啖無寧獰笑:“謝煜台,作為劍修你連劍都沒有就敢和我打?”


    謝煜台的身後一把淡金色的長劍漸漸顯出身形,雖然還有些朦朧卻已經初具雛形。秦知知看的呼吸一窒,以氣化形!這隻有元嬰期的修士才能做得出來,可是謝煜台分明隻有金丹的修為。


    他的劍意竟已超出肉身修為,臻至元嬰。


    啖無寧也是瞳孔微縮:“乾坤劍境……”


    他不知感覺到了什麽突然皺眉道:“薑沅芷呢?”


    謝煜台開口,聲音如同淙淙泉水,沉寂冷漠:“薑沅芷已被我斬殺。”


    “你現在回去,還趕得及給她收屍。”


    秦知知:……


    等等,係統是不是告訴她什麽錯誤信息?不是說好了這個薑沅芷是很重要的角色嗎?年紀輕輕就已是元嬰修為一個打十個?可能還要跟後期的主角來個感情糾葛,你追我追各種旖旎?就死了?啊?這就死了??


    和秦知知同樣震驚的還有啖無寧,他勃然大怒:“你殺了薑沅芷?!”


    啖無寧不敢置信,就像謝煜台在修仙界的地位一樣,薑沅芷不過年紀輕輕就已經是魔族右護法,無論是實力還是威望都不可小覷,又與自己同是魔尊的左膀右臂,怎麽可能……


    就在這時,謝煜台已飛至他的身前——


    啖無寧目露恨意,雙眼泛紅,他伸出手來竟是直接抓住謝煜台背後的那把黑金色的小劍,而那冷冽剛勁的劍氣直衝這具身體,不過瞬間,那把握住劍的手已是森然白骨。即便如此,啖無寧依然不肯撒手,他的背後,更多的屍人緩緩爬起,向這裏湧來。


    “你怎麽殺的薑沅芷?”最初的震驚與憤怒之後,啖無寧臉上透露出些許的困惑和不解。


    謝煜台微抿唇線,並未作答。


    不過頃刻,啖無寧臉色微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其實你知道你那新娘子是怎麽死的,對吧?跟薑沅芷好像沒關係呢。”


    “你騙的了別人,騙的了自己嗎?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天同宗那女人明明是自剖丹田而死。她是自戕。”啖無寧舔了舔唇角,笑得開心,“是她自己不想嫁給你,怨不得別人。”


    “哦對了,她叫什麽來著?秦什麽知……”


    謝煜台與他隻有一步之遙,白練蒙著他的雙眼讓人看不清他的麵容。隻是在啖無寧話未說完的刹那,謝煜台突然出手!


    右手直接擊破啖無寧的胸膛,伸進了他的左胸之中,狠狠握住。


    霎時秦知知後頸部劇痛襲來,她雙眼泛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那道符文已經融進她的血肉中。


    啖無寧目眥盡裂,半張著嘴,身體凝固。


    謝煜台握著啖無寧的心髒將它從胸膛中扯出,白練之上漸染了幾許血色。他低著頭,像是在沉思,過一會,曾經執劍的右手狠狠一捏,已經死去的心髒隻剩下汙血,在他手中化為齏/粉。那夾雜著黑色的血跡順著他的右手蜿蜒而下,濺落在衣襟上繡著的白鶴飛羽。


    屍人瞬間失去活力,一個接一個的倒下,殘破的軀殼鋪了一地。


    謝煜台就站在中間,殘陽如血,映襯著他的剪影,宛如從地獄走來的修羅。


    “是她自己不想嫁給你,怨不得別人。”


    是不願嫁。她那麽怕痛的一個人,都能對自己下得去手。


    明明當初,那般熱切。


    謝煜台握了握懸在虛空的右手,不知想到什麽,低低笑了出來。


    他似乎也受了很重的傷,啖無寧那一伸手直接握住謝煜台的劍境,無異於與其元神直接對抗,之前的幾句對話下,兩人不知已經過了多少暗招。


    待見啖無寧的□□再無動靜,謝煜台踉蹌了幾下堪堪穩住身形,抬腳向結界走來。他走得極其緩慢,一步一步,像是要嵌在泥土裏。


    秦知知看著他的身影,一時之間心中不知湧起什麽樣的感覺,有些奇異,卻又好像在心上長了根刺芒,一碰就一陣刺痛,很小很細,卻無法忽視。


    接著,她的手腳開始不由自主的活動。


    秦知知:???


