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 沈寂之眉心就蹙了下。


    兩人貼得很近, 他手挨著她,在傅璃看不見的地方,扯了下她的衣擺。


    簡歡話頭一頓,睫毛輕眨了下,很快接上:“您的福氣還在後頭呢,日後定然事事順遂,心想事成。”


    ……


    離酒樓不遠的小巷深處,有一處無人小院。


    大門鎖著,古銅色鐵鎖鏽了大半,門縫更是結滿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網,不請自來的蜘蛛們懶洋洋地趴在絲網上一動不動。


    門內,換回黑衣的沈寂之站在雜草叢生的石桌前,俯身握筆在白紙上作畫。


    在他身後的廊下,在係腰帶的簡歡不可置信地回過頭:“你居然和他說,他找不到人?”


    按理,算命先生不都挑好的說嘛。


    就算說了不好的,之後肯定也會有化解錦囊獻上,不過這個就要收錢了。


    沈寂之反問:“不然?”


    筆下的女子漸漸現出輪廓,他淡淡道,“我都犯不著給他算卦,就知道他找不到。”


    簡歡切了聲,邁步朝他走去:“該出戲了,先生。你還真以為你會算卦?得虧傅公子人好——”


    說到這,簡歡就是嘿嘿一笑,傅璃是真的人好啊,“換其他脾氣差的,說不定拿著掃帚把你轟出門去……冉慕兒?!”


    沈寂之其實還差幾筆沒畫完,但女子的容貌已躍然紙上。


    他微愣,將筆放下:“你認識?”


    簡歡秀眉緊蹙,伸手將那張畫拿起來。


    午後燦爛的秋陽灑落在畫像之上,半幹的墨跡泛著盈盈水光。


    畫像上的女子五官清秀,最出挑的是她的眉眼,含著三分羞澀,三分無辜,三分風情,一分涼薄。


    奇異的氣質匯聚於一人身上,讓簡歡對冉慕兒有著極深的印象。


    說起來,她隻是當年在漁江城裏見過對方一麵,但一直沒忘記過。


    “又是漁江城。”簡歡喃喃自語,“高夫人我是在漁江城見到的,冉慕兒也是。”


    聽簡歡說完來龍去脈,沈寂之指尖輕敲石桌,眉眼漸冷:“魔族生事。”


    “但我不覺得冉慕兒是魔族的人。”簡歡把畫遞給沈寂之,神情帶著思索,“我其實,蠻喜歡她的。”


    雖然這女孩一說話就很不正經,動不動給她講男女間的事兒,還想把她這些年豐富的雙修秘籍傳授給簡歡……


    但簡歡,對冉慕兒的印象很好。


    這幾年,冉慕兒都沒買過她一張符籙,簡歡也沒抹除冉慕兒的玄天號。


    沈寂之接過,當場把畫銷毀:“那就先把人找到。”


    簡歡看向他:“我知道她在哪裏。”


    沈寂之:“?”


    “她去洛安城修合歡鈴了。”簡歡頓了頓,臉上神色帶著幾分凝重,“師姐告訴我的。冉慕兒,和師姐,楊野,尹遇聲,江巧巧他們,關係似乎都很好。在菩提塔失蹤之前,他們一直在一起。”


    這讓簡歡不得不懷疑,這些人裏,有沒有人,和冉慕兒是一夥的。


    溫九楊野尹遇聲,是當年並肩作戰的好友,朝夕相處過,她並沒看出其中有人不對。


    江巧巧是書中女主,在書裏做的都是懲惡揚善的好事。目前來看,簡歡也沒覺得江巧巧有什麽不好。


    知道她和沈寂之的婚事後,江巧巧便再也沒私底下找過沈寂之。此次九州城偶遇,江巧巧也是和關係好的師姐一起,上午時,還出手打掉了高夫人射向她的毒鏢。


    簡歡和沈寂之回到客棧時,溫九他們已經從鎮撫司回來了。


    幾人聚在客棧後院的涼亭之中,在低聲商量著什麽。


    楊野的豬忽然間竄出涼亭,楊野回頭看去,忙伸手招呼:“簡歡,沈師兄,你們快過來!”


    兩人對視一眼,簡歡拿著包沈寂之買的花生,朝他擠擠眼睛。


    沈寂之如蜻蜓點水般點了下頭,才相伴著往亭中走去。


    這些日子,尹遇聲身為做決定之人,忙到腳不沾地,神色帶著倦意,見到兩人,笑著抿了口茶:“你們這是去了哪,現下才回來?”


    楊野也問:“你們可有何發現?”


    簡歡搖搖頭,眼神含情,膩歪地覷了眼沈寂之,把買來的花生放在桌上,招呼道:“沒,我們隻是去逛了下。這花生可好吃了,大家嚐嚐。”


    眾人看在眼裏,也就明白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扯扯嘴角沒說話。


    江巧巧低下頭,失神地望著自己的腳尖。


    一旁的師姐有些看不慣,在江巧巧耳邊不滿地抱怨:“……也不幹點正事,到時若菩提塔找到了,賞金真要分給他們二人?”


