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府。


    “小侯爺,女財神相邀,屬下去去就來。”


    宴尋哈欠連連,眼下是深深淺淺的青黑。


    埋首於梳理各方關於湣郡公線索的謝灼,不禁愣了愣。


    時隔三日,他的耳邊又出現了她的消息。


    蜷在椅子上小憩的丞昇倏地睜開眼睛“女財神,什麽女財神?”


    矢誌不渝效忠謝灼的,皆知謝灼一身清貧。


    “難道是你我拜的財神爺顯靈了?”


    丞昇的身量不算高,但纖細修長。


    麵如美玉,唇紅齒白,眸似秋水,有種雌雄莫辨的美。


    宴尋挑眉,賤兮兮道“不告訴你。”


    丞昇“你!”


    謝灼神色如常,清冷淡然“單看難辨真偽的線索,一時片刻也理不出頭緒。”


    “一並出去走走吧。”


    宴尋:……


    好一本正經又蒼白無力的借口啊。


    等在忠勇侯府偏門的馬掌櫃,在看到謝灼的那一瞬,傻眼了。


    一擲萬銀的財神爺也迷花了主子的眼嗎?


    宴尋:沒見識。


    分明就是買了小侯爺的身!


    四方書局。


    謝灼和丞昇、宴尋分別進了一牆之隔的兩間房。


    宴尋拱手作揖,道:“有緣人,久違了。”


    “敢問有緣人,尋鄙人至此,有何貴幹?”


    顧榮:三日不見,很久嗎?


    宴尋:望穿秋水!


    顧榮抬手取了個茶盞,親自執壺倒茶,而後將茶盞遞過去“上一單生意,在下很滿意。”


    宴尋受寵若驚的接過茶盞,淺啜了一口。


    隻見顧榮抽出一張銀票,淡笑著推給宴尋“這是在下額外給兄台的謝禮。”


    宴尋木木的端著茶盞,心中炸開了煙花。


    又是一千兩!


    又是一千兩!


    怎麽辦,再這樣下去,他就真的要拜倒在顧大小姐的石榴裙下了。


    退一萬步講,汝陽伯府讓大小姐惡名流出,就一點兒錯都沒有嗎?


    宴尋將盞中茶水一飲而盡,言不由衷道“這多不好意思,你已經付過銀票了……”


    顧榮笑道“事情辦的漂亮,謝禮是兄台該得的。”


    “在下還想跟兄台做一樁生意。”


    宴尋撚起銀票“說了童叟無欺,那便是童叟無欺。”


    “做生意,誠信為本。”


    “有緣人不妨先說說生意,鄙人思量下能否做。”


    隻要銀票到位,哪會有什麽不能做!


    有困難,克服困難。


    沒有機會,創造機會。


    窮則思變啊!


    顧榮略猶豫了片刻,輕聲問道“敢問兄台,四方書局可有擅畫人物的畫師?”


    “有。”


    千兩銀票在手,宴尋如沐春風。


    “不是一般的人物畫。”


    “那是何種?”


    顧榮輕呼了一口氣“玉爐冰簟鴛鴦錦,粉融香汗流山枕的那種。”


    宴尋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顧大小姐,猛人也!


    “能否?”顧榮追問“既要寫實,亦要傳神。”


    宴尋默默地咽了口口水“四方書局是正經書局……”


    顧榮抿抿唇,頗為遺憾“不行嗎?”


    宴尋一拍案桌“行!”


    “隻是,這銀票……”


    顧榮鬆了口氣,掏出一遝銀票遞給了宴尋,旋即又道“這是男子的小像,務必清晰。”


    “至於女子,無甚要求,虛構即可。”


    裴敘卿的小像映入宴尋眼簾。


    “兄台上次曾說與上京各大書局的掌櫃皆有私交,四方書局正經不售香豔之物,但總有書局不正經。”


    “屆時,還有勞兄台送佛送到西了。”


    “倘若著實為難,那就免費贈予上京各大青樓妓館花船。”


    這一刻,宴尋清楚的知道,裴敘卿完了。


    裴敘卿是讀書人,文人風骨文人清譽顧榮的誅心之舉會碾碎裴敘卿的風骨,泯滅裴敘卿的清譽。


    天下文人會羞於裴敘卿為伍。


    果然,顧榮下手毫不留情。


    宴尋驀地問道“此人與有緣人有生死大仇?”


    顧榮秀眉微蹙,怔了須臾“此言差矣。”


    “他有揚名立萬之心,君子成人之美。”


    “這單生意,兄台可願做?”


    宴尋並沒有猶豫太久“做。”


    他隻是忌憚永寧侯府,又不是忌憚裴敘卿。


    “合作愉快。”


    “兄台,保密呦。”


    顧榮起身,作揖行禮,自行離去。


    口口相傳的流言,隨時間的推移而逐漸褪色,終將被新興的談資所掩蓋,然而,那些被筆端傾注於紙上的文字,可流傳千百年之久。


    古往今來,多的是些假正經的東西,就好這一口。


    隻要四方書局的東家尋的畫師技藝足夠精湛,興許還能成為經典呢。


    顧榮眼底似跳躍著一簇陰冷的火光跳動,神情越發晦暗不明,詭譎幽沉。


    看她多惦記裴敘卿,大禮是一份接著一份。


    嗯,裴敘卿死也該瞑目了。


    顧榮帶著青棠漫無目的地閑逛著,確定無人跟蹤後才去了方才的院落。


    而在四方書局,主仆三人麵麵相覷。


    謝灼神色複雜的看著桌上厚厚的銀票。


    簡單換算一下,一個裴敘卿等於三個他。


    視線又不受控的被裴敘卿的小像所吸引。


    小像畫的很好,無一處差錯,形神俱備,就像是裴敘卿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已深深的烙印在作畫人腦子裏。


    裴敘卿與那女子多恩怨,恐怕不止是佛寧寺那一遭。


    畫作是有情緒的。


    有恨,也有怨。


    而這兩種情緒之下往往隱匿著不為人知的情愫。


    謝灼心中生出了好奇。


    “小侯爺,您有聽清楚女財神的要求嗎?”


    宴尋擠眉弄眼,抑揚頓挫道“玉爐冰簟鴛鴦錦,粉融香汗流山枕。”


    “女財神真真是女中豪傑。”


    謝灼耳垂悄然緋紅,視線移開,淡淡道“君子重諾守信,你既應允了對方,便應言出必行。”


    “畫師繪好後,毀去小像。”


    謝灼推門,緩步離開四方書局。


    丞昇用胳膊肘杵了杵宴尋“到底什麽情況?”


    “小侯爺認識女扮男裝的財神爺?”


    宴尋輕嘖“慘嘍,慘嘍。”


    小侯爺墜入愛河了。


    見宴尋顧左右而言他,丞昇加重了力道“財神爺是何方神聖?”


    宴尋搖搖頭“時機未到,時機未到。”


    丞昇沒好氣地啐了宴尋一口“找抽!”


    “丞昇,別用你如花似玉的人臉做如此粗俗的動作。”


    宴尋邊躲邊叫囂“小侯爺,等等我。”


    丞昇何其了解宴尋,眸底劃過一抹沉思,一把扯住宴尋“宴尋,你休替小侯爺做主。”


    宴尋:……


    “待湣郡王一事了結,我會原原本本告知小侯爺的。”


    興許,有的人天生喜歡當翹嘴。


    對,他說的就是小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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