擴音符——這種修仙界的小符文通常沒什麽用,天同宗的長老們隻有在弟子們太鬧騰的時候才會畫一張符,再狂吼一聲,用來鎮鎮場麵。沒有戰鬥力的符文即便是沒有修為的人畫出來都可以使用,隻是這樣的符文通常要更複雜,普通人難以掌握,便不常見。但秦知知是誰?天同宗第一小霸王,戰鬥符這種正兒八經的玩意兒她不一定會,擴音符這麽有趣的東西她能缺席?


    血液凝固的很快,秦知知不敢有片刻放鬆,屏氣在手心將所畫之符一氣嗬成。下一秒,她毫不猶豫的將沾滿著鮮血的手心往自己嘴巴上“啪”的一蓋——


    “大膽,我乃和光派弟子君無涯的未婚妻,你們是何人,竟敢綁架我?”


    少女嬌斥的聲音像是加了擴音器一般,瞬間擴大一倍,震得馬車門簾與窗簾“刷”的蕩起。馬車外一群和光派的琴修們愣在原地,直直看向馬車,聲波掀起的簾內,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這聲音嚇的馬車外的兩人虎軀一震。高個的男人暗道一聲不好,難道是蒙汗藥下的還不夠多?竟讓這人在半路就醒了。還有,不是說好是個什麽都不懂的世家大小姐嗎?這鬧的是哪一出!他暗使了一個眼色給旁邊的男人,那人點了點頭,鑽進車廂裏想要將秦知知弄暈。


    秦知知見一人目光凶狠的掀開簾子,卻不慌張,反而坐的四平八穩,不動如風,隻衝著那人笑了笑。她唇周染盡血色,符文的線條蓋在臉上,彎彎曲曲像是鬼畫的一般,在馬車深處晦暗的光線之下,微微一笑,宛如邪魅。


    那人被這笑容一晃,竟是霎時心驚膽戰,不敢向前。


    “我乃和光派弟子未婚妻,你們如此欺我,真不怕和光派找上門來?”符文漸漸失效,這一聲的威力已經比第一聲差太多太多。不過這也不耽誤,畢竟修士們的耳力都不差,該聽到的,一句也漏不掉。


    “呸!你說自己是和光派弟子的未婚妻就是了?我還是和光派掌門的爹呢!”那人怒極反笑,吐了口吐沫,伸出手來就要扣住秦知知。


    秦知知側身一躲,心裏暗笑,你完了,你敢說自己是和光派掌門的爹。


    果然下一刻,馬嘶之聲、琴音之嘯裹挾著淩冽的肅殺之氣,“碰”的一聲炸響,馬車車廂從側麵劈開。木屑簌簌落在秦知知的頭上,被刺眼的光線一照,她下意識的伸出手遮住自己的雙眼。


    陽光下,撫琴攻擊的青年不過二十五六歲的模樣。他身形挺直,麵容俊秀,寬大的衣袍無風自動,衣襟上的寒鬆料峭春風,膝頭橫著一張伏羲琴溫潤光澤,淡青色的琴穗在音域中飛揚。


    “聽說有人想當我們和光派掌門的爹?”


    青年背後,另有五六個青衣白袍的弟子抱琴而立,不怒自威。


    現今修仙界分為三宗六派十二城,十二城暫且不提,但能進入三宗六派,成為核心弟子的都是同輩中的佼佼者,門派裏點著燈魂的,誰不是師父手上的寶貝疙瘩?兩個男人抬頭一看這幾個修士的衣服,便知曉這都是不好惹的角色,若是再繼續下去隻怕難以善終。他們二人也不敢多做糾纏,對視一眼,迅速捏碎身上的傳送符,速度之快,眾人來不及反應便從原地消失的無影無蹤。


    秦知知看著比耗子溜的還快的倆人,一時愕然。


    怎麽說呢,當爹的時候很積極。被戳穿時跑的也是真的快,技能全點在兩條腿上了吧這。


    她還在愣神間,便感到有人將自己從破碎的車板上撈了起來。


    秦知知回頭,見一個身著青衣白袍,身量高挑的女修扶著她。發現自己看過來,對方遞過來一張帕子,溫柔的笑道:“姑娘還好吧?”