    涼亭就這麽點大小,聲音雖輕,但在座之人個個耳聰目明,都聽見了。


    大家微微尷尬。


    亭內氣氛凝滯了下來。


    尹遇聲揉了下眉心,出來打圓場,溫聲道:“大家都是同門,別為一些小事鬧了不快,傷了和氣。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菩提塔。”


    他轉向簡歡和沈寂之:“我們剛剛得知,高夫人的……”尹遇聲剛想把得到的重要消息告訴兩人,那位師姐冷笑一聲打斷,“尹師兄!慎言!”


    她站了出來,指指一旁的男修:“這是文師兄打探來的消息,尹師兄就這麽告訴旁人,怕是不妥罷?”


    文師兄心裏確實也有些不快,黑著張臉,沉聲道:“尹遇聲,我們原先說好,若找到菩提塔,大家平分賞金。不知,簡師妹和沈師兄,是否也要與我們平分?”


    尹遇聲示意楊野稍安勿躁,出麵道:“文師弟,若不是簡師妹,我們不會知道高夫人與當年漁江城一事有牽扯。大家都有付出,平分自然是理所應當。”


    “但高夫人的行蹤是我發現的!”那師姐愈發不滿,“若不是我發現了高夫人行蹤,簡師妹都見不著高夫人!再說沒有簡師妹,我們未必問不出真相!”


    簡歡的黑眸掃過在場所有人。


    也好,就這般分道揚鑣罷。


    這些人和冉慕兒關係太過密切,其中有人說不定牽扯了進去,因此這事不能說。查冉慕兒得私底下偷偷查。


    她和沈寂之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討好地笑道:“師兄師姐們莫要生氣,今日之事是我們不對。但我發誓!”她抬手,“之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我們會盡心竭力和大家一起找菩提塔……”


    “行了。”沈寂之麵色冰冷,一把扯住簡歡的手,順手撈走那袋花生,拉著她就往涼亭外走,落下一句,“大家自找自的罷。”


    “沈師兄!簡歡!”楊野追出來幾步,想叫住兩人,但黑衣少年充耳不聞,腳步不停,牽著女孩的手越走越遠,很快就出了客棧大門。


    溫九和尹遇聲也走了出來,站在楊野旁邊。


    平心而論,他們都更願意和簡歡沈寂之一起。


    但他們已在這個小隊裏投入過多,再加上如今有關鍵消息在手,實在很難割舍下。


    百萬賞金,嗯,這個比較重要。


    [家有一豬:走了。]


    [家有一豬:我和師兄師姐說好了,拿到賞金,一起請你們喝酒。]


    離開客棧沒多久,簡歡便收到了楊野的消息。


    隻是這話,她就不愛聽了,說的好像他們穩操勝券似的。


    [錢多多有符:巧了,我和沈寂之也是這麽想的,等我們拿到賞金,請你們用膳。]


    [家有一豬:哈哈行,那就走著瞧,看鹿死誰手。]


    [錢多多有符:走?你們去哪?]


    [家有一豬:哈哈,無可奉告,玉清見。]


    簡歡:“?”


    簡歡弄滅玄天鏡,對著自己的臉左照照右瞅瞅,對一旁的沈寂之道:“他們這就走了?也太突然了罷?你說他們查探到的消息是什麽?高夫人的?高夫人的什麽?”


    她還記掛著剛剛尹遇聲未說完的話。


    沈寂之搖搖頭,表示他也不清楚。


    不過雖說簡歡確實比較好奇楊野他們的去向,但到底她也瞞著人家冉慕兒的事。


    現下他們算是競爭對手,此事便作罷。


    也許是第六感,也許是書中劇情大變,簡歡覺得,高家雖然有些貓膩,但菩提塔一事,和高家關係不大。


    那高夫人說出這句話時,給簡歡的感覺,並不像在說謊。


    她還是傾向於冉慕兒這邊。


    兩人查過,此地去洛安城的傳送陣在一個時辰之後,便索性在離傳送陣不遠的地方,找了家便宜的茶肆坐著。


    “不錯嘛,沈寂之,你居然記著拿花生,我都差點忘了!”簡歡喜笑顏開地接過那袋花生,摸出一個,放在桌上,手掌一拍,紅紅的花生粒便骨碌碌地一滾。


    她一邊搓花生粒,一邊從懷裏掏出玄天鏡:“我記得百裏刀家好像就在洛安城?我問問他。”


    “你問罷。”沈寂之起身,“我離開一下。”


    ……


    日頭西斜。


    剛剛走過的街上,有位頭發花白的老爺爺在賣糖畫。


    小攤前人不多不少,圍了幾個小孩,還有一名黑衣少年。


    嘰嘰喳喳的小孩們總算都拿著糖畫興高采烈地跑了,沈寂之眉眼舒展開來,往前走一步,蹲下,出言道:“我要個金元寶的。”


    “?”老爺爺抬起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做糖畫這行當有些年頭了,幾乎就沒人要過金元寶。


    都是龍啊,鳳凰啊,兔子啊,比較多。


    不過老爺爺也沒說什麽,他低下頭,拿了兩三塊幹柴扔進火堆裏。


    快要燃盡的火又旺了起來,上頭架著的小鐵鍋裏,熔化的糖汁微微冒著泡。


    老爺爺用小湯勺舀起牽絲的糖汁,手腕靈活地掂一掂,就打算開始畫了。


    哪想沈寂之忽而出聲:“稍等。”


    老爺爺微驚,以為出了什麽事:“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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