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承衍心中一驚,他立刻開口喚道,“阿惟,我難受。”


    聽到這句話,虞惟總算放過女人的內丹,她來到虞承衍的麵前,伸出手,撫摸向他的肩膀。


    虞承衍感受到一股力量向著他湧來,治愈好他的傷口……虞惟竟然用煞氣給他療傷?!


    那可是煞,哪怕是神仙都無法控製的負麵能量。


    虞承衍怔怔地看著麵前年輕母親,看著她原本纖細幹淨的手上都是鮮血,他薄唇微動,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虞承衍,我也痛。”就在這時,他聽到虞惟說。


    他頓時有些著急地問,“哪裏不舒服,是剛剛受傷了麽?”


    虞惟靠在青年的肩膀上,她睫毛微垂。


    “不知道。”她懨懨地說,“心口痛。”


    作者有話說:


    大家久等了!因為昨天沒更新,今天努力寫了六千,就當補更了!(頂鍋蓋逃走


    第55章


    虞惟的出現,瞬間打破了剛才二人以少對多的不利局麵,她至少讓包括寧夫人在內的五個寧氏子弟失去了活動能力。


    按照野獸的角度來看,她已經完成得相當不錯,依據本能穩準狠地撕碎了他們的喉嚨,如果是凡人的話,此刻估計連命都沒了。


    可惜的是,這是小凶獸第一次傷人,不知道修仙者的內丹才是致命弱點,隻要內丹不損壞,身體受再重的傷都不會死。


    她進步的速度相當快了,但最後麵對寧夫人的時候,小貓妖也察覺到了修士腹部的內丹,可惜還不等挖出來嚐試一下,就被虞承衍叫住。


    虞惟雖然因為沒經驗而沒有殺了他們,但也取得了卓越的成效——在某種層麵來說,與煞同源的凶獸,簡直就是這些以修邪術養煞的寧家邪修的祖宗,他們體內的凶邪之力,見到虞惟就像是見到捕食者一樣束手無策。


    雖然留下了一條命,可是這幾個人修為已經被毀,和殘廢沒什麽區別了。


    接下來的戰鬥也是一邊倒,眼見寧夫人被擒,寧老爺去世,寧家主力死的死殘的殘,剩下的幾個寧氏弟子也都失去主心骨,很快就被虞承衍和寧素儀解決了。


    虞惟蹲坐在一旁,看著虞承衍處理好另一邊的事情向著她走來。


    虞承衍在她身邊單膝蹲下,緩聲道,“阿惟,沒事了,一切都解決了。”


    他安撫一般地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虞惟看著他,覺得虞承衍的態度似乎有點小心翼翼的。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雙眸仍然是冰藍色的豎瞳,配上一襲銀白的發絲,看起來十分異族,也增添了一抹危險的氣息,仿佛隨時都會像剛剛那樣任由本能去殺死那些人。


    虞承衍剛才捆綁和清點俘虜,看到那些被撲咬過的寧氏弟子喉嚨整個被撕爛的樣子,他自己的脖頸都不由得緊了緊。


    他再一次對虞惟的凶獸身份有了切實的體會。


    虞承衍輕輕地順著虞惟的後背,虞惟將頭抵在他的肩膀上。


    “你受傷的樣子,我不喜歡。”她說。


    “對不起。”虞承衍低聲道,“以後不會了。”


    虞惟根本沒有未來的記憶,她甚至還不算是他的母親,可是當看到他受傷的樣子,她仍然撲了上去——就像是他十六歲時那年一樣。


    虞承衍的心中五味雜陳,也不由有些動容。


    是他的錯,他不該讓她這樣擔心。


    虞承衍有些陷入自己的情緒,就聽到虞惟問,“為什麽他們沒有死呢?我以前抓鳥的時候,被我咬過的鳥都會死的。”


    她的語氣自然又真摯,就像是問一個無足輕重的問題。


    虞承衍輕撫她後背的手一頓,他本能不想教她相關的事情。不過幸好,虞惟也十分感興趣。


    她平淡的態度就好像在她的眼裏,人的性命和小魚飛鳥沒什麽差別,無足輕重,順口一提而已。


    她嘟囔道,“真奇怪,你和謝清明明長得這麽像,可是我喜歡看他受傷的樣子,卻不喜歡你受傷。”


