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煙的人是在二十二點整進的酒吧,關門前他一直在賣煙,沒時間殺人。”監控視頻前,身穿黑色帽衫的年輕男子坐在寬大的椅子上,兩條大長腿曲起腳踩椅麵。


    是段畫麵被破壞了的監控,上麵隻顯示了時間,將音頻推大隱約能聽到勁爆的音樂和男男女女的歡呼聲。年輕男子戴了一隻耳機,左手執筆,紙上標識著密密麻麻複雜符號,手側是副黑框眼鏡。


    身邊人剛要開口,被站在另一側的陳葉洲示意噤聲。


    年輕男子沒受幹擾,監控裏的聲音入耳。“現場樂隊5人,休息期間有四人沒離開現場,他們……”執筆的手將進度條往後退了數秒,仔細聽了聽,“分別開了酒瓶,在喝酒聊天,沒有貝斯手,他離開了。”


    進度條繼續,男子用筆在紙上標記了一下,他的手骨節分明,指骨修長白皙。


    “樂隊休息了十分鍾,貝斯手回來開了酒瓶。”他看了一眼時間,“酒跟他們不一樣,是氣泡酒,沒跟他們交流,在調弦。”


    如果不是時間分秒在走,眼前的黑屏在旁人眼裏就跟靜止了似的,至於年輕男子說的那些聲音細節,落進陳葉洲耳朵裏就隻有咚咚的鼓點聲和吵鬧的背景音樂。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年輕男子沒再開口,偶爾會在紙上做標記,其中有三處時間點被他劃了重點,一處是樂隊休息的時間,一處是樂隊休息後開始表演的時間,最後一處是樂隊表演結束後的一段時間。


    監控直到放完,男子放下耳機,“再回來的那人不是貝斯手,他掃弦的手法跟之前的不一樣,我猜想死者極有可能是在休息時間被殺,是凶手有意混淆視線。”


    陳葉洲看了一眼手下。


    兩分鍾後,手下帶人拎進來二十來瓶酒,一字排開擺在桌上,不同品牌不同種類,都是酒吧當晚賣的。


    瓶蓋一個個被打開的時候,年輕男子就拄臉坐那聽,目光直直的。等開完最後一瓶,他伸手去指,“第三個牌子,德黑啤,鍵盤和鼓手在喝,第十,小麥白,吉他和主唱在喝,這裏沒有貝斯手喝的那瓶酒。”


    陳葉洲眯眼,自己帶酒?


    年輕男子伸手,很帶骨感的手指在紙上第三處標識上敲了敲,“貝斯被他擦幹淨了,你們應該少了一組指紋,在這個時間段那人離開,拎走酒瓶,因為瓶子打在他衣服的金屬扣上。從後門出的話……”


    他抬眼看陳葉洲,“後門通深巷嗎?應該有垃圾桶吧?”


    陳葉洲目光一亮。


    手下問年輕男子,“從後門離開也能聽出來?”


    男子起身,拿起黑框眼鏡戴上,“跟聽覺無關,不是有目擊者嗎?”


    等男子離開後,手下瞧著紙上密密麻麻的標識,不解問,“陳隊,這上頭畫的到底是什麽?”


    陳葉洲手持著紙,打量,“應該是聲道,你可以數數看他畫了多少條聲道。”


    手下數完說,“310條聲道。”


    “他又用兩種不同的音符區分了聲道,你數數。”


    手下又去數,“用小豆芽符號標識出來的聲道有180個,帶小辮子的小豆芽標識出來的有130個。”


    懂音樂和不懂音樂的區別。


    陳葉洲笑,“你再看看我們摸查的酒吧人數。”


    手下一看,“晚十點到關門前酒吧人數為310人。”


    “男女人數呢?”


    “男180,女130。”手下說完愕然,又去看那張紙。


    陳葉洲指著上麵的標識說,“除了男女符號外,這上頭還有不少其他符號,我相信都能跟咱們查的信息對得上,比方說服務員幾名,調酒師幾名,這期間來了多少顧客又走了多少顧客。”


    “這都是……聽出來的?徐隊,這人什麽來頭?”


    “陸南深,天才音樂家,天賦極高的指揮家。別看他年輕,三年前就有了自己的交響樂團,但在一次演出中樂手離奇身亡,樂團解散。據說他的聽覺十分了得,今天來看名不虛傳。另外,他還有個身份,”陳葉洲放下手裏的標識紙,目光深遠,“陸門的小公子,也是十一年前d22重大綁架案的受害者之一。”


    -


    陸南深走出警局時下了雪,不小,沸沸揚揚得熱鬧了暗沉的天際。他下了台階,雪落在了他肩上,路燈拖遠了他的影子,修長挺拔。


    陡然有煙花燃亮了夜空,他抬眼去看,下巴鋒利的弧線被路燈映得清晰,眸深又岑冷。這個城市還真應景,冬至又下了雪,頭頂炸開的煙花是為了慶祝?


    他沒在雪中多逗留,將身後的兜帽往頭上一蓋繼續前行。


    也不知道誰又放了煙花,許是角度不對,一簇火光驀地竄遠,從陸南深的背後直衝而來。他沒回頭,腳步沒停,頭稍稍一偏,那火光擦著他的耳廓方向就過去了。


    身後有驚呼聲,陸南深懶得理會,從兜裏掏出耳機戴上。


    他喃喃,不是c君,不是c君……


    有人在冒充c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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