,華爾特。”肖恩拉住他,飛快地劃了個符文,“定!”話音剛落,傑羅頓時像被施了石化術一樣僵住,隻剩眼珠可以轉動。肖恩又放了個偵測魔法,從他身上掏出一堆小道具:“結界球、瞬移戒、聯絡鏡、詛咒石、火焰咒符……你還真是準備了不少好東西耶。”


    傑羅狠狠瞪視他,苦於有口難言。意識到手上抓的是個活炸彈,盜賊們不禁膽寒,慶幸肖恩及時發現。


    “啊,抱歉。”棕發青年彈彈手指。恢複自由的商協會長怒吼:“快還我!你這強盜!”


    對了,我這樣做,是強盜行徑吧?肖恩被他說得糊塗了。看出他的心思,魯西克上前收起戰利品:“別理他,肖恩師父。”帕西斯興致勃勃地賞玩,末了詢問:“我可不可以拿一件?”


    “你全部拿去好了。”魯西克很大方。快被他們氣死,傑羅正要破口大罵,一把漆黑的鐮刀橫在他的頸上。


    “我幫你砍了他吧?”肖恩注視華爾特,“你還小,手上沾血不太好。”盡管感動他的好意,少年還是堅持:“不,我要親手宰了他。”


    “那你還磨蹭什麽,想取他『性』命的多著了。”帕西斯冷冷地道。他內心的殺意隻有比華爾特更旺盛,但他想在肖恩和魯西克麵前裝成好孩子,因此強忍。


    這句話煽動了民憤,當下一群人衝上來,將傑羅『亂』刃分屍。


    華爾特啞口無語。帕西斯也愣了兩秒,抓抓銀發:“白癡。手腳太慢,才會這樣。”


    “你……”還說風涼話!


    “頭,我們還找到一幫小鬼。”隨著一聲高喊,幾十個身穿單衣的男孩被簇擁著走近,都是眉清目秀,容貌姣好。看到傑羅不成原樣的屍體,少數『露』出痛快的神『色』;大部分哭哭啼啼地跪下來,一副天塌了的模樣。


    肖恩錯愕地道:“怎麽會有這麽多孩子?莫非他是大善人,專門收養孤兒?”魯西克無力地垂下頭。帕西斯早就不奇怪,簡略回答:“是一種被剝奪了人生自由的人。”看樣子隻有幾個還有救,其他都是廢人了。


    “不,他們是牲畜。”出乎眾人意料,華爾特說出不像他為人的毒辣評語,眼神寒酷而淩厲,“我也是。我們不是從流民裏選出的孌童,而是那個變態挑選貌美的流民,結合生下的孩子!”


    連帕西斯也震驚這種駭人聽聞的行為,湧起反胃感。


    生孩子?這附近沒有甘藍菜田啊。肖恩不解。


    “就像牲畜交配不是嗎?下作的東西!要不是我長得一般,也被他糟蹋了!”


    “……你好幸運。”帕西斯不無嫉妒地道。若非他的臉遺傳自母親,他真想劃幾刀。華爾特轉怒為喜,得意地仰天長笑:“哈哈哈,是啊!多虧我媽媽!”


    帕西斯想揍他一頓。


    突然,遠處人聲鼎沸。眾人反『射』『性』地轉過頭,隻見西方的天空紅豔如血。


    “糟了!是森林!”帕西斯第一個反應過來。華爾特臉『色』大變,一把抓住他:“你說什麽?”


    “應該是那邊,傑羅說晚上再找不到你們,就放火燒林。”


    “媽媽!”華爾特轉身飛奔。


    聽到瑪蓮她們在林裏,帕西斯也慌了一下。肖恩一手一個抱起他和魯西克,展開風翼――他既無法坐視災難發生而不救援,也放心不下,隻好打包了。


    將他們放在離火場數十米遠的地方,罩了兩道屏障,他根據感應再次升空,不一會兒就消失在熊熊烈火中。


    魯西克和帕西斯焦急地等待,過了約莫半刻鍾,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慢著!”扔下懷裏的道具,魯西克眼明手快地攔住來人,厲聲道,“你衝進去幹什麽!送死嗎!”


