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尋一股腦兒,原原本本將謝灼的囑咐告知了顧榮,並且不忘強調“顧大姑娘,不是監視,而是聽您差遣,任何情況下,以您的意願為先。”


    顧榮愕然。


    不是,謝灼到底是有話本子裏所書的讀心術,還是在佛寺修成了未卜先知的神通。


    她確實受困於無人可用的窘境,謝灼就貼心的將能文能武的宴尋打包送至她麵前。


    謝灼啊。


    顧榮心口湧起一陣兒酥酥麻麻的感覺。


    奇怪又陌生,卻不令她生厭。


    何德何能,在這一世遇謝灼。


    “他怎會突然想起送人手給我?”顧榮目光灼灼。


    在那一刹那,宴尋被顧榮曄那若春花般燦爛、如朝霞般絢麗的明眸所驚豔。


    顧大姑娘的姿容,委實是上京城獨一份的。


    如若日後小侯爺抱得美人歸,侯府的小小侯爺,該是何等玉雪可愛。


    宴尋心頭一片火熱。


    哪怕以顧大姑娘的手段玩小侯爺跟玩狗似的,他也得想方設法促成這段良緣。


    說不定,小侯爺就喜歡呢。


    宴尋微斂眉目,情緒盡收,言歸正傳“許是,樂安縣主想收買我小侯爺也察覺到顧大姑娘身邊缺乏可用之人。”


    顧榮聞弦音而知雅意,饒有趣味道“樂安縣主的生身父母入京了?”


    “闊別已久的大團圓,想必樂安縣主開心的似一朵兒花。”


    宴尋沉默。


    如果哭的梨花帶雨也算花的話。


    “是入京了,已經尋到了***府。”


    顧榮的臉上洋溢著更加燦爛的笑容“這真是件大好事。”


    “雖然雪中送炭難能可貴,但錦上添花也同樣珍貴。”


    “宴尋,你是否希望樂安縣主好事成雙呢?”


    宴尋眉心微挑。


    不會吧!


    不會這麽直接就讓他殺人放火吧。


    倒也不是殺不了。


    “顧大姑娘想,屬下就想。”宴尋悄無聲息改了自稱。


    沒攆走他,就是收下了他。


    順杆兒爬是每一個走後門的必備技能。


    “我想。”


    “助人為樂成人之美是美德,幫人之忙解人之危是正義。”


    “恰好,我不僅是個有美德的人,還願意堅守匡夫正義。”


    宴尋心中暗暗驚呼,顧大姑娘這幅蔫壞蔫壞的模樣,真真是太合他的性情了。


    聽顧大姑娘差遣,一個字,就是爽!


    “屬下也非常渴望成為一個有美德,有正義感的人了。”


    “請大姑娘給屬下進步的機會。”


    顧榮:上道!


    謝灼的屬下也是妙人!


    於是,顧榮鋪開紙,磨墨,執筆,一氣嗬成寫下一首柔情蜜意的情詩。


    藏頭詩。


    宴尋垂眸看去,暗道,又是一種字跡。


    不過,寫情詩與讓樂安縣主好事成雙有必然聯係嗎?


    樂安縣主自視甚高,不屑於凡夫俗子的攀附,對於收到不知名的情詩,絕不會沾沾自喜。


    顧大姑娘應該不會犯如此淺薄的錯誤。


    思及此,宴尋沒有著急開口詢問,而是靜靜等待著顧榮的吩咐。


    “將此情書混入永寧侯府庶長子的書房中。”


    墨跡幹涸之後,顧榮將紙張遞給宴尋。


    宴尋凝眉,頗有些疑惑。


    “大姑娘是要編排裴敘卿鍾情樂安縣主的謠言嗎?”


    “一首藏頭情詩,似乎分量不夠。”


    顧榮一字一頓“倘若情詩被證實出自裴敘卿之手呢?”


    宴尋心神大震,失聲喃喃“這是……”


    “這是裴敘卿的字跡?”


    顧大姑娘模仿裴敘卿的筆跡,已經達到以假亂真的程度了嗎?


    什麽時候的事情,他查來查去,竟一無所知。


    “有違你的本心嗎?”顧榮見宴尋僵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蹙眉詢問“如果為難,便作罷,我再另想他法。”


    “不為難,不為難。”宴尋回神,立馬接過。


    小侯爺態度鮮明的袒護顧大姑娘,他又何須自作主張。


    什麽樂安縣主。


    他不認識!


    他厭惡眼高於頂頤指氣使,還又壞又蠢的人。


    隻是,小侯爺得知字跡一事,怕是又要抓心撓肺食不下咽輾轉難眠了。


    “大姑娘可臨摹過小侯爺的字?”宴尋暗戳戳的補救。


    顧榮搖搖頭,坦言“不曾。”


    “小侯爺身份特殊,字帖從不外泄,無緣臨摹。”


    宴尋:……


    外泄?


    那顧大姑娘又是如何拿到裴敘卿的手稿字帖的?


    宴尋惴惴不安攜情詩離開,一步三回頭,滿是欲言又止。


    顧榮心知肚明,宴尋會先將情詩稟明謝灼,得謝灼允準,才會放至裴敘卿的書房。


    她更知道,以謝灼的聰慧,會一眼看透她的謀劃。


    但她就是做了。


    別扭擰巴又自私的人,似乎天生擅長試探人心。


    一遍遍試探,方有一遍遍的確定。


    每一遍的確定,沉澱後皆會生出血肉,滋養那顆千瘡百孔的心。


    她不僅要聽謝灼說,她更要看謝灼言行如一。


    以往,她刻意在謝灼麵前展示她的柔弱淒楚無助。


    而今,那便讓謝灼見識她的睚眥必報果決狠辣。


    顧榮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幽幽的歎了口氣。


    說不清。


    根本說不清。


    她到底是在逼謝灼一步步退回原位,還是在鼓起勇氣朝謝灼邁一步。


    說不清,也道不明,那就先觀望著吧。


    幸虧,她不是道德感那般強的好人,否則難捱日夜良心拷問。


    謝灼。


    謝如珩。


    “我該拿你如何是好?”


    謝灼太好了。


    好的她忍不住想靠近一點點,再靠近一點點。


    明明,情愛不在她的計劃之中。


    遠處,似有嘈雜聲傳來。


    “青棠,發生了何事?”


    顧榮直起身子,朗聲問道。


    青棠入內,無奈道“陶姨娘的兄嫂又鬧起來了,夫妻倆這次直接闖入了琴姨娘和枝姨娘的院落,搶掠了一翻。”


    “且,那陶姨娘的長兄,還在枝姨娘意泉院池子裏小解。”


    “枝姨娘性子直,加之怒氣上湧,抄起池子旁的石頭砸在了陶姨娘的長兄頭上,砸的是頭破血流。”


    “陶姨娘兄嫂吵嚷著賤妾以下犯上,讓老爺和陶姨娘給他們夫妻做主。”


    顧榮眉頭緊皺“賤妾?”


    “陛下和皇後娘娘金口玉言賜下的賢妾,意在行規勸之責,成了陶姨娘的兄嫂口中的賤妾,還真是上趕著找死。”


    “小姐,可要去瞧瞧?”青棠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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