    “挺、挺好的……”秦知知拿過帕子在自己嘴上狠狠擦了幾下。這帕子似乎有點說法,已經凝固的血塊被輕而易舉的抹下來,秦知知的唇周頃刻便幹幹淨淨。


    “剛剛姑娘說,你是我們和光派弟子的未婚妻……?”見她已經收拾妥當,女修輕挑雙眉,有些試探的詢問。


    秦知知有些無奈。她原先沒想著這層關係,實在是因為情況危急才不得出此下策,要說怎麽就好巧不巧的和光派從自己身邊路過呢?


    不過既然已經認了,倒也不好反駁什麽。秦知知老老實實的答道:“我是和光派弟子君無涯的未婚妻,武都城城主的女兒,秦芝芝。”


    待她說完,她麵前的兩個少年突然有些激動,其中一個捅了捅旁邊的少年迫不及待湊過去一臉八卦:“君無涯、君無涯……”


    秦知知耳朵一動,自然聽到了那人的話。她想到原身記憶裏有些模糊的少年形象,不禁抿嘴,衝著那位少年甜甜一笑:“你就是君無涯吧?”


    其實武都城的秦芝芝和天同宗的秦知知長的倒有三四分相似。隻是秦知知明媚驕矜,秦芝芝嫻靜內斂,再加上自幼不受重視,顯得有些柔弱憂鬱。如今這抿嘴一笑,頰畔的小梨渦若隱若現,褪去那一份憂鬱之下,少女的明豔猶如春風中含苞待放的三月桃花。


    兩名少年被這笑容晃的俱是一愣。


    “咳、咳,”一陣輕咳聲從秦知知的背後傳來,那聲音猶帶著幾分笑意,“你認錯人了,我才是君無涯。”


    秦知知:“……”


    作者有話說:


    秦知知:人不能夠,至少不應該,認錯未婚夫!


    第3章


    秦知知回頭一看,身後之人玉立長身,背著一張伏羲古琴,淡青色的琴穗在身後搖擺,幾縷碎絲停在肩膀處的寒鬆之上,他整個人也猶如青鬆。


    正是剛才撫琴破開馬車車廂的青年。


    秦知知及時閉上了嘴。


    其實原身總共也沒見過君無涯幾次,隻是打小就知道自己有個在和光派修行的未婚夫。別人都說她命好,雖然娘去的早,但婚事定的好,未婚夫是少年英才,前途無量。最後一次見君無涯,是幾個和光派弟子下山做任務,路過武都城,君無涯順路前去拜訪。掐指認真一算,好像也是幾年前的事了……


    還沒等秦知知想著怎麽解釋,剛才扶著自己的女修便衝著那人不滿道:“陸師兄,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這說笑?”


    秦知知頭上緩緩出現一個問號。


    那男子被戳穿後,摸了摸鼻子顯得有些尷尬:“咳,秦姑娘,方才是玩笑話。我是君無涯的師兄陸遠道。”


    那女修名叫蘇青衣,見陸遠道老實了這才開口道:“秦姑娘你可別見怪,陸師兄就是這幅模樣,但他沒有壞心思。”


    秦知知撓頭:“沒關係。”


    你們和光派都玩這麽花的嗎?


    “不過你既然說自己是君無涯的未婚妻秦芝芝,可有什麽信物嗎?”陸遠道詢問。君無涯一般都在門派中,和武都城來往並不多,一時認不出人來也沒什麽,不過既然救了下來還是核實清楚的好。


    秦知知回憶著原身的記憶,一字一句答道:“我有一半刻著如意寶瓶的獨山玉,上有‘桂馥蘭馨’四個字,另外半塊在對方的身上,刻著的是‘珠聯璧合’。”


    她頓了頓,小心翼翼的看向和光派眾人:“隻是那玉如今卻是不在我身上了。”


    蘇青衣一聽這話頓時拉著她,輕撫她的手背安慰道:“沒事了,秦姑娘,剩下的我們都清楚了。”


    秦知知:?


    你知道什麽了?展開細說說。


    “真是君師兄的未婚妻啊!”


