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叫老烏。


    他是草原上的棄子。


    一個草原人,和大普羅斯人的混血。


    毫無疑問。


    正是基於此點,他被拋棄了。


    而這個人沒有死,他憑借最初兩隻羊,不好不壞的仍然生活了下來。


    但因為他是混血,所以到哪兒都不受待見。


    直到有一天。


    有一個人求他幫忙。


    老烏同意了。


    但他要求這個人陪他睡一下。


    對的。


    那個人就是郭定女王。


    當時的郭定女王很慘。


    她被東島人奪走了牛羊。


    那些東島人殺了她的男人,燒了她的帳篷,做盡了一切壞事,最後留下一個汙濁不堪的她。


    她淋著雨,步行來到了老烏的草場,請求老烏的幫助。


    雖然老烏這個人不受待見,但在草原上也經營起了自己的家業,擁有幾百隻的羊。


    牛馬另算。


    雖然隻是一個人,但至少在財富上,還不錯。


    也就是混血,不然早早給別的部族吸納了。


    當然,這不是說沒有部族去接受他。


    但一二次後他不幹了。


    因為他得不到尊重,也得不到公平。


    總是有人去欺負他。


    老烏身體很壯,他很能打的,但他一個人再怎麽強壯也對抗不了一個部族。


    甚至如果他占了上風,還會被部族提醒。


    要注意團結。


    什麽是注意團結?


    就是隻能我們打你,你不能還手。


    你還手了,就是心不在部族這,你有異心,你不愛我們,不注意團結。人家拿你東西,占占便宜,怎麽了,你適應了,習慣了,這關係不就搞上去了麽,大家不就成朋友了麽,成了朋友,誰還來欺負你呢?所以講,出了事,不要說別人這個不對那個不對,要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最基本的。


    誰讓你是一個混血呢?


    我不說九木禾中已經很給你麵子了。


    可惜。


    老烏脾氣大。


    還是走了。


    他隻一個人。


    但在草原上也依然能活得下去。


    畢竟他正在壯年,又是草原人。


    你可以說他是混血,但你不能否認他是草原人,既然是草原人,就是自己人,而且他是一個人,等他老了,他會主動找個部族幫他養老的。


    他現在的牛羊都是以後的養老錢。


    甚至,很多人都很同情他。


    人們知道。


    別看老烏好像生活不錯。


    但這是沒什麽人和他較真。


    另外,他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兒去。


    人到中年。


    連女人身上的味道都沒聞過。


    也沒有哪一個女人請他進過帳篷。


    所以他很多時候,都是用自己家的牛羊來解決問題的。


    這可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但現在好了。


    大美女的郭定來找老烏幫忙。


    這還有什麽說的?


    反正老烏是沒嫌棄郭定被東島人弄髒的身體,他幾乎是把能做的都對郭定做了一個遍。


    也正是如此,他願意給郭定花錢,在他的資助下,郭定才能搞到銃子,開展她的事業。


    至於說,和老烏睡了一覺,這在草原根本不是事。


    總比當年曾經的天蘆要好。


    特別是底層的草原民。


    那就更不是事了。


    在草原,底層草原民人少。


    那麽種族的延續,怎麽辦呢?


    依靠自己?


    那才幾個人?


    除了一開始的情況,往後怎麽配對?


    近親結婚的結果,別人不知道,這些底層人哪裏有不曉得的呢?他們是站在第一線,親眼生生見到的。


    其實,誰想自己的妻女被人欺辱!


    但如果生不出健康的寶寶,讓自己這個族能夠延續下去,那往後怎麽辦?


    慢慢等死嗎?


    大部族好一些,有足夠的人口去結親。


    但小部族,隻能野蠻生長,自己給自己找尋出路。


    很多中土商人在出關後都覺得,草原上人女人騷。


    覺得她們不正經。


    其實不是的。


    她們根本不愛你。


    她們之所以表現的比較奔放,其實隻是想要孩子而已。


    那孩子是她們自己的,和你沒關係。


    你上了她們,想要帶走孩子,她們反而會不樂意呢。


    其實,早早的,郭定也有這想法的。


    她是想和自己的丈夫試試,如果不能有小孩,那就自己在外麵找找了。


    但是。


    不能是小東島人。


    那幫小東島子人,一個個長得和小蘿卜棒子似的,又矮又醜,活像個大蛤蟆。這樣的人,生下來孩子得有多醜。找男人不要緊,不能找和自己差別大的。比如說這個老烏,這一看就是混血,走到哪兒都不招人待見。


    倘若郭定生下了矮墩子似的孩子,傻子也能看出來,那不是郭定家的種。


    到了那時,什麽醜都出了。


    鑽錯一次帳篷好說話,生錯了娃就不好說了。


    生下北莽,中土人的孩子,無所謂,長得都差不多。


    但你生一矮挫子,生大普羅斯人的臉樣,這就是混血,這就是不招人待見。


    因此,郭定十分憤怒,一頭撲上了向東島人複仇的路子上。


    在這條路上,她越走越遠。


    得說。


    東島人有些不幹人事。


    缺德事太多了。


    得罪了很多人。


    這些人很多都到了郭定女王的麾下。


    在深仇大恨下,他們也不介意讓一個女人領導他們,隻為了完成複仇。


    終於。


    在幾經反複下,東島人算輸了。


    郭定女王這才決定好好休息一下。


    她幾經勞苦,享受一下,又怎麽了?