    “我媽媽…我媽媽在裏麵……”掙了兩下掙不脫,華爾特六神無主地低喃,眼裏閃爍著淚花。魯西克安撫地拍拍他:“我知道,肖恩師父已經進去救人了。”華爾特驚喜地抬首,滿懷希望地凝視他:“他一定能救出她們的,對不對?對不對!”


    “這――”火勢如此大,魯西克實在不敢給他保證。帕西斯搡搡他:“小心,傑羅的部下出來了。”


    拔出獵刀,魯西克護住兩人。華爾特卻推開他:“來得正好,我正想找他們!”


    “不要莽撞!裏麵有法師!”


    一言未畢,兩顆人頭大小的火球重重砸在透明的結界壁上,泛開一圈圈白光。禮尚往來地舉起手,魯西克念出簡短的起動語:“水箭!”


    法術效果不合常理的低,凝聚的水元素還不到十厘米,半途就蒸發成霧氣。


    糟了!這裏火元素占優勢!魯西克微微變『色』,緊急思考對策。不等他想出辦法,明顯是火係的敵方法師又扔了一發氣勢洶洶的爆炎,仗著特殊的環境,打破了第一道障壁。


    隻有拚了。雙手握住刀柄,魯西克凝神提氣。


    因為修行的時日尚短,他在魔法上的造詣不高,但武藝就不同了,肖恩也教過他將鬥氣和魔力結合的方法。


    “大氣之中的水之精靈,請聚集到我的身邊;吞噬一切的暗之精靈,賜予我你們的力量,以契約之名,展現融合的奇跡。”


    靛藍『色』的長發無風而動,原本幹燥的空氣開始變得濕潤,無數仿佛光塵的水珠圍繞包裹著舞衣的優美身軀旋轉,這幅景象充滿了驚心動魄的美感,帕西斯和華爾特看得目不轉睛。


    水氣飛快地融入雪亮的刀鋒,呈現出晶瑩的藍『色』;而結界外,黑暗宛如活物般咆哮湧動,匯聚在施法者的身前。


    “暗黑水龍破!”


    華麗的魔武技一擊就粉碎了接踵而來的炎彈和敵方法師的防禦,撕開人體,造成數以十計的死傷。與此同時,魯西克也脫力地軟了腳。帕西斯連忙扶住他:“『露』西,『露』西,你沒事吧?”


    “呼……沒事,隻是有點累。”連抬手抹汗的空閑也沒有,魯西克調整呼吸頻率,力求在短時間內恢複過來,再施放一個暗係的隱蔽術,逃之夭夭――對方的法師既然完蛋,就不怕被逮到。


    可惜,他兩個未來的師弟被“英雄救美”的愚蠢念頭激起了滿腔熱血。


    “你帶她走,我來抵擋他們。”


    “嗯!”


    雖然魯西克剛剛的表現給他們留下了深刻印象,但現在看到他站也站不穩的模樣,兩人都下意識地把他當成需要照顧保護的弱女子。


    不由自主地被帕西斯拖著跑,魯西克氣急敗壞地瞪視華爾特嚴陣以待的背影,在心裏大罵:笨蛋!你一個人能幹什麽!?


    別跑了,這個距離超過施法範圍啊啊啊~~~


    幸好,可憐他快要抓狂的心情,上天在此刻派來援軍:大批盜賊和奴隸相繼趕到,將他們護在中間。而那些負責燒林的私兵早已嚇破膽,眼見人多勢眾,掉頭就逃。


    “切!膽小鬼!”華爾特不爽地收起武器。鬆了口長氣的魯西克癱坐於地。帕西斯跟著蹲下,殷勤地幫他擦汗:“好一點沒有,『露』西?”回頭看見這一幕,華爾特喝道:“不許對她動手動腳!”


    “要你管!”


    “……”這兩個小鬼是不是誤會了什麽?魯西克疑『惑』地皺眉。這時,遠遠響起熟悉的清亮嗓音:“『露』西!帕爾!華爾特!”


