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又黑暗。


    他好像掉進了一個黑洞。


    身體不斷地向下掉落,沒有支點,沒有重心。


    一切,抓不住,摸不著。


    這種感覺有點像死了,可好像有點不一樣。


    他就這樣混沌又模糊地飄蕩著,沒有起點,沒有歸途。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好像偶爾能感覺到有那麽一絲熟悉的溫暖包裹住他。


    胸膛中有莫名的渴望流過,每次都想抓住,卻一次都抓不住。


    他飄了很久很久,那種溫暖的觸感卻愈發強烈。


    他清楚地感覺到了。


    心底狠狠地顫了一下。


    姐姐,是你嗎?


    是你來找我了嗎?


    哦,不對,他死了。


    姐姐,好像……不要他了。


    原來人死了,依然會感覺到心痛嗎?


    嗯,那他上一世真是活得連條狗都不如,他記得上回死時都沒任何感覺。


    好吧,他不配。


    時間與空間完全沒了概念,整個人似乎時而清醒,時而混沌。


    他想這閻王爺的效率有點低啊?


    還是說他造了太多的孽,都不配被超生?


    那讓他見見孟婆吧,以他的美貌肯定能迷倒孟婆,放他去投胎。


    “乖寶。”


    隱約間,似乎傳來了一道聲音,激起了他靈魂的顫抖。


    全世界隻有一個人會這樣喊他。


    他拚了命地回應:“姐姐!”


    “姐姐!”


    “你來找我了對不對?”


    “是不是你?我在這!”


    他喊了好久,卻沒有得到回應。


    心裏有種說不出的酸澀與頹然,其實……他不想死的。


    他做了最壞的打算,留下了書信,就算他死了,姐姐也看的到,至少他不算個騙子了。


    但他也做了好的打算,如果他成功殺掉老巫婆,他甚至想好了怎麽向姐姐道歉。


    姐姐。


    雖然我死了,但我真的好想你。


    如果可以,我還想活著,我不想離開你。


    你不要我了,我就躲起來,看著你,不打擾你,也不煩你。


    如果你還要我……


    “乖寶。”


    “姐姐好想你。”


    他猛然翻騰,急切向周邊望去,抓去。


    “姐姐!姐姐!”


    “是你,對不對?”


    “真的是你,對不對?”


    “我想你的,我也想你,可我找不到你。”


    “你帶我走好不好……”


    他掙紮累了,終究沒有得到回應。


    慢慢地,這種似乎來自外麵的呼喚變得越來越明顯,越來越頻繁。


    可無論他怎麽掙紮回應,都沒有任何作用。


    他好像被關在一間玻璃屋裏,隱約可以感受到外麵的世界,但那個活色生香的世界又完全不屬於自己。


    他無力地敲打在玻璃窗上,姐姐,我出不去,你帶我走好不好……


    某一刻,他陡然有了支點。


    他好像陷入了一個冰冷的泥潭之中。(隱喻病灶複發)


    瞬間,陰暗濕冷的藤蔓鑽進胸腔,冰冷泥沼滲進神經,封住血液,濃鬱的窒息感潮水般襲來。


    他全力地掙紮,離不開半步,反而越陷越深。


    一種冰冷恐怖的氣息向他席卷而來,那種氣息反而更像他曾經感受過的——死亡的氣息。


    窒息感一波強過一波,眼前是看不到邊際的黑暗。


    他像是沉到泥潭裏了,感受不到一絲溫暖,那種名為死亡的可怖氣息不斷侵蝕著他的神經,似乎想把他徹底拉入黑暗。


    他隻能掙紮著往外麵探出頭,竭盡全力想要得到一絲緩解與喘息。


    一種恐懼的情緒油然而生。


    其實,人無論麵對過多少次死亡,都會感到害怕的。


    姐姐。


    救救我。


    我……想你。


    他無數次被泥濘覆蓋,幾近窒息,冥冥中又似乎有什麽東西在不斷拉扯著他,為他搏得喘息的機會。


    他像一個經受酷刑的犯人,不能反抗,不能動彈。


    無盡煎熬,又為了那一點似乎不可能出現的光芒苦苦支撐。


    就在他絕望的雙眸漸漸被泥濘模糊,意識即將徹底沒入黑暗時,頭頂似乎有一輪皎皎明月浮現。


    他不甘心,他死了都沒能見她一眼。


    他真的好想她,哪怕能再看她一眼。


    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抓向了那抹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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