    虞承衍:……


    他真的不想聽他爹娘的情趣,而且還這麽奇怪。


    這個念頭很快被怒氣取代,虞承衍沉聲道,“等回去之後,我要好好和他聊一聊。”


    虞惟抬起頭,她看向他,睫毛微微眨動。


    “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她說,“你在客棧設下結界是為了保護我,我知道。可是……你答應了我們一起來,卻還是將我留下,我想了很久,我還是不喜歡這樣。”


    “我……我沒生你的氣。”虞承衍的心頭火頓時被澆滅,語氣也弱下來幾分,“這件事是我不對,以後我不會這樣了。”


    但虞承衍自己知道,如果再來一次,他恐怕還會做同樣的選擇。


    而且——他娘當然是沒做錯什麽的,但他還是要去找謝劍白算賬!


    虞惟聽著青年的血流和心跳都恢複了正常的樣子,她這才放下心,看著虞承衍和寧素儀將寧家剩下的這幾個人統統扔進監牢裏。


    寧夫人已經知曉大勢已去,精神便看起來有些崩潰了。當被寧素儀押走的途中,看到一旁的虞惟,她頓時劇烈地掙紮起來。


    “你到底是誰,你不是魔神,可是你能掌握如此神奇的力量,也一定是被魔神庇蔭過!你為什麽要幫助他們,為什麽背叛魔神——”


    虞惟看著二人將這些人關起來,她疑惑道,“魔神是什麽東西,真的有這個神仙嗎?”


    “魔神是杜撰的,隻不過是有些作惡多端的大魔修不想認命而已。”虞承衍對她解釋道,“隻是作為修真者,竟然也相信魔神,倒是有些少見。”


    接下來就是要拷問寧家人了,虞承衍第一反應是想支走虞惟,不希望她聽到太肮髒的事情,可是想想剛剛虞惟的表態,他最終什麽都沒說,讓她跟著他們一起,審問這些人。


    寧素儀之前隻是希望和這些她所謂的家人同歸於盡來複仇,根本沒想過要弄清真相,如今她冷靜了下來,也意識到自己的家裏或許還隱藏更多秘密。


    “你們做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究竟是為了魔神,還是為了寧青?”寧素儀質問道。


    寧夫人被完全束縛,甚至連自爆內丹的舉動都做不出來,已經狼狽到極點,可麵對寧素儀的問話,她仍然冷冷側過臉,不屑一顧的樣子。


    她的態度沒有一點對女兒的溫度,二人甚至不像是母女,而像是仇敵。


    “我和你這樣不忠不孝的丫頭沒什麽好說的!”寧夫人冷聲道。


    “你說什麽?”虞承衍蹙起眉毛,“你們夫妻二人哪裏有做父母的樣子,對自己女兒利用傷害到這種地步,怎麽有臉反過來說這種話?!”


    “是我給了她生命,她還有什麽不知足?”寧夫人恨恨道,“若不是因為她有好根骨,她根本不可能活下來,這是她生來的職責與宿命,可是她卻將父母之話拋在腦後,起了反骨,難道不可恨麽?難道不是不忠不孝嗎?”


    虞承衍修煉飛升的人生經曆比較簡單,他從未見過這樣顛倒黑白理直氣壯的爛人,被她氣得一時間說不出話。


    寧夫人抬頭看向寧素儀,她陰冷地說,“是我給了你生命,你非但不聽話,還反過來謀害父母雙親,寧嫵,你會遭報應的!”


    相比於虞承衍的憤慨,寧素儀聽到這番話,她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她早就知道自己父母荒唐,可是看到女人如此氣憤的樣子,寧素儀竟然反而感到有些荒誕的好笑。


    “可是阿寧憑什麽要聽你的呢?”這時,虞惟開口道,她看起來是真的很奇怪,“你會這樣聽從你爹娘的話嗎?”


    寧夫人和虞承衍、寧素儀皆是一怔,他們都沒想到虞惟會在這種時候開口。


    “當……當然如此,也理應如此!”寧夫人冷聲道,“孩子的一切都是父母給的,若是沒有爹娘,哪裏有孩兒的存在?我若早知生出這樣的孽女,早該在一開始扼死她!”


