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墨不怕疾風驟雨,電閃雷鳴,卻唯獨怕無聲無息的雪。


    兩年前,那個淩亂的雪夜,那些染血的畫麵成了他的夢魘。


    隻要遇到雪天,他必定噩夢,精神崩潰,不得安眠。


    天氣預報說,今晚似乎會飄起一場小雪。


    雲墨目光細微地顫抖,他小手探出被子,去抓初晚的手,似乎在害怕,不想放她離開。


    初晚眸中也浮現一抹複雜之色。


    雲墨現在其實已經緩解了不少了,他雪天噩夢的情況發現於去年冬天。


    那時候,距離蕭無劫沉睡已經過去了一年。


    起初一切如常,直到那段飛雪的日子,她發現雲墨每日早晨起來都是眼眶紅腫,眼瞼烏青,眼中布滿細密的血絲。


    問他,他隻說做噩夢了,沒睡好。


    可接連的不得安眠,讓他整個人都變得狀態極糟。


    她偷偷在他房間裝了攝像頭,才發現他每晚被噩夢纏繞,口中不斷呼喊著“不要”,隨後害怕驚醒,整個人崩潰地躲在被子裏哭。


    那段時間,她甚至不敢回房間,整夜守在他床頭,每每他被噩夢驚醒,把抱他在懷裏安慰,才慢慢有了些好轉。


    去年場景曆曆在目,雲墨明顯不敢入睡,粘著她,久久不閉眼。


    初晚坐在床頭,輕撫他的腦袋,安慰出聲:


    “不一定下雪。”


    “我在。”


    雲墨也看出來她工作一天很疲累,不忍心繼續纏著她,輕咬了咬牙,抓著初晚的手放在心口,眼底水光輕顫:


    “晚姐姐,我睡著再走好不好?”


    他吃了安眠藥,入睡不會太慢。


    初晚立馬點頭,另一隻手輕拍他的肩膀,幫他入睡。


    眉宇間透出不自然,雲墨抓著她的手,眼睫輕顫間,沉沉閉目,醞釀睡意。


    過了一會兒,他麵容安靜,平穩的呼吸聲傳出。


    初晚輕輕按揉了下發澀的眼睛,卻並沒有立刻離開,隻是低頭望著他安靜的睡顏,眸中帶著絲絲溫柔笑意,手指輕輕描摹他的眉眼。


    昏暗溫暖的燈光中,她就這樣一直坐到了淩晨。


    看了看床上睡得正沉的雲墨,又望了眼窗外黑沉的天空,似乎沒有要下雪的跡象。


    輕撫了兩下雲墨的額頭,初晚輕手輕腳地離開房間。


    時間點點流逝,夜漸深,一切陷入極端的寂靜。


    淩晨兩點,黑暗的天際飄出細細的白點。


    雪,無聲無息地落下。


    黑暗中,入目皆白,如畢生信仰般的單薄身影淩空而立,周身風雪環繞,雷霆傾瀉。


    下一瞬,他回頭,“嗤”的一聲,一抹血紅飛濺而起。


    單薄的身影不斷墜落,血液紛飛。


    尖銳的礁石刺入他的身體,不斷流出的鮮血染紅了整個畫麵……


    另一間房間中,初晚側躺在床上,眼眸閉合,她雖疲累,但心裏有事,並沒有睡得意識全無。


    意識昏沉間,似乎有房門輕動以及細微腳步聲響起。


    掙紮一瞬,她猛然睜開了眼。


    床前黑暗中,一道矮小的身影不知何時站在了那裏,


    房間一片安靜,可以清晰聽到他粗重的喘息聲。


    初晚一把摁開了床頭燈,昏黃燈光下,雲墨額前碎發被粘膩汗水浸濕,他垂著頭,上半張臉隱於陰影中,小嘴微張,呼吸急促。


    察覺到初晚已醒,雲墨抬頭,露出被額前碎發擋住的眼睛,他眼底血紅一片,不斷顫抖,無盡的恐懼湧動。


    觸及初晚目光的瞬間,他眼眶一紅,“晚……晚姐姐。”


    緊接著,猛然撞進初晚懷裏,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摟住她的腰,臉埋在她懷裏,身體抖得不成樣子。


    初晚餘光掃過窗外飄落的雪,哪裏還會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看著懷裏身體抖得厲害的雲墨,她眼底浮現心疼之色。


    她不會安慰人,隻能緊緊抱住他,不斷輕拍著他的後背,低聲告訴他“沒事”。


    像是溺水即將窒息的人得到救贖上岸,大口喘息,被初晚溫柔地抱著安慰,雲墨情緒瞬間決堤。


    他眼淚泄洪般自眼底流出,崩潰哭出聲:


    “晚姐姐,老師……是不是不要我了?”


    “都快兩年了,他為什麽還不醒?”


    “他是不是永遠都不會醒了,他不要我了對不對?”


    初晚緊緊地抱著他,掌心順著他的頭頂到後背不斷輕撫著,唇瓣貼在他耳邊,不斷重複著“要你”“會醒”。


    雲墨抱在她腰間的手鬆開,轉而摟上她的脖子,崩潰至極搖頭:


    “你騙我的對不對?”


    “晚姐姐,騙我的對不對?”


    眼見他哭得越來越凶,整個人都在崩潰破碎的邊緣,初晚眼底湧上焦急之色。


    她一把抬起他的臉,不由分說低頭堵住他的嘴唇。


    舌尖撬開他的牙關,熱烈糾纏,手指插進他發縫間不斷輕揉著。


    雲墨身體驟然一僵,獨屬於初晚的香甜氣息將他包裹,口中侵襲而來的甜膩撩撥著他的神經。


    他身體不由慢慢放鬆,薄紅自臉頰一路飄到耳尖,手臂圈著她的脖子,羞澀地回應起來。


    麵對情緒脆弱的他,初晚今晚格外的強勢,稍稍讓他喘息一下,便再度封唇而上。


    直到把人吻得人都軟了,連傷心的力氣都沒了,才放過他。


    雲墨如一灘水般軟在初晚懷裏,瓷白小臉如煮熟般紅透,羞得頭都抬不起來,臉埋在初晚肩頭,粗喘著氣。


    初晚就這麽抱著他,輕撫著他的後背,眼底浮現滿意之色。


    哄好了。


    雲墨緩了許久才緩過來,但隻要觸及初晚平靜的目光,眼中立馬澀意上湧。


    又抱了初晚一會,他身體有些不安地扭動起來。


    他也是噩夢驚醒怕極了,才半夜闖進了初晚的房間,回過味來,感覺很不禮貌。


    但他又一點不想離開晚姐姐,雪天是他的夢魘,一個人真的好害怕,有晚姐姐在好有安全感。


    雲墨一時目光低垂,眼睫顫抖,不知做何動作。


    突然,他腦袋上方傳來初晚看似平靜的聲音:


    “在……這睡嗎?”


    雲墨驟然抬頭,昏暗的燈光下,晚姐姐臉上似乎帶著一抹細微的紅潤。


    他目光一顫,臉上再度有紅暈不受控上湧。


    怎麽辦?


    好想和晚姐姐一起睡。


    可這樣會不會顯得很不矜持,故意占晚姐姐便宜?


    ……


    一番頭腦風暴,他低著頭,兩隻小手扣在一起,羞得不敢看初晚,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蚊子般開口:


    “可……可以嗎?”


    頭頂傳來一聲低嗯,不待他有所反應,便被初晚伸手摟過,一同躺進溫暖的被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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