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的世界混沌不堪,光線更是浮遊得厲害,近乎能像水似的流動,導致目光所及都是扭曲。


    可盡頭有門。


    不是剛才看到的那道門。


    黑色的,很高,幾乎能直達天際的那種高。沉默、神秘,像是隻怪在靜靜候著他上前。


    空間多扭曲,唯獨那道門清晰的佇立。


    很難得能看見喬淵這副神情,眉眼明顯緊張,這也是陸南深沒想到的,看了一眼那道黑魆魆的門,警覺,“裏麵是什麽?”


    喬淵沒明確告知,或許是他的未知領域,但或許也是令他忌憚的領域。他隻是再次強調,不要再往前走了。


    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不是為了阿司,我才不會顧你的死活。”


    陸南深微微皺眉,盯著他一字一句,“我死了,你能活?”


    他是強壓著怒火才沒一拳頭揮下去,如果說次人格必須要相繼死去的話,那陸南深最想殺的必然是喬淵。


    傷杭司最深的人,還好意思拿杭司來說事?


    陸南深甩開喬淵的手,朝著那道門走過去。


    “你這是不負責,她已經跟了你!”喬淵在他身後喝道。


    陸南深頓步,轉頭看向喬淵,眼神堅定果決,“如果沒有杭司,我這輩子也就混沌過了。”


    就是有了她,所以他才不想這樣,不想讓她繼續承受自己這般肮髒混亂的世界,是他親手種下的因,也該是他親手來處理這個果了。


    越來越離近那道門,他看見大家的表情各異。緊皺眉頭的陳凜,一臉緊張卻極其虛弱的沈複,還有司念。


    那麽小的孩子,但眼神極為複雜,似笑非笑,似期待又害怕,就那麽看著他。


    陸南深伸手推開了那道門。


    推開的瞬間,隻覺頭皮真真發麻,冷風似針,密密匝匝地朝著他過來,這一刻似乎穿透了他的皮骨,連血液都能瞬間凝固。


    不再是陰暗扭曲的世界。


    而是白茫茫的一片,到處都是冰天雪地的。天地間卻都是鏡麵,相互映襯著,襯得這片天地無限的大。


    在這裏,所有的聲音都被擴大,大到天地間的風雪聲,小到遠處山脈每分每秒結構斷裂的細碎聲。


    包括身後的腳步聲。


    陸南深驚覺不對,猛地一轉身,卻是晚了。


    一把刀子幹脆利落地插進了他的小腹。


    劇痛席卷而來。


    目光所及,是一張他的臉。


    卻馬上辨認出,他是衛長。


    衛長持刀的手再一用力,刀子在皮肉間狠狠一絞,疼得陸南深幾番昏死,冷汗順著額頭就大顆往下滾。


    衛長嘴角的笑隱晦,目光狠辣,他一手抓住陸南深的肩膀,冷測測說,“終於等到你了,歡迎回到你的世界。”


    陸南深雙手控著他持刀的手,強忍劇痛,咬牙,“你……什麽意思?”


    衛長冷笑,湊近他,“你是聰明,想到了我利用眼下局麵引你入局,你以身犯險是個辦法,但你是不是高估你的能耐了?覺得自己還有命走出去?”


    陸南深透過衛長的肩膀,目光伸向他的身後。


    天地茫茫卻有不少身影。


    或站、或坐、或踱步、或思考……他們之中有老有少,有年輕有年邁,有身形挺拔有瘦骨嶙峋,穿著各異。


    但他們轉頭看向他時,哪怕那一張張臉不盡相同,陸南深還是認出了。


    他們,都是他的臉。


    就冷不丁想起沈複曾經說的:衛長那個人更像是次人格中的主人格,他背後還有多少次人格不得而知。


    所以,他們都是衛長的次人格?


    還是,隻是次人格。


    陸南深緊咬牙根,明顯能感覺到身體在一點點涼下去,他還死攥著衛長的手腕,“衛長,我才是主人格,你可別忘了,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衛長笑得陰沉,“放心,我是讓你死,不是讓你的身體死。”


    陸南深沒鬆手勁,臉已經煞白了,“為什麽用回字?”


    許是衛長也想讓他死個明白,說了句,“因為你屬於這裏,外麵,不是你的世界。”


    他說的外麵,陸南深意外的明白了意思。


    是有喬淵、沈複他們的外麵,眼前這道黑門之後。兩個世界,一門之隔,一邊陰暗不堪,一邊陰冷荒蕪。


    陸南深的意識變得恍惚,可哪怕愈發不清醒,他還是死咬著僅存的清醒不放。


    衛長眼裏滑過狠絕,“你想讓我主動現身,那我就把你拉回這個世界,隻有在這裏,隻有在梅棠村才能辦得到。”


    巨大的磁場影響,他才會走進更深的意識世界裏。


    步步深陷。


    陸南深低垂著臉,像是力氣在一點點耗盡,他虛弱開口,卻又明顯冷笑,“所以,你也不過是個傀儡。”


    衛長聞言微微一怔,“什麽?”


    “不是嗎?你籌劃一切,想盡辦法讓外麵的喬淵因為司念的事恨上我,生生將喬淵他們逼出來,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在替他人做嫁衣吧。”


    衛長眯眼,“你說什麽?”


    “那個人,是誰?”陸南深一字一句問,“真正藏在你背後的人,不就是他嗎?”


    -


    年柏霄回到了賽場上。


    manager瞧見他後典型一副謝天謝地的模樣,一把扯住他,“祖宗,你跑哪去了?全世界的眼珠子都盯你身上呢,這個時候你敢跟我玩仙人跳,我就敢從咱們總部大樓上跳下去。”


    年柏霄茫然四顧。


    比賽還沒開始,觀眾席上海壓壓的一片人。再低頭看自己,一身賽車服,工程隊在做最後的確認。


    “還愣著幹什麽?”manager催促。


    年柏霄一把扯住manager胳膊,“我剛剛幹什麽去了?”


    把manager給問愣了,啊?了一聲,跟著都氣笑了,“你去哪了你問我?我要知道你去哪了還至於著急?”


    又著急忙慌道,“可別想了,這個時候你可別出幺蛾子,你是熱門冠軍人選,就算不是為了你自己,你也要顧著你大哥的臉麵,他這次砸了大價錢在車隊,多少雙眼睛看著。”


    年柏霄一激靈,抬眼往vip區看過去。


    就那麽遠遠的瞧見了年柏彥的身影,坐在貴賓區裏,在朝著這邊看。


    陽光很豔,模糊了他的麵容。


    可那就是他大哥,年柏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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