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狂野的引擎聲轟鳴。


    銀白跑車如一道閃電劃破夜色,瘋狂疾馳。


    楚璃月纖細的手掌緊握方向盤,油門被她踩到了底。


    窗外夜色如流光般閃過,光影交織於她絕美的俏臉之上,看不太清她的表情,隻有那一對冷眸清晰可見。


    彌漫著冰涼的笑意。


    她嘴角突然無聲勾了一下,望著前方,夜的天際線很低,低得讓黑夜中所有的氣息與聲音都擠在一起,散發不出去。


    像一塊巨大的石頭堵在她心頭,讓她窒息。


    又像有一個大空洞,要把她吸下去,永遠沒有落地的時候,伸手去抓,也什麽都抓不住。


    隻能不停地被吞噬、翻滾、降落,暗無天日。


    她用盡了力氣勉強把空氣吸進肺裏,心髒被死死扼住,她的手開始痙攣抽搐。


    她周遭是化不開的濃稠夜色。


    視線驀然開始模糊,黑暗向她襲來。


    “轟”的一聲,巨大的撞擊聲響徹。


    她眼前驀然浮現一張俊美的臉龐,她閉了眼,喃喃:“乖寶。”


    我想你。


    隔日,有一條新聞短暫衝上了熱搜——郊外,疑似楚家大小姐楚璃月的女子,豪華跑車撞到路邊障礙物,側翻,車主受傷昏迷。


    隻是這條熱搜剛剛出現,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似乎背後有一隻大手強行摁了下去。


    黑暗,無盡黑暗。


    黑暗中卻有畫麵閃過——


    昏暗的房間中,絕美的男人臉上透著蒼白,他坐在燈光下,寫著什麽。


    寫完了,他收起信,臉色一白,吐了血,倒在了桌邊。


    他被扶到床上,疼得發顫,他目光含著無盡的希冀與淒然,望向門外。


    一根針刺入心底,痙攣般的抽搐感襲來。


    你在找我對嗎?


    *


    美得讓人心顫的男人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她,紅了眼。


    他抱起她,依賴地蹭著她,絲絲縷縷的金色氣息自他單薄的身軀中逸散而出,鑽進她體內。


    他難受極了,蹙著眉,咬著唇。


    那一瞬間,她清楚看見,他白了頭。


    那些東西是什麽?為什麽你會疼?為什麽會白頭?


    你停下!你給我停下!


    悲傷如潮水般將她淹沒,整個人像被摁在水中,窒息,無法自拔。


    你為什麽不停下?你不是最聽我的話了?我讓你停下,我求你,你停下。


    傻瓜,你知不知道,那是你的命啊!


    *


    他站起身,親了她一下,額間白發微微飄浮。


    他目光留戀地看著她,卻還是毅然決然地回了頭。


    她好像知道他要去哪了?


    巨大的恐慌席卷而來,靈魂冰涼,心髒顫抖。


    她想喊他,抓他。


    你回來,你別走,你不許走!


    我哄你,我抱你,我寵你,你要星星我都摘給你!


    你別走!


    *


    再抬眸,畫麵已是風雪飛揚。


    天空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一邊雷霆翻湧,一邊紫光大放。


    他周身銀光縈繞,若天神降世,若病中帝王。


    抬指間,億萬雷霆怒龍般傾瀉而下。


    那個老巫婆苦苦支撐,口吐鮮血,奄奄一息。


    可是,海岸上出現了一道身影,“她”的身影。


    她看見了,那個老巫婆借著她的一縷頭發,幻化成了一個天衣無縫的她。


    “她”笑了,笑得低磁陰詭,笑得猙獰狠毒。


    “她”笑著張開了懷抱,學著她的語氣開口:“乖寶。”


    她喊,歇斯底裏地呼喊,那不是我!那不是我!


    不許回頭!


    可他還是回了頭。


    那把刀插進了他的腹中,他眼眶紅了紅。


    那個老巫婆笑得張狂肆意,狀若瘋魔。


    那把刀翻轉間在他腹部剖開了一個血洞,尖長的指甲在他無瑕的臉上留下了一道猙獰的血痕。


    他身形翩然搖落。


    你看出來了對不對?你看出來了!


    可你為什麽回頭?


    她拿我當刀,你就傻傻地往刀上撞!


    你怎麽那麽傻?


