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應嘉是五日前離京的。


    今日北直隸順德府已經傳來匯報,胡應嘉根據徐階的麵授機宜,果然開局就大獲成功。


    順德府上報了九起叫魂巫師案,胡應嘉到場後,立刻翻閱卷宗,組織調查,借此抄家了十幾家經營杭州貨的府城商人。


    可笑這些商人一開始還覺得自己掌握了與杭州的貿易渠道,朝廷不敢做得過分。


    誰的錢不是錢呢?滅了這十幾家,再組織新人去接洽就是了,大不了東西貴一點。貴一點不更顯出身份嗎?


    胡應嘉處理的方式就是雷厲風行,直接把當地士紳借機侵吞商戶的財產合法化了。胡應嘉本人而言,倒也看不上這些士紳。


    對於這種傳統有理想的文人而言,錢在誰手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穩定。這些跑杭州的商戶攪亂的地方秩序就活該被滅。朝廷要穩定就理應與地方傳統士紳合作,否則這叫魂巫師案的影響隻會越來越大。


    當財產被確定歸屬傳統士紳後,自然不可能有新的叫魂,因為沒有叫的動力了。


    而對於農村,胡應嘉還是出重拳治理的,特別是很多自耕農、佃農以下犯上的誣告之風。


    整理的卷宗也表明,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新學事物惡化了整個大明的社會風氣。新學不增加財富,隻是把財富從其他地方的士紳家裏的地窖裏轉移到杭州的市麵上而已。


    新學在用管仲官山海的法子變相控製甚至奴役其他地區。


    徐階看了看胡應嘉的匯報,終於胸中有些成算。一個人笑了笑,又同徐璠一起吸了口福壽膏提神才在徐璠的攙扶中走上靈濟宮的講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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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聽講的人特別多,基本上次徐階下請帖的都來了。張遜膚、李春芳和其他內閣成員非常顯眼地坐在了第一排。


    中間,還有和尚道士,甚至連司禮監的太監都來了好幾位。


    外圍的學生讀書人,更是圍得個水泄不通。


    太難得了。雖然現在大明講學盛行,但首輔親自公開講學,這還是破天荒的頭一次,好些讀書人甚至周邊看熱鬧的直接爬牆頭了。


    雖然現在流出信息表明徐階似乎要對儒學對孔子開刀。隻要徐階本人不攤牌,大家也願意裝著不知道來配合表演。


    聽不聽得到內容無所謂,主要是給首輔大人捧個人場。


    徐階本人自然也是樂在其中,大家相信或不相信不要緊,隻要讀書人為了權力躍升,什麽都肯信就行。更何況,徐階有自信自己的理論,完全是物超所值的。


    從今以後,歸寂學派便是儒學的理論根基。


    “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


    徐階以心學四句教開頭,讓一大群人原本提心吊膽的一下子安撫下來。好些原本都已經為首輔大人想好顛覆儒學的借口,好關鍵時候英勇救場在徐閣老麵前表現一下的,這次是瞎準備了。


    “為什麽要知善知惡?為什麽要為善去惡?為什麽我們認為善之為善?為什麽我們認為惡之為惡?為什麽要區分善惡?為什麽我們如此區分善惡?”


    原本四句教還是很人性化的,但緊接著徐階一連串的為什麽,讓現場所有人都措不及防。


    “為什麽?”


    “為什麽要問為什麽?”


    “思考這些有什麽意義,不是瞎耽誤功夫嗎?”


    說實話,儒生在尋根問底這方麵,還是非常不習慣的。


    正如愛辯經的佛門傳到中華崛起的都是禪宗、密宗、淨土宗一流了無論哪一宗都是弱化到尋根究底的辯論。禪宗幾乎是用偈語替代了辯論。


    思考是一個很不友好的事情。現場至少還沒進場,隻是爬牆頭的,好些慢慢退了下去。


    “沒意思,沒意識。”


    “還以為首輔開講要講些經世濟民的道理,結果都是些無用的東西。”


    “散了,散了,純屬他們自娛自樂,誰沒事思考這些有什麽用。”


    當然,內場好些人也是不解甚至埋怨的。大家都等著清流領袖指條明路,然後全體大明官民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建設大同社會呢?結果來說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隻是在內場,怕得罪了徐閣老,不敢做聲罷了。


    遠處稀稀疏疏的抱怨傳到了徐階耳朵裏。內場讀書人代表們的表情是瞞不住的。徐璠一幅當場要發作的樣子。徐階一手拽了拽徐璠,臉上卻露出效益。


    徐階的計劃要成功,必須要一個前提,就是大多數讀書人都厭惡思考,隻希望有個領袖來指明道路。隻有這樣將來才能通過摧毀領袖存在的可能性來霍亂大明。


    現場除了幾個別人。多數人的不解困惑,甚至慍怒反而表明徐階先前的判斷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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