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沐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


    昨晚沒有做噩夢,睡得很舒服,她慢慢撐著身體爬起來,餘光注意到什麽,身軀在床上猛地僵住,被子從肩膀滑至腰際。


    “顧……”


    她僵硬回頭,看見顧斯忱那張充滿陰霾的臉,忽的記起昨天祁鄴恒說過的話。


    幾乎是下意識改口,“老公……”


    改完口就後悔,這種時候,改口更像要掩蓋什麽,或者試圖求和。


    果然。


    在聲音落下的瞬間。


    麵前居高臨下睨著她的男人薄唇間溢出笑意。


    “寧沐,你更改稱呼是代表我們和好了麽?”


    “……我。”寧沐張張嘴。


    卻不知道該說什麽,要怎麽說。


    顧斯忱一把扣住她下巴,指腹按在她唇上,阻止一切除他外的聲音,“還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平息我的不爽?”


    “……”


    她麵前這張臉,令她感到熟悉又害怕。


    熟悉是,多年前她逼婚,顧斯忱也是這樣冷著一張臉,似乎隨時都可能大發雷霆的樣子。


    房間霎時間陷入詭異的沉默。


    隻有彼此的呼吸聲來回交換。


    良久,顧斯忱鬆開她,他黑色眼睛中,不再存在溫柔,“又不說話,嗯?”


    他低沉的笑笑,掀開衣服,把一個本子從腰間抽出來。


    那個本子年頭有點久,上麵的鎖頭都生了鏽,但鎖是打開的……


    寧沐心髒提到嗓子眼。


    這個是她以前在國外,給江文錦寫情話,記錄和江文錦每一天的本子!!


    怎麽會在顧斯忱手裏?


    不知是恐懼來襲,還是過於震驚,寧沐眼睛睜到最大,她腦海裏閃過伸手去搶的念頭,可完全提不起一絲力氣。顧斯忱站在麵前,就這麽靜靜地看著她,冰冷的眸子,從她頭頂落在她微微發抖的手上。


    顧斯忱坐下來,在她的身邊,“我來給你念念。”


    這本日記是兩個小時前,他助理加急送來,他已全部看完。


    裏麵全是少女心事。


    少女對另一個的愛慕,還有無盡的思念,最後有幾頁有些泛黃。


    並不是年代久遠造成,而是淚水……


    顧斯忱一把捏住寧沐的臉,把日記本在她眼前展開,“看看,你寫的童話故事多動人。”


    忽的,捏住她臉頰的手加重力道,她抽氣,冰涼的淚珠從眼角滾出來,砸在顧斯忱手腕上。


    顧斯忱仍是維持這個動作,低沉的聲音開始摧殘她的心靈。


    他念起日記裏的話,【江文錦,今天是我們認識的第一百天,是你的生日,我特地為你織了毛衣,希望你喜歡。】


    【江文錦,今天是我問你,要不要交往的日子,我看到你耳根紅了,你喜歡我對吧?】


    【江文錦,你今天的表情是答應要做我男朋友嗎?】


    “你……別念了……”


    寧沐終於聽不下去,淚水在眼中決堤。


    “不,要念。”顧斯忱笑了。


    寧沐崩潰的捂住耳朵,“我求你,顧斯忱你別念,你別念!你別折磨我!”


    “到底誰折磨誰!”


    砰!


    顧斯忱狠狠把日記摔在地上,手掐住她的脖子,順著力道,將她牢牢按在床上。


    英俊的臉上翻湧起滔天怒意,忽地逼近她,“你告訴我!誰逼誰!”


    “是誰說,江文錦是個女性朋友!”


    “是誰說,雲上錦那部影視劇,不是你用來紀念的!你告訴我!”


    耳邊陣陣的吼聲,擊垮寧沐脆弱的心,她完全不敢直視男人的目光,薄唇緊緊閉著。


    顧斯忱怒意更勝,俯下身,凶狠吻她。


    像幾個月前,他看到她對著雲上錦照片落淚一樣。


    充滿瘋狂,寧沐很快喘不上氣,臉憋到通紅,卻愣是沒發出一聲嗚咽。


    顧斯忱氣瘋了,貝齒猛地用力,她的口腔蔓延出鐵鏽味,他才肯結束這怨氣瘋長的吻。


    “瑗瑗,告訴我。”


    男人扣著她肩膀,急促喘息,“為什麽騙我。”


    “一開始接近我,是因為我這顆心髒屬於江文錦,還是,你愛我。”


    “瑗瑗,你說話。”


    他撫摸她淚水縱橫的臉,聲音已然沒有方才那股怒氣,似乎在意識到她故意憋氣,他就心軟了……


    “瑗瑗,你想他,你想他十幾年,為什麽當初會把我忘得一幹二淨。”


    “你告訴我,你最愛的人是我,還是他?”


    “或者說,你愛我,比愛他多一點點?”


    寧沐睜開的眼睛裏一片水霧,她望著情緒臨近崩潰的男人,聲線抖到說話都不完整,“我沒有不愛你……”


    顧斯忱氣過頭的臉上,浮出一層淺淺的笑,指腹劃過她淩亂的發,“是麽,你告訴我,你當初接近我,是因為這顆心髒,還是你愛我。”


    “……”


    寧沐呼吸一滯。


    她當初接近他就是為了這顆心髒。


    可這種話怎麽能和現在的顧斯忱講。


    他聽了隻會更生氣,前天中槍,差點威脅到心髒……


    他的身體經不起折騰。


    忽地,顧斯忱發出不知嘲諷誰的笑聲,“你不回答,是默認,你當初為了這顆心髒而來?”


    他身軀站直,倒退了幾步,失望從他漆黑的眼睛裏溢出來。


    寧沐完全不敢看,閉上眼。


    砰,又是一陣巨響。


    顧斯忱踹翻一個木椅,木椅腿應聲而碎,他踩在上麵,眼神薄涼,“瑗瑗,你做得很好。”


    “為了自己所愛的人,嫁給一個替身。”


    “瑗瑗,沒人比你更會做人。”


    “不是……”


    寧沐繃不住要解釋,可猛然爬起來的時候,顧斯忱奪門而出,她想也不想跳下床,崴到腳,她痛叫一聲。


    緊接著聽到開門聲,以為會是顧斯忱折返回來。


    結果抬頭看見的是醫護人員。


    “顧太太,地上涼,現在已經冬天了,快上病床休息。”


    寧沐忍著痛,搖頭,“我要去找顧斯忱……”


    “顧總?顧總剛才在外麵昏倒了……”醫生回憶當時的情景。


    “什麽?!他暈倒了,你快帶我去看!”寧沐情緒激動,血液上湧,突地眼前一黑。


    身體重重地倒入醫生懷裏。


    ……


    寧沐陷入昏睡,夢中有隻大手,凶狠地掐住她脖子,一遍遍質問她,到底愛誰。


    她嚇得醒過來。


    “喲,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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