    哪知道,隨著時間的流逝,她這生活是越來越難了。


    收入斷層的減少了。


    要不是她手上仍然有一定的牛羊,暫時不差吃的,她這邊怕也是要散夥了。


    現在聽了老烏的話,她明白了。


    草原上的商人減少,是有原因的。


    就算不知道,至少也可以問一下關內出來的那些土匪。


    郭定當下叫上了那些土匪。


    這是一支普普通通的小土匪。


    帶頭的是一個渾號叫大雷子的男人。


    他見麵還說呢。


    “我祖上是武林八大盜之一的震雷子,武功也許不行,但是火器大家。可惜了,當時是大羅,大羅那時是貪官無數,汙吏橫行,誰也沒把我祖上當一回事,入仕不成,也就隻能為匪了,不過,倒也是運氣,遇上了鏡中人,入了夥,為武林八大盜。隻是後來鏡中人不知怎麽消失了,這才算散了夥,沒了組織保護,連我祖上也是混不出樣兒了,我這也算根正苗紅的土匪世家了吧!哈哈哈哈哈。”


    別看大雷子說笑話。


    其實這叫透底。


    你向人投誠,能不讓人明白你是什麽人,怎麽個回事嗎?這要是什麽都摸不清楚,弄出來誤會,是要死人的。


    所以大雷子才這麽說,同時逮著自己祖宗……別管是不是吧,先一通的吹,這叫抬高自己的個人形象地位。


    不然,你這跪著上門要飯的,人家不得看輕了你?


    但是人家一聽,哎呦喂,你還有這經曆呢?這不就免不了要多高看你一眼了。


    而且他也沒說謊。


    當年,大羅晚期,是出過武林八大盜的。


    鏡中人也是有這麽一號人的。


    這個鏡中人按周健武的意思,組織建立了一支大盜部隊。


    這八個人,倒也不是全都是武林高手。


    也有震雷子這樣的專業性突出的人才。


    你武功再高,能開山裂石,能時刻打出驚人攻擊嗎?


    不可能。


    就是有這功力,也沒必要隨便浪費啊。


    你有這功力,多殺幾個絕頂高手,它不香嗎?


    所以當年震雷子還是有用的,甚至是被保護起來的中堅力量。


    有了他,什麽古墓,什麽礦藏,什麽牢房,什麽防禦工事,他都能給你一一炸了。


    雖不算是頂級高手。


    但一個人能頂兩三個頂級高手來用。


    特別是清理雜兵的時候,隨便一炸,就解決了。


    剩下的,其餘人隨便什麽的上去就能亂殺了。


    隻不過,後來鏡中人神秘消失,所以這個組織才煙消雲散。


    但不管怎麽說,這個組織也曾是輝煌於一時的。


    你找一些百曉生,故事通,保不齊仍然有能說武林八大盜段子書的。


    大雷子把祖上誇了一遍。


    直到郭定不耐煩了。


    她給了老烏一個眼色。


    老烏明白了。


    “你不要說了,女王已經知道了,首先桑土城歡迎你們的加入,但女王有一些事想要問問你們。”


    大雷子有些不解。


    “啥事啊?”


    老烏道:“你知道草原上為什麽商人一下子那麽少了的原因嗎?”


    大雷子苦笑起來:“這還能是什麽原因,這不是建立新國了嘛,各地到處都是軍管,很多商人的生意都直接給政府包圓了,國家剛剛統一,很多地方要發展,所以一切資源財富都在內部消化,沒有多少能流到草原上,這沒人出關,我們的日子也堅持不下去,就來投靠女王您來了。”


    郭定女王一下從虎皮椅上起來了。


    她正花兒似的年齡。


    但卻有一種尋常女子絕對沒有的威勢在其中。


    大雷子給嚇得一下低下了頭。


    此前,他是絕對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給人嚇得都不敢抬眼對視。


    “中土又換國了!從前不是什麽新朝嗎?現在又換了?”


