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連續下了兩日。
陸九瑩避在院中煮茶閱簡，沉默少言。
小河一同往日閑來求教，本來要學算術，可是她也看到了血色天象，就尋來銅幣撒來占卜。
她問：“九公主懂卜術嗎？”
陸九瑩搖頭。
“我倒是略懂一二，草原人信仰天神，天神便是太陽，為陽麵，若我擲下的銅幣不落陽麵則視為不吉。這與你們大漢的問天之法有幾分相似。”
小河說著便將銅幣擲下，她所說的陽麵便是鐫花的一麵，另一麵則為平麵。
銅幣落地為平麵。
彼時花玲瓏也在旁側，她呀了聲。
小河倒是笑了笑，又拿起拋了下，再次為平麵。
她開始反複。
花玲瓏無奈嗬道：“小河，你的問天之法和我們還是不同，我們那裏不硬求……”
“我們求的是什麽？”小河問。
“當然是天意。”
“那不就得了。”小河第八次擲幣後，落的是陽麵，她捧給陸九瑩看，“九公主你瞧，第一次求不到，那就一直求，直到求到，天意會讓我求到的。”說罷又看向花玲瓏，“這不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花玲瓏擰眉：“謬論啊。”
陸九瑩卻若有所思。
蕭明月此時帶著雨意踏入屋中，花玲瓏見狀連忙起身去尋幹布，她問：“姊姊見著大靡蛇了嗎？”
“沒有。”
蕭明月自打知道蘇爾誇誇把大靡蛇給帶回了烏州，著實夜夜睡不踏實，生怕那隻恐怖的蛇頭冷不丁地冒出來。但也是奇怪，花玲瓏和小河去給它喂鼠，一喚就出現，她則尋遍了芳陽宮也不見其蹤影。
花玲瓏想法新奇：“它是不是生你氣了？蘇爾說你前來烏州都沒有惦記著要帶它，要不你去和它道個歉吧。”
“……”蕭明月擦了擦濕發，“我瘋了嗎？我給一條蛇道歉。”
“其實之前給大靡蛇捉碩鼠，我心裏很是害怕，但後來發現它很通人性，你隻要不欺負它，它就不橫出嚇人。這喂了一些日子，倒有些喂出感情來了。”
蕭明月卻是感到頭皮發麻。
小河坐在旁側嘖嘖兩聲：“沒人性。”
蕭明月擦幹濕氣與三人坐在一起。她問小河：“瓦瓦住進芳菲殿，一切可還順利？”
諸州所有來參加夏圍且沒有成婚的女子都住在芳菲殿。
小河說：“瓦瓦性子悶不願與人多說話，她多次想來拜見九公主，被我拒絕了。”
“為何？”問話的是花玲瓏。
“她初到烏州便要來拜會漢家公主，先不說赤穀城的翕侯們如何作想，諸州的王可都看著呢，墨州王年年參與夏圍才求的安穩，瓦瓦如此衝動行事可招不來好。”
蕭明月問：“芳菲殿現在住的都有哪些女眷？”
小河說：“如瓦瓦這般的有十來個，還有一些外親女子，約莫加起來有三十五個。”說罷，她從隨身破舊的羊皮手縫包裏掏出一個小卷，“諾，這是我讓若風給你寫下的名單，她們的身份地位乃至本邦與誰交善盡在其中。除此之外，那些已婚婦人名單也在這裏。”
“多謝。”蕭明月取的也是理所當然。
小河越瞧越覺得蕭明月有些神情和阿爾赫烈同出一轍。
陸九瑩說：“小河，今日午食讓後廚給你做餅餌，上次你說愛喝烏梅，我讓蒲女史給你釀了一壺。”
小河展開笑顏：“多謝九公主。”隨後她便招呼身旁伺候的侍女，“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取筆墨來，我給公主畫些有意思的。”
***
一卷新簡在眾人眼前鋪開。
小河說：“夏圍的地點雖然在烏州，但卻是漠北牽頭發起的。百年前西境動蕩，漠北在月靈州與烏州爭戰過後定下了規矩，一年一圍，賞罰州邦，對於部族發生的矛盾也作調解。如是，夏圍便成為所有遊牧部族為爭土地、牛馬、奴隸的狩獵之爭。”
小河用狼比做漠北，諸州部比做小羊。
蕭明月問：“賞罰州邦，具體如何執行？”
“當然是真刀真劍的以武角逐。”小河畫下刀劍、駑射，還有兩隻小人角抵、賽馬等，“各州貴族根據自身技能選擇賽項，每一項對應的賞賜都有所不同。你可以拿不到第一，但絕不能敗於最後，因為最後一名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比如呢？”