    身後圍觀的幾個和光派弟子聽完兩人的對話都心生感慨,見秦知知的身份沒什麽問題,便吆喝著去附近的酒家休整一下。這下七八個人成群結隊,將秦知知圍在其中,吵吵嚷嚷。修士衣袖間若有若無的熏香之氣縈繞在秦知知的鼻尖,讓她恍然生出一種新生之感。


    秦知知還算比較幸運,在那倆人將她賣到魔修之地前就醒了過來。此處乃是位於修仙界邊境與魔修之地交界的灰色地帶,名為佛曇,是從修仙界去往魔修之地的必經之處。佛曇是有名的三不管之地,此間魚龍混雜、三教九流,什麽都有。往前,是藏汙納垢的魔修之所,往後,便是光明磊落的修仙界。


    和光派弟子擁著她進了一個酒家,點了一桌子的好菜,嘰嘰喳喳的開始問起她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被擄到佛曇。秦知知想了想,回答道:“我與妹妹一起上街,誰知道後腦勺一陣劇痛,便不省人事,等醒來後就在馬車上了。”


    這確實是原身當天遭遇的事情。


    可沒想到她剛說完,蘇青衣登時氣憤道:“果然是那秦芝婕的問題!”


    秦知知一頭霧水,便見蘇青衣拉住她的手:“秦姑娘你是不知道,前陣子你那好妹妹秦芝婕拿著半塊玉佩到我們和光派去,說是來替她嫡姐賠罪。”


    秦知知茫然:“我什麽罪?”


    “說你扔了玉佩逃婚去了,現在到處找不到人!”


    秦知知倒抽一口涼氣:“我自幼養在閨閣之中,手無縛雞之力,怎麽可能做這種事情?”


    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快笑瘋了,她還沒見過這麽喜歡給自己挖坑的人,秦芝婕,真有你的。


    蘇青衣替秦知知倒了杯茶,繼續說道:“秦芝婕還硬說這婚事既然是雙方長輩定下的倒也不能就此輕易作罷,她願意替嫡姐嫁過來。”


    “對啊,還天天纏著我們君師兄。本來這次君師兄是要和我們一起下山的,結果卻逼不得已留在門派裏。”另一弟子不知是想到了什麽,搓著自己的胳膊,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秦知知飛速眨了眨眼睛,再抬頭時已是淚凝於睫。


    她本就生的柔弱沉靜,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幾經顛簸更顯得瘦弱憔悴,剩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含著眼淚更是顯得楚楚可憐。


    “妹妹為什麽要這麽說?她要是真的那麽喜歡君仙長,我、我讓給她就是了……”


    除蘇青衣外,和光派弟子們都是熱血青年,一見小姑娘落淚都有些情緒激憤,再一想到把君無涯煩的不堪其擾的秦芝婕更是心中的天秤都斜到了一邊,紛紛叫道:“秦姑娘你放心,我們回去便替你討回公道!”


    秦知知心裏暗爽,麵上卻還是一邊感激一邊擦淚。她抬起袖子的瞬間,卻見剛剛一直沒有說話的陸遠道正端著茶杯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秦知知心裏一個咯噔,壞了,看來她演過頭了?


    “還好父親曾教我寫過擴音符,又有你們相救……”秦知知暗暗收一收自己的賣慘人設,一邊默不作聲的岔開話題,“隻是佛曇這樣的是非之地,為什麽你們會在這裏呢?”


    蘇青衣見她換了個話題,倒也不便再戳人痛處,笑著回答道:“秦姑娘可能還沒聽說吧,我們都是為歸元宗的謝煜台而來。”


    聽見謝煜台的名字,秦知知眉心一跳。


    這什麽事兒啊?怎麽還跟謝煜台扯上關係了?


    “你是不知道,那群魔族的混賬們有多過分,他們竟然在謝煜台成婚當日率魔軍攻打歸元宗!”和光派一個弟子說著說著氣急了,狠狠一拍桌,“太不是東西了!當天來了那麽多觀禮的人,大家都喜氣洋洋,卻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那個魔族右護法薑沅芷害的謝煜台未婚妻當場身死,謝煜台還穿著喜服呢,提著劍便一路追殺薑沅芷到了魔族……”


    秦知知:等等,等等,你是開了二倍速嗎能不能說慢點……你在說啥?!