    “肖恩先…媽媽!”撥開人群的華爾特發出一聲歡呼,狂奔過去,“太好了!你沒事!”帕西斯和魯西克也高興地站起來。


    “我以後要把你們用繩子拴起來。”瞥見法師一分為二的屍體,立刻猜出來龍去脈的肖恩歎氣。魯西克笑著拍拍他:“我們不都沒事嗎。有我在,你盡管放心。”


    “唔~~~”


    帕西斯詫異地發現:『露』西很喜歡逞強。


    不過,這個小缺點也很可愛啦。果然誤會了什麽的少年暗暗盤算追求大計。


    “其他人呢?”放下心頭大石的華爾特左瞧右瞧,也不見半個部下,逃出來的隻有十來個『妓』女,而營地裏還有很多老弱『婦』孺,和留守的盜賊,“――你為什麽隻救了這麽點人?”語氣透出慌『亂』和質問。


    瑪蓮黯然垂首。肖恩麵『露』為難,不知如何啟齒。『露』西安踏前一步:“不關他的事!是你的手下自己害死自己!”


    “什麽意思?”


    “他們嫌我們髒,也怕感染花柳病,把我們趕到很遠的一間小屋裏。因為我們帶著肖恩先生給的彈珠,他才能找到我們。可是當時火勢太大了,他隻能先救我們,沒空找他們,也找不到!”


    太過衝擊的事實令華爾特失去了血『色』,呆立當地。


    為人子女,不能救出受苦的母親,已經是至極的不孝,還讓她被自己的部下羞辱,這叫他情以何堪!


    “頭……”幾個盜賊怯怯地呼喚。華爾特回以冷淡的低語:“別叫我頭,我沒資格。”


    “威迪。”不忍心兒子難受,瑪蓮握住他的手。肖恩歉然道:“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我還沒向你道謝。”華爾特誠懇地低下頭,突然,灰眸一亮,幾乎用跳的衝到他麵前,“你…請你收我為徒!”


    “哎?”肖恩一怔。


    “我受夠了!隻能打劫路人,偷雞『摸』狗的生活!連對付仇人也不能光明正大,還怕被他反過來宰了――我要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再也不畏懼任何人!”


    “好啊。”肖恩樂意地道,隨即看看瑪蓮,“不過……”他本來想問“不過你母親怎麽辦?”,一個清越的童音打斷了他:“不行!”


    “關你什麽事?”華爾特瞪目。帕西斯比他更凶狠地瞪回去:“我才要拜肖恩先生為師!”


    “先搶先贏!”


    “我先認識他!”


    “但你比我晚說!”


    “不管!總之你給我閃邊!”


    …………


    “呃,這個沒必要爭吧。”眼看他們越吵越上火,肖恩不得已『插』話。然而他毫無威嚴的調解被兩人當成耳邊風,在挑釁的眼神中失控地滾成一團,互相撕咬扭打。


    “別別別這樣!”肖恩手忙腳『亂』地勸阻,卻逮不到翻來滾去的身影,反而挨了幾拳幾腳,他也不惱,隻是好言相勸,“乖,大家坐下來慢慢談…嗚!帕爾,當小的很好啊,被大的寵…呃!那個……”


    “肖恩師父,我來。”


    看不下去的魯西克拉開師父,瞅準空隙,抓住兩人的後腦勺用力一撞。


    砰!漫天飛舞的小星星震悶了兩人。


    “清醒了嗎?”魯西克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問,渾身散發出無形的壓迫感。帕西斯和華爾特不敢發火,隻是委屈地望著他。


    “還要打嗎?”


    戰火重燃,誓不罷休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我明白了。”以不符合柔美外表的粗暴動作扳動十指,魯西克冷冷微笑,“想必我叫你們看看場合乖乖住手你們也不會聽了?任『性』妄為的小孩就應該得到教訓。”


    語畢,首先揪起華爾特,按在膝上,高高舉起右掌。


    啪!啪!啪!清脆的聲響回『蕩』在寂靜的夜空,人人呆若木雞。


    扔開一個,再拎過另一個,同樣的步驟。完事後,魯西克起身拍拍手,一字一字地道:“這回知錯了沒?”


    “……知錯。”


    眼淚汪汪地抱著『臀』部,兩人挨在一起發抖,險些抱頭痛哭――太丟臉了!