    大雷子連忙道:“新朝已經戰敗,現在是窮黨的天下了。”


    郭定女王笑了一下,她坐了回去,對老烏說道:“既然中土更易新國,那我這時去捧個場子,這個新國會不會封我為正式的王呢?”


    郭定女王雖然此時事業蒸蒸日上,其實還是比較尷尬。


    她是自封的女王。


    草原上真正的部族王沒哪一個會承認有什麽郭定部,還郭定女王呢。自封的而已,能有什麽含金量,擱外麵說說,看誰會買賬。


    有哪一個人,會承認你郭定,是什麽狗屍比的女王!


    隻是現在草原人在流行起來的銃炮麵前,失去了話語權而已。


    從前馬踏天下的日子,一去不複返了。


    你敢馬踏天下。


    中土隨隨便便一支五六千的兵,就能殺到你亡種亡族。


    所以這時小小的郭定女王才能發展起來。


    但所有部族王都很清楚。


    小部族,小遊民,發展起來初期,還是可以的。


    比如說郭定女王現在的勢力,還是有的。


    甚至說戰鬥力也是很強。


    但能不能打,能在草原上撐多久,這都不好說的。


    所有大部族王都在默默看著。


    郭定女王自己也清楚這一點。


    但是沒法子。


    即便是草原也講究血脈的。


    你什麽血脈,祖上有什麽名人?啥也沒有你也好意思稱王?


    現在好了。


    中土換朝代了。


    郭定女王再淺薄無知,也是知道扶龍庭這種事的。這時候上去稱臣納貢,保不齊新朝代就會對她大加封賞。


    哪怕那些部族王看不起她也沒用。


    新朝代封的,最大。


    人人都要尊敬的喊她,女王。


    不過大雷子搖了搖頭。


    “女王,不會的,他們不會封您的,現在他們正在自己的境內剿匪,我們就是眼看要混不下去了才過來的。”


    老烏有些好奇了。


    “新朝代不招降納貢嗎?”


    在老烏心裏,打天下就是打得差不多了,一紙書文傳檄而定天下。


    古代很多王朝,打天下,打了一大半了,剩下的感覺自己要抗不住了,接旨意也就降了。


    這叫傳檄而定。


    剿匪的目標,是無匪。


    你把土匪收編了,招降了,這不結了嗎?


    大雷子歎了口氣,道:“新朝代它和從前不一樣了。首先我們要主動去繳械投降,然後要被公審,沒事的才放掉,或收編,如果被發現做了什麽喪良心的事,那該咋樣還是咋樣,一分一毫都不帶少的。”


    老烏目瞪口呆。


    好一會,他問:“那,至少,首領,不給個官兒當當?”


    大雷子好玄沒給笑了。


    “當官,哪個給你當官,會識字不,會管理不,啥也不會就想當官,哪來那麽多的官帽子給你戴?就算首領也是要問責的,要看你過往的名聲記錄,甚至有些地方隻誅首惡,我這麽說吧,領頭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是要從嚴從重審查的。”


    說到這,大雷子也明白了什麽。


    他道:“女王要是想自首,是可以的,也許能保一條命下來,可能隻關幾年就沒事了,畢竟女王你過往也是打小東島鬼子的,但要是想討個封賞,還是別了吧。”


    說著,大雷子還搖了搖頭。


    郭定揮揮手。


    老烏對大雷子道:“你先下去吧,妮婭,你帶他們去吃好一點。”


    一個叫妮婭的混血立刻把人帶下去了。


    沒人了。


    郭定站起來。


    她在來回走動。


    “老烏,我們麵臨麻煩了。”


    老烏也陰沉著一張臉。


    不約而同,兩人都感覺到一種大麻煩可能要降臨了。


    這麽些年。


    自打老烏支持郭定,兩人幾可算是聯手,創下了基業。


    老烏這個人,人緣不好,他本身能力出眾,但因為是混血,走哪兒都不受歡迎。


    就算他擁有才能,擁有財富,想要創業,都沒有人願意跟隨。


    而郭定就不一樣了。


    她的人緣一向比較好。


    所以她才能夠起事成功。


    老烏也借此機會,攀上了這株大樹,算是攀了高枝。


    但即便如此,兩人看似強大的聯合,其實也是極其脆弱。用中土的話說,就是其興也勃也,其亡必也乎也。


    跳起來的快,跌下去的也快。


    眼前的一切繁華,皆是鏡花水月,如夢幻泡影。


    雖然他們目前來說聚攏了不少人。


    但有多少是真正忠心於她的?


    又有多少人是打秋風占便宜來的?


    不要以為打秋風占便宜是來索要好處。


    也可能什麽都不要,隻是吃你的,喝你的,僅此而已。多撈一頓就是一頓。


    這樣的人,少一些也無所謂。


    但人一多了,哪怕隻是一碗飯,那都是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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