    “唉,”蘇青衣惋惜的歎了一口氣,“那天同宗的女修真是可惜,之前誰人不知她喜歡謝煜台,如今好不容易要嫁給心上人,誰能想到是這個結局。說來也是巧呢,那人也叫秦知知,和你名字讀音一模一樣。”


    秦知知:“……是啊,真的好巧。”


    啊這,其實她自己也沒想到死後還能出這麽多事。好像即使不剖丹田也很難順利嫁給謝煜台呢。


    “薑沅芷和謝煜台消失後,三宗六派的掌門人連夜發布命令,召集各派弟子回宗門商討事宜。碰巧我們就在佛曇附近,師父便傳信來讓我們繞到這裏看一下情況,若有情況及時聯絡,也好給孤身一人的謝兄提供支援。”陸遠道終於放下茶杯,緩緩開口。


    秦知知:“……原來如此。”


    原來自己死後,拿了女主劇本的是謝煜台嗎?還挺精彩的就。


    其  實關於薑沅芷,秦知知或多或少了解一些。她知道那魔族右護法好像還是個挺重要的人物,據係統說她實力強大,雖然年紀輕輕卻已是元嬰期。要知道,即便是天縱英才謝煜台也才不過金丹修為,卻已是幾百年來修仙界最有望飛升的劍修。


    劇情裏,這個妖女似乎看上了謝煜台,早有想將人擄走的心,隻可惜一直找不到機會。這下謝煜台要成親了,還不趕緊抓準機會?


    如此想來,秦知知不免有些惆悵。


    自己煮了那麽久的鴨子就這樣飛掉,她甚至還沒吃上一口。想到謝煜台那張謫仙般的禁欲臉,到底有點心裏癢癢。


    這廂秦知知還在肖想些有的沒的,他們坐的桌子卻突然劇烈顫動起來。劈裏啪啦的噪聲之下,杯子碗筷摔了一地,驚的她差點從凳子上摔下去:“怎麽這是,地震了嗎?”


    酒家大門外似有狂風陣陣,吹得店門開開闔闔,吱呀作響。酒家裏的光線忽明忽暗,伴隨著忽大忽小的狂笑之聲,聽的人心驚膽戰。秦知知被這笑聲震的頭皮發麻,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扶著桌腿,竟是撐不住“哇”的吐出一口血來。


    發出這笑聲的人最低也有金丹修為,像秦知知現在這樣的廢柴毫無抵抗之力,再笑下去她人就沒了。


    此刻異變陡生,酒家中原本正在櫃台後的小二和廳堂中零散的客人在笑聲之中目光漸漸放空,黑色瞳仁充斥著整個眼睛。他們宛如木偶般,姿態僵硬的從座位上慢慢站了起來,漸漸將秦知知等人包圍。


    靠近時可以聞到他們身上濃烈的屍臭,顯然已經死去多時。


    在這異變之下,陸遠道最先反應過來,七弦琴已橫在膝頭,“當”的一聲,五指撥動七弦,琴音混合著靈氣在當空劃開一道音域,將所有人籠罩其中。


    蘇青衣隨之反應過來,抱住自己的琴身,盤腿坐在陸遠道的身邊,再次劃出一道音域,有些焦急道:“陸師兄!”


    陸遠道沉聲:“和光派弟子,布陣!”


    其他弟子皆回過神來,依次坐下,用琴音阻擋這恐怖的笑聲。每一個音符從指尖蹦出,音域便會擴大一分,和著笑聲在空中相碰,竟是形成了兩股力量相互對峙。而周圍的屍/體也因著這音域無法靠近,隻是一直低著頭,站在音域外圍,喉嚨中發出“嗬嗬”的聲音。


    “修仙界是無人了嗎,派你們來打探消息?”酒家外,笑聲漸漸平息,一個陰柔的聲音在眾人耳邊炸響,雌雄莫辨,“我看你們好像連佛曇都走不過去呢。”


    酒家外,黃沙漫漫,一片煙塵之中仿佛有許多身影搖搖晃晃的向這裏走來。他們眼睛純黑一片死寂,臉上甚至透露出隱隱的屍斑。之前還十分正常的佛曇,已然變成了充滿行屍走肉的鬥獸場,而他們就是刀俎之上的魚肉。


    秦知知眼皮一跳,見這情況哪裏還不明白,現在的佛曇已經沒有活人了。


    這魔族分明不知從哪裏得到了有修士前來支援的消息,以佛曇為引在此布下陷進,就為了將他們一網打盡。


    不過魔族怎麽會那麽快就得到消息,甚至早在佛曇布下殺手?難道修仙界裏有內奸?


    剛理出點頭緒的秦知知人都被這內力震麻了,她真恨自己隻拿了一個s評級,但凡她能拿個sss,還用受這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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