    但是……兩個同樣沒父親的孩子卻不得不承認:被人打屁股的感覺,很好。


    “這還象話。”


    嘉許一笑,襯得絕美的容顏更為耀眼奪目,宛如冬之女神,“起來吧,下次不許再胡鬧。”


    “是,大姐!”帕西斯和華爾特齊聲應和,無限崇拜。


    “……”


    “住、住手啊,『露』西!”肖恩慌忙製止進入暴走狀態的少年,對兩個小徒弟道,“快向你們的師兄道歉!”


    師兄!?眾人的下巴一齊滑落到地。


    真是男的……華爾特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打擊更大的帕西斯淚灑千行,哀悼自己純純的初戀。


    他甚至決定就算是太平公主也要追到手!傷心的程度可想而知。


    喘了會兒粗氣,魯西克拉開領口,用吼的音量道:“看清楚!我是男的!貨真價實的男人!”


    這一刻,看戲的某人起了強烈的共鳴,差點衝過去和首代東城城主握手,互道心酸往事。


    噗!證明的舉動隻造成了反效果,一群人狂噴鼻血。魯西克腦中掌管理智的神經線頓時斷裂,握刀的手捏緊。眼看就要發生命案,一個溫和的男中音澆熄了他達到沸點的怒火:“『露』西,肖恩師父。”


    “安迪!”


    抱著小師姐,肩背長槍的文雅少年匆匆跑近;身後跟著腰纏長鞭的紅發女孩。肖恩又驚又氣地迎上前:“你們怎麽出來了?我叫你們待在旅館的!”


    “對不起,莉一直哭個不停,硬是要出來。”


    “哭!?”肖恩這才發現女兒沉默得不正常,小小的身子壓抑似地輕顫,心疼地抱過她,“怎麽了?做噩夢了嗎?”瑪麗薇莎關懷地走到魯西克麵前,幫他扣上扣子:“為什麽敞著衣服?會冷的。”


    “嗯~~~”打死也說不出理由,魯西克尷尬地紅了臉。


    不但是男的,還有心上人了。帕西斯和華爾特看出苗頭,鬱悶的心情更添蕭瑟。


    “莉不想哭。”摟著義父,菲莉西亞的情緒平靜了些,扁著小嘴道,“就是好難受好難受,像被火烤一樣。”


    火烤?難道說……肖恩若有所思地看向幾乎燒成枯木的樹林。他沒有試圖救火,大自然的力量是不可抗拒的,即使起火的原因是人為。循著他的視線,華爾特的神情黯淡下來。這片森林是養育了他十多年的家,唯一的庇護所。當年被當成次理品從塔拉斯扔出來,就是這裏收容了他,供他食物,為他遮風擋雨。


    而現在……化為了灰燼。


    菲莉西亞掙脫肖恩的懷抱,跳下地,走出幾步,小手舉起。


    白皙的掌心湧現出波浪狀的綠光,原本剔透的紫眸也染上瑩綠的『色』澤。


    仿佛電影的快放鏡頭,一顆顆幼苗從厚厚的焦土中竄出,飛快抽長,新綠的顏『色』以肉眼可及的速度擴散,覆蓋了視野。植物分泌的清爽物質取代了火與煙的味道,舒暢得令人情不自禁地深呼吸。


    嘩然,目睹這一幕的人們臉上都充滿了驚訝和讚歎。


    果然是因為木精靈的血統!肖恩蹙起的眉籠罩著陰雲,及時接住養女往後倒下的小身體,抱了起來,護衛地環緊。華爾特回過神,瞪視菲莉西亞:這小女孩究竟是什麽人?


    沒想到她有這麽大的能耐!帕西斯啞然。


    這下糟了。魯西克第二個想通原因,眼底閃過憂慮:[奇跡]這種東西,最容易傳得沸沸揚揚。


    隻有利用情報『操』作,混淆聖域的耳目了。


    勞碌命又愛『操』心的少年無聲地歎息。


    紛『亂』的一夜在喧鬧中結束,帷幕才剛剛揭起。


    ******


    塔拉斯成為了艾斯嘉大陸第一個由平民自治的城市。


    經過數天的協商,魯西克代替不擅長應付這種場麵的師父婉拒了市長一職;以他的名義委任繼承者;挑選有聲望有才幹的起義領袖和原官僚重組內閣;與市民代表洽談,轉嫁責任,說明利害關係;收拾災情,修複受到破壞的街道和建築;撫恤無辜的受害者和傷員……所有煩瑣的事務都安排得井井有條,看得肖恩等人矯舌不下,佩服得五體投地。


    因此,離開的當天,安迪忍不住私下詢問:“『露』西,你不留下來嗎?”


