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總統套房中


    楚璃月坐在客廳沙發上,纖長的手臂搭在沙發壁上。


    頭頂的水晶吊燈撒下柔和的光芒,使她那張傾城絕豔的容顏,隱沒於光影之間,晦暗難測。


    她冷眸深邃莫測,如夜空中遙遠的星辰,閃爍著難以捉摸的微光。


    她望向遠處的房間,那裏隱約傳來“嘩嘩”的水聲。


    蕭無劫被她帶回酒店時已經燒到了三十八度多,他才吃過退燒藥沒多久,不能再吃。


    身上衣服也被雪水浸濕了一些,她讓他去衝熱水澡了,可以降低皮膚溫度,起到物理降溫的作用。


    套房的門自外麵被打開,一身黑西裝的陸逐風麵色沉寂,幫蕭無劫送來幹淨的衣服。


    楚璃月沒什麽反應,隻是目光略有些失神地望著腳下的地板,整個人如一尊沉默的雕塑,身在燈光下,卻又像被裹挾在黑暗中。


    她腦海中回蕩著艾西·霍爾離開時說的話。


    “我的占卜結果從未出過錯誤,楚小姐,事實是蕭無劫已經是一個離開了九個月的死人。”


    “你或許該思考一下,你身邊這個人他到底是誰了。”


    房間中,有細微的腳步聲傳出,楚璃月抬眸。


    蕭無劫身姿修長,站在門口,華麗明黃的燈光為他勾勒出一圈柔和的輪廓,俊美迷人。


    隻是,黑色的睡袍罩在他單薄的身軀上,略顯鬆垮。


    麵色是久病不愈的蒼白,眉間藏令人心疼的憔悴。


    他望向楚璃月,長睫輕顫,眼神帶著幾分閃躲。


    他似是抬了下腳步,又收了回去,幾縷碎發擋在額前,看不清他的表情。


    楚璃月目光輕閃了一下,起身,邁步向他走去。


    她每落下一步,蕭無劫的手指都會多蜷縮一分,待楚璃月走至他身前時,他的手掌已經不自覺捏成了拳狀。


    楚璃月沒有說話,蕭無劫低著頭。


    “姐……”


    “你……”


    兩人同時開口,蕭無劫目光垂下,意思明顯,你先說。


    楚璃月深邃的目光望向他,開口:“不早了,去睡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蕭無劫長睫輕顫了一下,抬頭,望向她,眼裏帶著水光。


    所以,你不陪我了對嗎?


    楚璃月目光令人無法看透,與他對視。


    僅是片刻,蕭無劫再度把目光垂下,腦袋微低。


    良久,他腳步挪動了一下,就在楚璃月以為他會轉身回屋內睡覺時,他卻突然腳下一頓,抬頭看向她。


    目光下意識躲閃了一下,還是立馬聚焦到她的臉上。


    深邃的黑眸,是熟悉的澄澈,蘊含對她的無限情深繾綣,眷戀依賴。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純淨透明,聲音低軟柔和。


    “姐姐,等我一會,我都告訴你好不好?”


    似乎是怕她不答應,他目光與語氣中染上了絲絲近乎乞求的意味。


    “就一會,我不讓你等久。”


    楚璃月手臂微不可察抬了一下,手指無聲一捏,停住,她低聲輕嗯了一下。


    蕭無劫輕咬下唇,但最終還是笑了一下,轉身走進房間,關上了門。


    第一次,她站在房間門口,他沒有去牽她的手,纏著她,讓她抱他,哄他睡覺。


    楚璃月纖細的手指捏著衣角,目光是讓人看不懂的複雜。


    她想,或許不用他去牽她的手,隻要他開口求她一句,她應該也就忍不住去陪他,哄他了。


    纖長眼睫微斂,她沉默著轉身走開,在酒櫃上拿過一瓶紅酒與兩個高腳杯,沉默著來到沙發上坐下。


    她倒了兩杯紅酒,一杯捏在手裏,一杯向外推了推,清冷出聲:


    “艾西·霍爾的話,你怎麽看?”


    雙臂環胸靠在遠處牆麵上的陸逐風撐起身體,麵無表情,走到楚璃月對麵的沙發上坐下。


    他捏起高腳杯,輕輕搖晃,目光隨著杯中鮮紅色的酒液搖晃,靜默無聲。


    片刻,他猛然仰頭,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


    玻璃杯底落在大理石茶幾上發出“嗒”的一聲,他眸色漆黑,目光一動不動注視著楚璃月,聲音中帶著不容質疑的堅定開口:


    “眼睛耳朵會騙人,但心沒瞎。”


    “我隻信矯情貨!”


    話落,他轉身向後走去,在餐桌旁拉過一把椅子,走到蕭無劫房門前坐下。


    他發了燒,又心情複雜難測,沒人看著,他擔心出事。


    他靠在椅背上,雙臂環胸,目光冷沉,像一個守護神,身形前所未有的高大偉岸。


    一杯又一杯的紅酒入腹,楚璃月白皙的俏臉上浮起一抹紅暈,眼神中也染上了一絲迷醉。


    她起身關了燈,坐回沙發,身體後仰,長腿搭在茶幾上。


    “啪”的一聲,一點火星燃起,她纖細的指尖夾著一根香煙,口中吐出煙圈。


    黑暗中,煙霧繚繞間,她倒映著煙頭火星的冷眸格外明亮,又很迷離。


    艾西·霍爾的話是真的。


    所以,她做的那個夢或許就是真實發生過的。


    蕭無劫於九個月前已死,那陪在她身邊的這個天衣無縫的人是誰?


    她是蕭無劫最親近,也最了解的他的人,她對他熟悉到了骨子裏。


    如果他是假的,她為什麽會看不出來?


    世界上不可能存在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什麽人能裝得讓她,陸逐風,林青衣,所有親近了解他的人連一絲破綻都看不出來?


    而且他對她那種毫無保留,讓她心顫的身心依賴與眷戀,真的是能裝得出來的嗎?


    少有地,她迷茫了。


    這一切,說不清,解釋不透。


    黑暗的客廳中,一片寂靜,隻剩她吞吐煙圈的聲音。


    “嗡”,她手機驀然震動了一下。


    郵箱收到一份郵件。


    是一張圖片,圖片上雲墨與初晚手腳被縛住,嘴上貼著封嘴貼。


    還附帶了一條文字信息——一個小時內到達指定地點,晚一秒,圖中人屍骨無存。


    圖片右下角標明了指定地點,發件人毫不掩飾,艾西·霍爾。


    目光冷沉注視了一會手機屏幕,她掐滅了手中煙蒂,起身向外走去。


    守在蕭無劫房門前的陸逐風不由起身,望向她,楚璃月不加掩飾地讓他看了手機上的內容。


    目光幽深,聲音冷沉:“通知楚南風和小雪去指定地點。”


    她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低聲:“你留下,守好他。”


    話落,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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