    謝煜台邁左腳,秦知知邁左腳。謝煜台邁右腳,秦知知邁右腳。


    謝煜台走到撼天劍的旁邊,站定不動。


    秦知知亦走到撼天劍的旁邊。


    謝煜台抬手,握住劍柄。


    秦知知抬手——握住了謝煜台持劍的手。


    作者有話說:


    秦知知:我有話說,我確實不是lsp。


    第6章


    還是天同宗秦知知的時候,她也是握過謝煜台的手的。


    兩人並肩行走時,秦知知偶爾也會賊膽包天。黑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的轉,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身旁的謝煜台,見他飛眉入鬢,不動聲色的模樣。先是小手指勾過去,試探著輕輕碰碰他的手,見對方沒有反應,火速握住。握得緊緊,緊張的手心都沁出汗來。


    握住後反而不敢看對方的臉了,就偏過頭去顧左右而言他:“今天的風兒好喧囂啊……我們剛剛說什麽來著?”


    其實謝煜台哪有說什麽話,還不都是秦知知喋喋不休了一路。


    那時的秦知知心裏暗道,沒想到謝煜台看起來這麽清冷矜貴的一個人,握劍的手竟然出奇的溫暖。


    可現在這個謝煜台的手卻十分冰冷,冷的不像是活人的溫度,那透進骨子裏的寒氣讓秦知知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


    察覺到手背上的溫度,謝煜台動作一頓,他循著氣息微微偏頭。秦知知也側頭,正好看見對方的模樣。雙眼上蒙著白練減弱了幾分凜然剛勁之氣,對戰之後謝煜台的鬢角散落了幾縷碎發,如此安靜的偏頭過來,倒是平白多添了些許茫然,和之前宛如羅刹的模樣仿佛判若兩人。


    秦知知的心跳微不可查的亂了幾拍,納悶的想著,是錯覺吧,怎麽覺得他有點可憐?那白布下蒙著的雙眼不會是紅彤彤的吧?


    瞬間又推翻自己的想法,這怎麽可能,她可從沒見過謝煜台紅過雙眼。無論何時,他都是那副四平八穩,疏離淡漠的樣子。


    “咳咳咳……”剛打通自己滯澀的靈脈,站起身的陸遠道就看到了這刺激的一幕——謝煜台與秦知知隔著撼天劍一左一右的站著,倆人臉對臉,秦知知的手還覆在謝煜台的上。


    又是靈氣滯澀差點一口老血噴出,為什麽眼睛上蒙著白布的不是他?


    伴隨著驚天動地的咳嗽聲,陸遠道瘋狂對秦知知使眼色,謝煜台的便宜也是她能占的?可惜秦知知倒是想看呢,無奈角度不好光能聽見聲音卻見不到人。


    謝煜台雖然人狠話少,但架不住風姿綽約,神儀明秀,確實有很多小姑娘一看傾心,終身不忘,原先天同宗的女修不就如此?如今雖然瞎了眼卻仍身姿挺拔別有一番落拓頹勢,這可有點危險。


    見秦知知沒有動作,陸遠道沉思須臾,硬著頭皮緩緩開口:“秦芝芝姑娘,你這是在幹什麽?你可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啊!”


    這暗示夠明顯吧?名字一字一句的念出來!君無涯,師兄也隻能替你做到這裏了。


    秦知知自己都被震驚的神思滿天飛竄,一聽陸遠道那副“你是不是要綠了我師弟”的口氣頓覺無語,忍不住道:“這能怪我嗎?你看我現在動的了嗎?”


    實在是她的手腳有自己的想法啊。


    陸遠道:“……”


    說著不能動,但嘴皮子動的還挺溜。


    在聽到陸遠道的話後,原本安靜站著的謝煜台身形微頓,秦知知感覺到從雙手處傳來的輕顫,忍不住詫異的瞪大雙眼。下一刻,她的手從謝煜台的手背上落下——謝煜台驀地鬆開持劍的手。


    他看不見,隻是茫然的張了張口,聲音極低極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麽一般:“……秦知知?”