    “留下做什麽?”魯西克回他困『惑』的眼神:他都快累死了,好不容易解脫,師兄竟然要他回去!


    “繼續幹啊。”安迪誠懇地道,“我覺得你很適合做這一行。”魯西克淡淡一笑:“適合不代表喜歡。”


    他很清楚自己與生俱來的才能,但更清楚自己的精神骨架與這份才能並不匹配。何況他又不是沒有別的本事,為何要委屈自己龜縮在那樣一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這次是因為參與了暴動,有責任;隊伍裏又沒有其他能夠處理的人,才不得不為。


    “也好,如果『露』西不在,我們一定三天就去喝西北風了。”安迪展顏,搭住師弟的肩膀。感到從他身上傳來的暖流,魯西克情不自禁地『露』出由衷的笑意。見狀,站在他身旁,換上樸素衣服的帕西斯眯起眼。


    你這隻手在幹嘛!還沒擺脫初戀情結的少年瞪著安迪的手臂,恨不得咬一口。


    “怎麽了,帕爾?氣呼呼的樣子。”


    “沒事~~”帕西斯朝聲音的主人綻開天真無邪的燦笑,蹦到他麵前,“肖恩師父,我穿這樣好不好看?”欣慰他童稚的歡笑,肖恩愛憐地撫『摸』他柔軟的發梢:“好看,帕爾穿什麽都好看。”前所未有的危機感使菲莉西亞繃緊身體,占有欲十足地抱住義父的腰,眼裏『射』出凶光。


    壞蛋!肖恩師父是我的!


    接收到她的警告,帕西斯回了個吐舌頭的鬼臉,挑釁意味濃厚。菲莉西亞大怒,作勢要踢他。


    “莉,不可以欺負師弟。”肖恩教訓養女,“你不是最喜歡當老大了?老大就要好好照顧小弟。”菲莉西亞欲哭無淚地看著他,體會到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滋味。心裏爽翻天的帕西斯還嫌不夠,乖巧地喚道:“師姐。”


    菲莉西亞想掐死他!


    “帕爾,來,你的行李,裏麵有幹糧和衣服,要好好保管哦。”特地去采購的瑪麗薇莎遞給他一個帆布背包,笑容真誠而溫暖。帕西斯也柔化了臉上的線條:“謝謝你,瑪麗。”安迪關懷地道:“帕爾,你背著小提琴不方便,我來幫你拿吧。”帕西斯立刻對他改觀,點點頭。


    “噗噗餓的話就跟我說,我有買魚蟲。”最細心的魯西克交代。


    “嗯!”


    目前為止,帕西斯在這個新家庭裏最看不順眼的,是他未來的親親老婆。


    然後是正和母親話別的華爾特。


    “媽,別擔心。”原盜賊頭子用力拍打還不算強壯的胸膛,一派大無畏的氣概,“你兒子我一定會吃飽穿暖,健健康康地來接你,說不準還會帶個大美人回來。”塔拉斯的新任掌權者是奴隸出身,並不歧視當過『妓』女的母親,所以他才決定跟隨師父一起旅行。而且,就算他陪在母親身邊,又能怎麽樣?隻有學成本事,賺足錢,他才能讓自己和唯一的親人揚眉吐氣,過好日子。


    “你啊,別給肖恩先生添麻煩就好。”了解兒子的個『性』,瑪蓮無奈搖首。華爾特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訕訕地笑了。


    離情依依,敘說不完。看了看天『色』,魯西克走上前,拍拍師弟的背:“放心,我拜托了可靠的人,如果城裏容不下她,就帶你媽媽和她的朋友去更好的地方,妥善安置。”這才真正放下心頭的大石,華爾特感激地道謝。


    “媽,我走了!”


    “保重啊,威迪!”


    隨著魯西克和華爾特的歸隊,兒童軍團全員到齊。棕發的軍團長環顧每一張殘留著稚嫩的臉蛋,精神地握拳舉起:“好!出發!”


    “哦――”


    歡呼聲響徹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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