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柏霄在這一刻大腦混沌,思緒遊離。


    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具體的還說不上來。他覺得他大哥不應該出現在這裏,可要說為什麽不應該出現,又不知道原因。


    並且他有種感覺,好像自己也不該在賽場。


    他應該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跟什麽重要的人在一起,情況挺緊急。


    可究竟是什麽事能比比賽還重要?有什麽人比他要拿的獎杯還重要?


    年柏霄想得腦袋疼,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倒是車隊這邊還在催,每個人臉上都著急忙慌,一副生怕他撂挑子不幹的擔憂。


    年柏霄有些苦笑不得,很奇怪他們會有這種擔憂。


    賽車就是他的全部,怎麽可能臨陣逃脫?


    這麽想著,抬眼就又看見了年柏彥。


    坐在高處,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


    雖說一張臉仍舊籠罩在陽光裏,可年柏霄能感覺到他在隔空與自己相視。


    是,不能讓大哥失望啊。


    年柏霄收回遊離的意識,告訴自己:現在是比賽,不要亂想別的,一切以比賽為重。


    一定是自己太累了,才會有些很奇怪的感覺。


    這世上還能有什麽事能比比賽更重要?


    年柏霄這麽想著,目光一轉,就看見耿子堯和卓瀟都在為他加油打氣,衝著他拚命擺手。


    像是個啦啦隊。


    -


    杭司覺得自己睡了很久,睜眼時四周都像是旋轉似的。


    頭昏沉沉的。


    好像做了不少夢。


    夢裏的那張臉看不清,但現在醒來,即使那張臉很模糊,她一想起來總會心生悸動。


    夢裏發生了許多事,杭司盯著天花板想了好半天,卻是什麽情節都想不起來,就覺得渾身好累,像是經曆了一場很漫長的旅途似的。


    她環視四周。


    像是酒店。


    杭司坐了起來,腦子裏的一些零星記憶橫衝直撞,她試圖去抓,卻抓不住什麽。


    她是在酒店?


    怎麽就覺得自己是在個很冷的地方呢?杭司下意識摸了摸手,手指微涼,可手心溫熱。


    讓她冷不丁竄起一個記憶:她的手被隻大手輕輕握住,那人的手心溫熱,令她安全。


    是誰的手?


    杭司皺眉想得頭疼時,有男人低沉的嗓音落下,“醒了。”


    她一激靈,扭頭去看。


    男人身形頎長,很簡單的一件白襯衣卻襯得周身都在發亮,眉眼英俊得吸睛,叫人移不開眼。


    她就怔怔看著他上前,於她身邊坐下。


    許是她的反應太過木訥,男人被逗笑,抬手,食指微曲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睡傻了還是看傻了?”


    是她熟悉的眉眼。


    工作時專注投入,一絲不苟;麵對外人時疏離矜貴,叫人想親近又怕親近;與她歡好時,不染塵世的眼就成了欲望的深海,將她吞噬,又能拉著她一同沉淪。


    可眼前這男人,又有幾分陌生。


    杭司說不上來。


    她暗自掐了一下,很疼,不是在做夢了,所以她能肯定的是,至少這男人不是喬淵。


    “南深?”唇齒間念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有幾分遲疑。


    陸南深一張俊臉湊近她,眼裏的笑意多了幾分揶揄,又漾在了唇角,“你這是睡了一覺就把我給忘了?”


    杭司黛眉微蹙,她好像是忘了點什麽。


    男人吻上了她,輕咬了她的唇角,她輕哼一聲,這才從泥濘不堪的混沌記憶裏走出來。


    “疼。”她抗議,呼吸卻紊亂。


    陸南深的唇稍稍撤離,卻也是近乎貼著她的,嗓音染了欲,低沉,“不專心,該罰。”


    雖是這麽說,接下來的吻就成了繾綣細語,溫柔萬千,像是在珍愛絕世之寶。


    -


    杭司覺得記憶出現了斷層。


    像是她跟陸南深出來度假的事,她是怎麽都記不起來了。


    草原之行是她期待許久的,所以等她一考完試,陸南深就帶著她直奔了草原。


    綠草茵茵的季節,一望無垠。風過能瞧見遠處的牛羊,成片成片的,天地間就跟幅畫似的。


    一個念頭在杭司的腦子裏閃過:美得很不真實呢。


    眼前的馬高大,看她就是居高臨下。


    杭司幾番去抓了韁繩都沒能如願。


    還是陸南深牽過韁繩,笑問她,害怕了?


    杭司硬著頭皮搖頭。


    有些記憶開始慢慢浮現,好像是她央著他來騎馬,跟他說,她從來沒騎過馬,想利用這段時間學會騎馬。


    陸南深倒是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卻始終沒定騎馬教練。


    杭司不解,陸南深笑著說,不用那麽麻煩,我教你。


    陸家人,馬術是自小必學的禮儀課程。


    杭司並不認為騎馬是件多難的事,像是當年她學開車,那是一次性不卡殼就拿下駕照的人。


    可騎上馬背後她陣陣眩暈,死活不敢讓馬前行。


    陸南深就在前方牽著馬,等同於在草原上瞎溜達,還是極慢的速度。杭司徹底打消了想要策馬奔騰的念頭,覺得,就這麽緩步前行也挺好。


    她好像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


    杭司循聲去找,茫茫草原除了他倆不見其他人。


    許是風聲。


    最終還是沒騎多久,馬蹄子一動,她分分鍾都有墜馬的錯覺。


    心想著,自己什麽時候這麽膽小了?


    陸南深將她抱下了馬。


    弄得她挺不好意思,臉埋在他懷裏,心說,可真是丟臉啊。


    陸南深低低地笑,抬頭輕撫她的頭,耐心又包容,“沒關係,在我麵前不怕丟臉。”


    可杭司總覺得,這周圍除了他倆,還有第三個人存在。


    “走,帶你去別處看看。”陸南深拉過她的手,順勢十指相扣。


    杭司點頭。


    目光不經意落下來。


    他的小臂上有個紋身,是枚音符。


    -


    有大片的迷霧,充塞著眼前白茫茫的世界。


    就在迷霧的盡頭,有把黑色的高腳椅和吧台,一個男子於椅上坐,一身黑衣。


    背對著這邊,看不出年齡,也看不到長相。


    可陸南深莫名的覺得熟悉。


    男子一條胳膊搭在吧台上,修長的手指在台麵上一下一下地敲,十分有節奏。


    那聲音就傳到陸南深的耳朵裏,竟是魂頌的節奏。


    與此同時他瞧見了男子的小臂。


    小臂結實,肌理流暢,凸起的血管蜿蜒而上,性感又有力量。


    還有一枚刺青,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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