    她看見他伸手掏向自己腹部的血洞,凝出一柄血劍,拚盡最後一絲力氣刺向老巫婆。


    一瞬間,通體皆涼,她不能想象那會有多疼。


    眼裏有濕熱浸滿,她想說,為了我,不值得。


    他沒力了,身形不斷搖落,下方是尖銳的礁石。


    她感覺自己要瘋了,她好想去抱他,接住他。


    不要!


    一聲清脆的骨骼斷裂聲中,她的心也跟斷裂的骨骼一樣,順著紋路,自上而下完全裂開。


    *


    畫麵的尾聲,夢的終點。


    他倒在血泊中,沾血的長睫輕顫,眼底充斥血色,血淚劃出,蠕唇:


    “姐姐。”


    畫麵定格在了這一幕。


    她的心瞬間被撕裂,那種痛楚超越了物理上的感受,而是深入骨髓,直擊靈魂的深處。


    她去抱他,摟他,親他。


    她呼喊,她哭泣,歇斯底裏。


    你為什麽那麽傻?


    就為了我。


    一個甚至動搖了,不信任你的我。


    你傻不傻?


    無盡的痛楚與悔意將她撕裂,淹沒。


    無盡的黑暗向她席卷,湧來。


    她沒有參與夢的過程,可她親眼見證了夢的終點。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到底都做了些什麽?


    她看見了夢的終點,她看見了他的劫難。


    她為什麽不帶他走?不顧一切地帶他走?


    是探尋真相重要還是他重要?


    是解決艾西·霍爾重要還是他的命重要?


    她為什麽要因為艾西·霍爾的一句話而動搖,隻是一個答案而已,真的有那麽重要?


    她為什麽要等他主動開口,為什麽不去抱他,哄他,告訴他答案不重要,我隻要你就夠了?


    她說愛他,卻成了他苦難的根源。


    她說信他,卻成了別人傷他的刀子。


    她,真該死啊!


    ……


    無盡的悲傷與悔恨蠶食她的心底及靈魂,最終黑暗將她淹沒。


    *


    腦海中傳來陣陣刺痛感,有意識開始回歸,慢慢地,她睜開了眼。


    入目皆白,是病房,她似乎開車撞到了東西,然後便失去了意識。


    雙目失焦望著房頂天花板,她鼻尖微微抽動了一下,隨之目光猛地一顫。


    她瞬間轉頭,旁邊,還有一張病床靜靜矗立。


    不顧身上的疼痛,她瘋一般翻身下床。


    病床上,一道令她魂牽夢繞的身影安靜地躺在其中。


    他雙手交疊放在心口,就像睡著了,麵容純淨如清風,如流水,如皎月,美得令人心顫,又透著一股乖勁。


    巨大的心酸如洪水般衝擊在她心頭,一瞬間,她紅了眼。


    她不顧一切,輕趴在了他身上,臉埋在了他脖間,濕熱的液體滑落而出。


    沒人知道她有多想他,她想他想得快瘋了。


    生死之前,巨大的悲傷席卷而來時,整塊的痛苦囫圇吞下。


    當真正地在時間與記憶的海中漫溯,千絲萬縷,零星斷續,細嚼出蝕心挫骨的深深回味。


    從來都是她去抱他,哄他,安慰他,可當他真正離開她時,她才鑽心地感覺到她比他,更需要他。


    她抱著他,抱了很久很久,在情緒的浪潮中無盡沉浮。


    她多希望,一切隻是她摟著他做的一場噩夢。


    但那終究是幻想。


    她緩緩起身,眼底輕顫溫柔,纖細指尖輕劃過他眼角的疤痕,又掀開他的衣服,撫向他光潔平坦的腹部。


    那裏同樣有一道猙獰的傷口已經愈合,但僅從可怖的傷痕來看,也能推斷出當時會有多疼。


    她摟住他,與他臉頰相貼,無盡溫柔,吻上他的眉眼與唇瓣。


    我知道,你累了。


    累了就睡吧。


    我帶你回家。


    守著你,你想什麽時候醒就什麽時候醒。


    你睡一天,我守一天。


    你睡一年,我陪一年。


    你一直睡……


    我求你不要睡下去,哪怕你睜一次眼,就一次,再讓我看你一眼。


    如果你真的不想醒了,也沒關係,我不會讓你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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