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不祥的預感,總是格外靈驗。


    陶姨娘的兄嫂被青棠所言的斬首示眾和淩遲處死的威脅嚇破了膽。


    一聽顧榮說可以不送官,眼睛唰的一下亮了。


    就像是溺水的人終於抓到了一根浮木,迫不及待的要攀附上去,緊緊抓住不放。


    青棠適時上前,拔出陶姨娘兄嫂口中的汗巾。


    陶姨娘的兄嫂甚至來不及暢快的喘一口氣,就急不可耐,異口同聲道“是蘭芷指使的,就是蘭芷指使的。”


    “大小姐,我們畢竟也算是你的舅舅舅母,你總不能半點兒情麵都不講,為了區區兩個賤妾,就把你的舅舅舅母送官吧。”


    這下,無需顧榮示意,青棠冷著臉一揮手。


    “啪啪”兩聲。


    青棠的巴掌,可不是仆婦們能比的。


    巴掌落下去,陶姨娘的兄嫂再開口,先吐出兩顆帶血的牙齒。


    “你們什麽身份,也配攀附小姐!”


    在絕對的恐懼麵前,陶姨娘的兄嫂甚至不敢流露出憤怒。


    折枝心覺有人撐腰壯膽,索性站起身來一腳踹向了陶姨娘的長兄“賤妾?”


    “我看你陶家人才是名副其實的賤人!”


    “從上賤到下,從老賤到小,從裏賤到外。”


    “看清楚了,我和琴書在皇後娘娘身邊侍奉多年,家世清清白白,更是陛下和皇後娘娘欽賜的賢妾。”


    “可不是什麽自甘墮落給人做外室,又不甘心隻做外室,給正室嫡子下毒的賤人!”


    “我們的親族雖算不得顯貴之,但也是老實本分之人,哪像你們陶家,被流放挖礦也挖不掉骨子裏的惡心。”


    “倘若不是陛下和娘娘的旨意,我都懶得踏入這髒汙爛臭的府邸,真是惡心他娘誇惡心,好惡心!”


    “折枝!”顧平徵麵露不悅,緊鎖眉頭,厲聲喝止,“適可而止!”


    折枝伸出手指,指著顧平徵“你閉嘴!”


    “現在知道適可而止了?”


    “你那上不得台麵的外室妻的兄嫂闖入琴書的致真院和我的意泉院時,你怎麽不說適可而止!”


    “他們夫妻搶掠我和琴書的嫁妝和收拾時,你怎麽不說適可而止!”


    “陶氏的長兄眾目睽睽脫落子小解時,你怎麽不說適合而止!”


    “我和琴書求你給個公道時,你怎麽不說適可而止!”


    “該你說話時,跟個啞巴似的,連個屁也不放,不該你說話時,你又想起自己長了嘴,偏偏要顯示自己的存在。”


    “本該在客院的外男,堂而皇之如入無人之境,進了後院,那是不是陶氏偷人,也是理所當然。”


    “有些話,我憋很久了,今日鬧到這個地步,索性敞開了說,大不了待會兒我入宮向皇後娘娘請罪,言明我這個宮裏出來的賢妾伺候不了你和陶氏這對大賤人,任憑皇後娘娘處罰。”


    “顧平徵,你真不是的男人!”


    “軟飯硬吃也就罷了,還過河拆橋。”


    “一麵靠著發妻的嫁妝,在上京勳貴官宦圈混的風生水起;一麵又挪用著發妻的嫁妝,偷偷置辦宅院養著外室兒女。”


    “發妻亡故,屍骨未寒,你就歡天喜地用亡妻的嫁妝大擺婚宴,抬外室入府。”


    “不,你不僅不是個男人,是根本不算人!”


    “冠上你的姓氏,實乃恥辱。”


    琴書麵無表情又很是不走心的替折枝開脫解釋了一句“老爺,折枝性情耿直,言語無狀,還請老爺饒恕折枝的直言不諱。”


    顧榮忍俊不禁。


    性情耿直。


    直言不諱。


    這開脫,實在妙計了。


    她喜歡的緊。


    貞隆帝和鍾離皇後倒是真真賜下了兩個妙人兒。


    顧平徵忍無可忍,將手中的茶盞狠狠的擲在地上,也不知是意外還是刻意,茶盞好巧不巧避開了琴書和折枝,砸在了陶姨娘長兄額頭上。


    “你們把搶掠的東西盡數還給琴姨娘和枝姨娘,將致真院和意泉院灑掃幹淨,此事就此作……”


    “等等。”顧榮不再看戲,打斷了顧平徵和稀泥似的公允“這不妥吧。”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顧府的後院又不是什麽花街柳巷,隨意外男進進出出,顧府的姨娘更不是什麽阿貓阿狗能欺負的。”


    “顧平徵,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根本沒有拍板做主的權力?”


    顧榮稍作停頓,看向陶姨娘的兄嫂,蠱惑道“且說說吧,陶姨娘是如何指使你們的?”


    陶姨娘的臉色頓時煞白如紙。


    養尊處優道好日子怎麽就過成這樣了。


    比她當年偷偷摸摸給顧平徵當外室時更難熬更痛苦。


    那時候,隻需要默默盤算著榮氏什麽時候死,再溫柔小意攥著顧平徵的心外,再無他事可憂慮。


    “大小姐,您萬不能聽信他們的胡言亂語!”


    “妾身視琴姨娘和枝姨娘為姐妹,怎會……”


    折枝“陶氏,你怎麽罵人罵得這麽髒?”


    姐妹?


    倒了八輩子血黴!


    琴書冷笑一聲,不屑和嘲諷意味十足。


    顧榮眨眨眼“胡言亂語嗎?”


    “那就送官吧。”


    “我把他們從鎮滯關贖回來,可不是讓他們為非作歹的。”


    “不知悔改頑固不化的東西,還是死了的幹淨。”


    “大小姐,真的是蘭芷指使的,她說琴書和折枝就是伺候人的賤婢,踩了狗屎運才被指給妹夫……”


    “大小姐,妾身的兄嫂或許是一念之差,還請您……”


    兩道聲音幾乎不分先後,同時響起。


    陶姨娘的腦袋終究好用靈光些,但架不住自家兄嫂愚不可及拖後腿。


    “賤婢?”顧榮神情玩味“她們伺候的人是大乾最尊貴的人。”


    “井中蛙觀天上月,一粒蜉蝣見青天。”


    “你們陶家人還真是鄙薄的很。”


    顧榮朝顧平徵投去一個眼神“你的品味真真獨特的緊。”


    活該!


    裝模作樣歎口氣“陶姨娘到底算是長輩,該怎麽處理為好呢?”


    “棘手啊。”


    “是家法,還是報官?”


    顧榮意有所指。


    顧平徵不假思索“家法。”


    顧榮朱唇微張“果斷!”


    “甚是佩服。”


    “安康院的老夫人不管事,還需陶氏在外走動,杖責頗為血腥,養傷不易。依我之見,不如改為針刑吧。”


    “我記得,陶姨娘曾說,不過是被針紮了兩下,無病呻吟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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