“比如去年尉州鷹王在賽馬上輸給了延州王，延州王索要鷹王的發妻，鷹王不得不應。還有，侖州以前的君王射箭不敵利州與夷州的君王，那二人聯手取了侖州君王的性命，後來還壓製侖州百姓，以至於事到如今，侖州都沒有再出掌事人。”
“這般聽來，先前你說夏圍可以調解部族矛盾，想來這個規則隻是個擺設。”
小河笑了笑，隻是笑容有諸多無奈：“弱者適應規則，強者改變規則。想要為自己發聲，也得先能站起來。”
蕭明月有片刻默然，陸九瑩問：“除了勝敗雙方索要戰利品，是否還有更高的挑戰與規則？”
“當然有了，那便是我們烏州的峽穀之爭。”
小河在竹簡上幾筆便勾勒出一片峽穀地貌，其間有三條線路還有一條貫通其中的河流。
“這片峽穀歸烏格的阿克耶汝義翕侯所屬，峽穀內生有眾多珍禽奇獸，奇花異草，其間氣候變化多端，道路曲折，是個極其考驗武力與體力的地方。峽穀之戰與其他賽項不同，此項是五五對決，一南一北貫穿出發，最終以射殺羚羊取其頭顱為勝。”
蕭明月與陸九瑩目光對視。
隻聽小河又說：“雖說是五五對決，但最終的勝利者隻屬於射殺羚羊的那個人，隻要砍下羚羊的頭顱，除了能向烏州王索要戰利品，還能向匈奴王討得一諾。”
“匈奴王也來參加夏圍嗎？”蕭明月問。
“匈奴王怎會參加夏圍，他向來都是讓三大部的將領代為參加。”
“峽穀之爭的五五對決，是如何選拔的？”
小河聽出蕭明月的迫切之感，好奇地反問：“怎麽你還不知道嗎？要參加此項競爭就必須得接住峽穀守衛者的三劍，以往峽穀的守衛是我們烏州左、右將軍，叔伯已經不是左將軍了，那便隻剩阿爾赫烈一個。”
蕭明月真是沒有想到，她還要與自家夫君對抗。
小河絲毫不遮掩想要看熱鬧的興奮感，她湊上腦袋來：“蕭夫人，問問你夫君，你家的刀要不要磨的鈍一些呢。”
陸九瑩避在院中煮茶閱簡，沉默少言。
小河一同往日閑來求教，本來要學算術，可是她也看到了血色天象，就尋來銅幣撒來占卜。
她問：“九公主懂卜術嗎？”
陸九瑩搖頭。
“我倒是略懂一二，草原人信仰天神，天神便是太陽，為陽麵，若我擲下的銅幣不落陽麵則視為不吉。這與你們大漢的問天之法有幾分相似。”
小河說著便將銅幣擲下，她所說的陽麵便是鐫花的一麵，另一麵則為平麵。
銅幣落地為平麵。
彼時花玲瓏也在旁側，她呀了聲。
小河倒是笑了笑，又拿起拋了下，再次為平麵。
她開始反複。
花玲瓏無奈嗬道：“小河，你的問天之法和我們還是不同，我們那裏不硬求……”
“我們求的是什麽？”小河問。
“當然是天意。”
“那不就得了。”小河第八次擲幣後，落的是陽麵，她捧給陸九瑩看，“九公主你瞧，第一次求不到，那就一直求，直到求到，天意會讓我求到的。”說罷又看向花玲瓏，“這不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花玲瓏擰眉：“謬論啊。”
陸九瑩卻若有所思。
蕭明月此時帶著雨意踏入屋中，花玲瓏見狀連忙起身去尋幹布，她問：“姊姊見著大靡蛇了嗎？”
“沒有。”
蕭明月自打知道蘇爾誇誇把大靡蛇給帶回了烏州，著實夜夜睡不踏實，生怕那隻恐怖的蛇頭冷不丁地冒出來。但也是奇怪，花玲瓏和小河去給它喂鼠，一喚就出現，她則尋遍了芳陽宮也不見其蹤影。
花玲瓏想法新奇：“它是不是生你氣了？蘇爾說你前來烏州都沒有惦記著要帶它，要不你去和它道個歉吧。”
“……”蕭明月擦了擦濕發，“我瘋了嗎？我給一條蛇道歉。”
“其實之前給大靡蛇捉碩鼠，我心裏很是害怕，但後來發現它很通人性，你隻要不欺負它，它就不橫出嚇人。這喂了一些日子，倒有些喂出感情來了。”
蕭明月卻是感到頭皮發麻。
小河坐在旁側嘖嘖兩聲：“沒人性。”
蕭明月擦幹濕氣與三人坐在一起。她問小河：“瓦瓦住進芳菲殿，一切可還順利？”