    秦知知心猛然漏跳一拍。


    謝煜台鮮少喚她的名字,畢竟那會秦知知的目光大部分時候都落在謝煜台的身上,隻要他看過來,秦知知便很快笑眯眯的迎上去,到也不需要謝煜台出聲。可一旦開口叫了她的名字,好像總也沒什麽好話。


    他最後一次叫自己,是什麽時候?


    五十年一開的昆侖洞天,當今世上最凶險最莫測的秘境之一,卻充滿著珍奇法寶神秘功法,引得無數人喪命於此。


    謝煜台要去其中淬煉劍意。


    秦知知偷偷尾隨其後,一起進了昆侖洞天。


    漫天風雪,玉樹瓊枝。誰能想到宛如仙境般的昆侖洞天裏會有那麽凶險的存在呢?


    想也沒想便衝上去替謝煜台擋了那一招,秦知知倒在冰天雪地之中,鮮豔的血泊猶如仙境之中盛放的紅蓮。昏迷前,她似乎迷迷糊糊聽到謝煜台的聲音,很遙遠,像沉睡在夢境裏。


    他說:“秦知知……你怎麽就沒有長進。”


    如果秦知知還能說話,她一定會趁著這個大好機會再補一句土味情話:我要什麽長進,我隻想長進哥哥的心裏。


    可她已沒有什麽氣力,她太過疲憊,閉上了眼睛。


    臨死前竟然還在挨罵,這任務實在太難了。


    謝煜台,你的心是玄鐵做的嗎?


    如今再次被叫了全名,秦知知本能沉默。


    沒有聽到回應,謝煜台伸出手來,她像提線木偶一般也抬起自己的右手。


    眼見著兩人的手就要再次相碰,陸遠道眼皮一跳衝上前去扣住秦知知僵在半空的手腕,對著謝煜台訕笑道:“謝道友,這就是我剛剛給你傳音說的,我師弟君無涯的未婚妻,武都城城主的女兒,秦芝芝。”


    他說的夠清楚了吧?這倆人看起來也太奇怪了。


    手腕被另一溫度覆蓋,驀地將秦知知遨遊九天的神思拉回。哦,她已不是天同宗的秦知知,那她怕什麽?


    正在三人陷入詭異的沉默之中時,之前因被啖無寧魔氣所衝而昏迷的蘇青衣正巧醒來。甫一睜眼,便看見謝煜台和秦知知指尖幾乎要貼在一起,而自己的大師兄陸遠道正扣著秦知知的手腕,站在兩人旁邊,亮得像黑夜裏的明燭。


    蘇青衣從地上坐起:“你們在做什麽?”


    秦知知:“……”


    這種被捉奸在床的錯覺到底是哪裏來的?


    陸遠道慌忙放下手:“蘇師妹,你醒了?可有什麽不適?”


    蘇青衣撫著胸口搖了搖頭,再抬眼時仍是滿臉疑惑:“陸師兄,你剛剛在做什麽?”


    秦知知舉得手酸,梗著脖子忍不住道:“青衣你別誤會啊,我好像被控製了,手腳完全不聽使喚,陸仙長是為了幫我呢。”


    聽到這話的謝煜台周身氣息一窒,慢慢放下手。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方才一瞬間的失態掩去,像是一場錯覺。謝煜台雖然沒有說話,卻也不再做其他動作,反而在撼天劍旁坐下,靜靜盤腿調息。


    秦知知迫不得已的坐在地上,雖然仍不自由倒也比之前的尷尬場景不知要好多少倍。她仰頭將自己怎麽中了定屍符,又怎麽發現自己身體不受控製的事情好好說了一番。


    聽完她的敘述,蘇青衣心有餘悸道:“秦姑娘,這可真是危險啊,要不是謝師兄出手快,你現在已經死了!”


    秦知知聽到這話,猛然一咳道:“確實要多謝謝、謝仙長的救命之恩。”


    隻是明明是啖無寧的定屍符,怎麽偏偏現在和謝煜台綁在一起了?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陸遠道站到謝煜台的身邊:“和光派一些弟子受傷,行動不便。方才我已傳信給南風長老,想來不一會他便能到這裏將我們接走,謝道友什麽打算?”


    秦知知連忙插嘴:“不得先想辦法把我們這情況解開再走?”


    不然謝煜台禦劍“嗖”的一下飛走,她該怎麽辦?擱後麵跑啊?還是被吊起來飛?


    “我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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