    “那你爹娘死了,你怎麽沒陪葬啊?”虞惟疑惑地問。


    “你——”


    寧夫人梗住了。


    虞惟問的很真誠,毫無嘲諷之意。她是真的不理解,所以才虛心討教,可就是因為這幅真誠的樣子,反而更叫人可氣,被她無意的一句話梗得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


    寧素儀這回真的笑出了聲。


    “好了,沒有必要問話了,她什麽都不會說的。”寧素儀伸手拍了拍虞惟,她抬頭看向虞承衍,“你若是想了解更多關於魔神和血祭的事情,我可以拷問他們一下,隻不過需要你們二人回避。”


    “畢竟……”寧素儀冷笑道,“我最擅長的就是這個了,對嗎,母親?”


    -


    寧素儀想要單獨處理,虞惟和虞承衍尊重她的選擇,離開了地牢附近。


    “這地下堡壘與地上的出入口已經被關閉,一會該如何上去,還是個問題。”虞承衍蹙眉道,“玉牌是不是還不能使用?”


    在進入地下之後,在血陣的包圍之中,他們所有的通訊法寶都失去了作用,將他們徹底地隔離其中。


    經過之前在門派裏那段三人相處的日子,虞承衍已經重新習慣了身邊有謝劍白的存在,甚至在這些大事上,他們已經能夠心平氣和地討論事情,分析方法。


    這邊的事告一段落,虞承衍下意識想要聯係謝劍白,便又想到他將虞惟放出來的事情,心中頓時又窩起火。


    ——就算虞惟有能力自保,可是她這樣跳脫無法用常理預判的性格,謝劍白怎麽敢就這樣讓她出來的?


    “不知道。”虞惟蔫蔫地說,“我餓了。”


    她已經從白發藍眼恢複到原先的樣子,虞承衍已經對她的不同狀態有所察覺。白發時應該是她人形本體的樣子,如今黑發的樣子反倒更像是節能模式。


    虞惟在地下已經消耗掉了自己多餘的力量,她也吃了不少寧氏人身上凝結的煞,可是……越吃越餓。


    按理來說,惡人的煞對於凶獸而言才是最好的補品,可於虞惟而言,這些他人身上的負麵能量反倒像是沒什麽營養的路邊攤小吃,偶爾吃幾口還算新鮮,可架不住天天吃。


    這些人身上的煞凝結了他們自身肮髒的惡意,根本比不上謝劍白父子這般心性幹淨,虞惟吃慣了好東西,對惡人的力量反倒沒什麽興趣。


    甚至是寧家地下改變仙城氣運所凝結過來的煞氣,在經過剛剛事情之後,想到這是傷害阿寧的寧氏凝聚的煞氣,她就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虞惟幹脆變回貓,窩進虞承衍的懷裏,一點點扯下他身上的煞來吃,聊勝於無。


    虞承衍雖然心魔入道,可他身上基本沒有什麽煞氣了,更不似最開始認識時如烈酒般濃鬱,如今反倒十分清淡。


    或許是因為他和虞惟相處的這段時間心情慢慢變好,心胸也開闊了許多,和謝劍白之間的關係也有所緩和,不似之前那樣鬱結於心。


    虞承衍抱著懷裏懶洋洋的貓咪,在走廊中穿行,想要找出血陣的薄弱處。


    寧家地下像是蟻穴一樣複雜龐大,他走了許久,才快要回到寧老爺死亡的血祭法壇附近。


    還差一條路的距離,虞承衍便察覺到懷裏的貓貓忽然抬起頭,像是隔空看到了什麽一樣,然後一蹬後腿,瞬間從他的懷裏溜走了。


    “阿惟,你慢些……”


    虞承衍趕緊跟過去,他穿過走廊,一抬頭,不由停住了步伐。


    在血祭的巨大空間之中,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那裏。


    他一襲白袍,衣領端正地束到脖頸。脊背挺直如鬆,清冷疏遠的氣息與血腥的地下看起來格格不入。


    謝劍白修長的手指拂過貓咪雪白的毛發,卻反被它一把抱住手腕,貓貓側過頭便咬了上去,心滿意足地摟住了自己的貓薄荷。


    虞惟和謝劍白二人之間的供給聯係,其實本就有獻祭一般的意味,隻不過謝劍白這個祭品太過強大,很難讓人察覺出他其實本在做以身飼虎般的可怕的事情。


    平時還不覺得什麽,如今他站在祭壇裏,被雪白的小凶獸抱著吸血,虞承衍又剛剛經曆過寧家的事情,再看這一幕,心中有多了些莫名而複雜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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