諸州所有來參加夏圍且沒有成婚的女子都住在芳菲殿。
小河說：“瓦瓦性子悶不願與人多說話，她多次想來拜見九公主，被我拒絕了。”
“為何？”問話的是花玲瓏。
“她初到烏州便要來拜會漢家公主，先不說赤穀城的翕侯們如何作想，諸州的王可都看著呢，墨州王年年參與夏圍才求的安穩，瓦瓦如此衝動行事可招不來好。”
蕭明月問：“芳菲殿現在住的都有哪些女眷？”
小河說：“如瓦瓦這般的有十來個，還有一些外親女子，約莫加起來有三十五個。”說罷，她從隨身破舊的羊皮手縫包裏掏出一個小卷，“諾，這是我讓若風給你寫下的名單，她們的身份地位乃至本邦與誰交善盡在其中。除此之外，那些已婚婦人名單也在這裏。”
“多謝。”蕭明月取的也是理所當然。
小河越瞧越覺得蕭明月有些神情和阿爾赫烈同出一轍。
陸九瑩說：“小河，今日午食讓後廚給你做餅餌，上次你說愛喝烏梅，我讓蒲女史給你釀了一壺。”
小河展開笑顏：“多謝九公主。”隨後她便招呼身旁伺候的侍女，“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取筆墨來，我給公主畫些有意思的。”
***
一卷新簡在眾人眼前鋪開。
小河說：“夏圍的地點雖然在烏州，但卻是漠北牽頭發起的。百年前西境動蕩，漠北在月靈州與烏州爭戰過後定下了規矩，一年一圍，賞罰州邦，對於部族發生的矛盾也作調解。如是，夏圍便成為所有遊牧部族為爭土地、牛馬、奴隸的狩獵之爭。”
小河用狼比做漠北，諸州部比做小羊。
蕭明月問：“賞罰州邦，具體如何執行？”
“當然是真刀真劍的以武角逐。”小河畫下刀劍、駑射，還有兩隻小人角抵、賽馬等，“各州貴族根據自身技能選擇賽項，每一項對應的賞賜都有所不同。你可以拿不到第一，但絕不能敗於最後，因為最後一名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比如呢？”
“比如去年尉州鷹王在賽馬上輸給了延州王，延州王索要鷹王的發妻，鷹王不得不應。還有，侖州以前的君王射箭不敵利州與夷州的君王，那二人聯手取了侖州君王的性命，後來還壓製侖州百姓，以至於事到如今，侖州都沒有再出掌事人。”
“這般聽來，先前你說夏圍可以調解部族矛盾，想來這個規則隻是個擺設。”
小河笑了笑，隻是笑容有諸多無奈：“弱者適應規則，強者改變規則。想要為自己發聲，也得先能站起來。”
蕭明月有片刻默然，陸九瑩問：“除了勝敗雙方索要戰利品，是否還有更高的挑戰與規則？”
“當然有了，那便是我們烏州的峽穀之爭。”
小河在竹簡上幾筆便勾勒出一片峽穀地貌，其間有三條線路還有一條貫通其中的河流。
“這片峽穀歸烏格的阿克耶汝義翕侯所屬，峽穀內生有眾多珍禽奇獸，奇花異草，其間氣候變化多端，道路曲折，是個極其考驗武力與體力的地方。峽穀之戰與其他賽項不同，此項是五五對決，一南一北貫穿出發，最終以射殺羚羊取其頭顱為勝。”
蕭明月與陸九瑩目光對視。
隻聽小河又說：“雖說是五五對決，但最終的勝利者隻屬於射殺羚羊的那個人，隻要砍下羚羊的頭顱，除了能向烏州王索要戰利品，還能向匈奴王討得一諾。”
“匈奴王也來參加夏圍嗎？”蕭明月問。
“匈奴王怎會參加夏圍，他向來都是讓三大部的將領代為參加。”
“峽穀之爭的五五對決，是如何選拔的？”
小河聽出蕭明月的迫切之感，好奇地反問：“怎麽你還不知道嗎？要參加此項競爭就必須得接住峽穀守衛者的三劍，以往峽穀的守衛是我們烏州左、右將軍，叔伯已經不是左將軍了，那便隻剩阿爾赫烈一個。”
蕭明月真是沒有想到，她還要與自家夫君對抗。
小河絲毫不遮掩想要看熱鬧的興奮感，她湊上腦袋來：“蕭夫人，問問你夫君，你家的刀要不要磨的鈍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