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沐的車停在海市最貴的公寓前。


    電梯直達十二層。


    隨著外麵轟隆一聲,電梯門打開。


    窗外暴雨如注,瘋狂地拍打在玻璃窗上。


    寧沐在門前站了好久,攥緊手,不斷地暗示自己冷靜。


    她摘掉口罩,露出病態白,非常精致的臉,深呼吸一口氣,按響門鈴。


    開門的是傭人。


    傭人先是驚歎她的美貌,而後,才想起她是誰。


    “少,少夫人?”


    傭人認出她,自然不敢怠慢,連忙把她請進來,貼心的給她拿來黑色的客人拖鞋。


    寧沐的視線在鞋櫃關上前掃過,沒看到裏麵有男士皮鞋,心底的鬱結稍鬆。


    看來顧斯忱還沒來。


    “少夫人您快請進,我給您叫蘇小姐。”傭人說完,走到了她前麵,對著客廳裏招呼一聲,“蘇小姐,少夫人來看您了。”


    “……”


    蘇落綿正在織毛衣,聽到少夫人三個字,她臉上的溫柔刹那不見,腿上的毛線球滾了下去。


    寧沐把滾到腳邊的毛線球一腳踢遠,“你在這裏住的挺舒服吧。”


    這裏的裝潢可比景城麗宮溫馨多了……


    蘇落綿深呼吸,壓著恐懼,用最快的速度收好東西,倒來一杯水,“我很感激寧小姐您和斯……不,和您先生的恩情。”


    “不過,您今天過來,是看到我約您先生吃飯了是嗎?”


    她跟她說話的狀態像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嗬,你還知道。”寧沐輕笑一聲,她一揮手。


    蘇落綿尖叫一聲,手裏的水杯突然摔在地上,炸得粉碎,“對不起,對不起!”


    寧沐擰眉,繼而明白蘇落綿的把戲,嘴角的笑勾起來。


    她笑看聞聲趕來的傭人,“怎麽了,少夫人,蘇小姐?”


    蘇落綿咬著唇,一副遭受天大委屈的模樣,“是我沒拿穩水杯……”


    她飛快的瞄了眼寧沐,渾身都在畏懼地抖,“不小心嚇到寧小姐。”


    寧沐翹著腿,腳尖勾著拖鞋,她在蘇落綿說完,像是很配合一樣,摸了摸自己冰冷的手。


    她並沒有碰到那個杯子。


    這種把戲可真低端。


    是想看她發脾氣,還是讓外人覺得她欺負人?


    以多年前發生的種種,寧沐選擇後者,她嘴角勾起輕蔑的笑,“拿不穩沒關係,把這裏所有的杯子都拿來給蘇小姐。”


    蘇落綿怯生生的,“寧小姐……您別這樣。”


    “我知道您是介意我請您先生吃飯。”


    “我可以解釋。”


    “說來聽聽。”寧沐來了興致,很想聽,蘇落綿怎麽編故事。


    蘇落綿說,“出了綁架這個事之後,我很擔心您,和我自己。”


    “擔心您是,不想有人借你我的矛盾,再搞出這種把我們都綁架,害您和斯……和,您先生之間產生嫌隙。”


    “至於我自己很簡單,不願讓肚子裏的寶寶受到傷害,這個寶寶是我這世上唯一的寄托。”


    “吃過這頓飯之後,我就會離開海市,從此再也不跟您先生聯係,不打擾你們的生活。”


    “您要是不放心,心裏不舒服,您留下下來吧,正好時間快到中午,我稍後給您做飯好嗎?”


    “不好。”寧沐冷聲道,從桌上拿起一個玻璃杯,欣賞著,說,“你不是會扮柔弱,摔杯子,讓這裏的人覺得我在欺負你。”


    “現在,把這三十幾個杯子都給我摔碎。”


    蘇落綿惶恐,“寧小姐……您別任性可以嗎……”


    “怎麽怕賠不起?”寧沐看向琉璃桌麵。


    她認出幾個杯子的來曆。


    有幾個是價值上億的古董,還有些是前些年價值千萬的拍賣品。


    打碎一個,蘇落綿就算是從秦朝打工,都賠不起。


    蘇落綿表情為難,很像是她理解的這個意思。


    她輕笑,“沒事,我老公不會怪罪我。”


    蘇落綿眼眶微紅,深呼吸,視線落在她臉上足足兩分鍾,才點頭,“好,我摔。”


    寧沐挑眉,“這才對嘛,你摔完,我還會相信你以後都不會跟我老公來往呢。”


    “你就盡情的摔。”


    隨著話音落,整個客廳響起杯子有節奏的碎裂聲。


    趕來的傭人嚇一跳,但分得清大小王,不會來阻止,隻在遠處,誠惶誠恐的看著笑容肆意張揚的寧沐。


    她宛如卷起海上風暴的美豔女妖。


    很快,一地碎片進入寧沐漂亮,生動的眼睛裏,她起身,腳下殘渣被她踩出咯吱聲,伸手勾住蘇落綿的下巴,“你摔過癮了沒?”


    蘇落綿瑟縮脖子,“自從您因為我隨便的一句話就折磨我幾個月,把我逼出國,我就想明白一點,您是高高在上的寧家千金,我是螻蟻。”


    “我如果想要活著,就得乖,不能違抗。”


    “今天這一出,希望您解解氣。”


    寧沐眼底湧起殺意,“我解氣?”


    “蘇落綿啊,蘇落綿。”她冷冷地拍拍蘇落綿僵住的臉,“就憑你活著,你覺得,我怎麽可能解氣?”


    蘇落綿眼看她情緒有躁動跡象,怯懦的眼裏劃過不易察覺的笑意,手緊緊拽住遮著圓滾孕肚的衣服,“寧小姐,您這樣說……”


    “不妨告訴我,究竟為什麽,您恨我,恨到我想去死。”


    “現在就我們兩個人,沒有其他人在,寧小姐您告訴我吧。”


    “究竟為什麽多年前,您會因為我一句話就折磨我。”


    “折磨我之後,我們再也做不成朋友。”


    窗外,狂風呼嘯,顫動玻璃窗,幾乎下一刻就能將玻璃爆開。


    寧沐淺色眼眸瞬間暗下去,她一字一頓,“要我告訴,你真的不記得自己做的事情?”


    她不信,殺人這種事能忘!


    她都忘不掉。


    忘不掉,多年前在國外,她在高塔之上親眼目睹,蘇落綿一刀刀捅進男人腹部。


    蘇落綿搖頭,聲線不穩,“寧小姐,您總是給我一種,我好像犯下滔天大罪的樣子。”


    “可是我真的不記得,求您告訴我好嗎?”


    她將柔弱無助在臉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看不出有半點在說謊的跡象。


    她要不是裝的,就是真的忘了?失憶?


    寧沐才不信,一把掐住蘇落綿的脖子,感受到血管在掌心裏跳動,她臉上露出十分妖氣且異常興奮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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