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請節哀,王都到處是死亡的情景,您不能每到一處都哭啊……”救她的老人和藹地笑道,雖然笑容很蒼涼,但是,能笑出來也是不容易的。


    科西嘉的公主盡管會說聖馬力諾語,但是對科西嘉語一竅不通,她聽不懂老人的安慰,以為老人在問她的名字,於是低下頭,吞吞吐吐地用科西嘉語說道:“我……我不是你們……”


    老人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少女,用生硬的科西嘉話問道:“您是科西嘉的人?”


    “是的,老人家會說敝國的語言?”公主也有些驚喜。


    “我在戰爭前,也就是幾天前還是一個費倫多的自由商人,和科西嘉做了幾十年的交易了,貴國的語言多少會一點。嗬嗬,老朽驚訝的是,沒看出小姐是科西嘉的貴客,小姐被送來的時候,是穿著我們科西嘉的服飾,好像是喬裝過的。的確不容易啊,小姐能逃脫出來,還能機智喬裝,不容易啊!”


    公主記得自己當時昏倒的時候是穿著科西嘉的絹衣和錦緞的,難道是那個背著自己的陌生人給自己換了的。她記不起那個救她的人了,那個人是男是女,是高是瘦,她都一點印象也沒有了。公主好奇地問道:“先生,是誰把我送到這裏的?”


    “這個老朽就不知道,可能是我們在外麵的人吧,我們和他們約好,隻要能救下的人都由他們秘密地投放在一個暖蓬裏,沒人知道的。老朽昨天晚上巡視的時候發現了小姐躺在那裏,看小姐睡得很香甜,就沒有打擾您……”


    “雖然不知道救我的是誰,總之還是很感謝科西嘉人!”公主不禁想起這場浩劫是自己鼓動聖馬力諾王發動了,而最終收留自己的卻是被自己間接傷害的科西嘉人。


    “可憐的孩子……您叫什麽名字?”老人拍拍公主的肩膀,親切地問道。


    “紫蘿……我是被聖馬力諾人從寧州抓去的,他們……”公主隨便編了一個理由,欺騙這些善良的人,使她臉頰通紅。


    老人可能是誤解了她的話,憐愛地看著公主,像是發誓地說道:“好孩子,不要害怕,這裏是科西嘉,將來我們一定可以趕走侵略者,你不會再遭那樣的罪了。”


    “嗯!”公主,不,應該是紫蘿小姐好像自己已經是科西嘉人中的一員一般,認真地點點頭,“一定可以把這些畜生趕走的!”


    “好了,我們要去安排午餐,您幫忙把桌子椅子都搬好,可以嗎?”


    “嗯……”紫蘿轉身抱起一張粗木削成的簡易桌子,吃力地挪著腳步,憋足了勁才放到了指定地點。紫蘿看著老人對自己笑,於是也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沒幹過什麽活,我……”


    老人點點頭表示理解,他對這個科西嘉的少女報以良好的態度,沒有因為她是操皮肉生涯而鄙視她——老人誤會了,作為聖馬力諾人的女奴,不用幹重活,又是長得漂亮,一定是某個聖馬力諾人的禁臠——在老人而言,生死就是這麽回事,任何貴賤高下在死亡麵前是多麽脆弱,隻有活著才是最值得慶幸的。從前自己積累著財富,可是在戰爭一爆發的時候,幾十年的努力煙消雲散,好像那過去的幾十年都白走了。眼前的紫蘿小姐雖然年紀輕輕,可是從聖馬力諾人的魔掌中逃脫,努力地掙脫自己原來的命運,這種勇氣就不是一般所有的。老人不禁對這個科西嘉少女產生了敬意,同時也對自己同胞的軟弱感到沮喪。


    “老人家,您之前一直在科西嘉和科西嘉之間奔走嗎?”紫蘿問道,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她情不自禁地臉紅了。


    “是的,每年要跑好幾趟,除非老骨頭不行了,不然不會知道休息的。”


    “那您認識一個科西嘉的詩人嗎?有沒有見過他最近來過費倫多嗎?”


    “詩人?叫什麽名字?”


    “甘露,他總說自己沒有名字的……二十來歲,瘦瘦身材,中等身高,頭發長得很倔強……”紫蘿說著就不好意思得低下頭,聲如細蚊,幾不可聞。


    “甘露?好奇怪的名字啊……老朽要想想看……請問,這位詩人是小姐心儀的人嗎?”


    “我不知道……不,是……”最後的“是”幾乎是聽不見的。


    “哈哈,有心儀的人就更應該活下去,小姐的選擇是對的。”老人開懷地笑了,“甘露?這個名字好像是在哪聽過了,是被誰提及過似的。對了,他有什麽詩句嗎?”


    “波心蕩月影,水中芙蓉舞……精魄為玉珠,玲瓏月牙初……”


    “多美的詩句啊,年輕的詩人在讚美自己心愛的姑娘呢,他說小姐就像科西嘉的芙蓉花一樣美麗脫俗。”老人安慰道:“雖然老朽記不起他的行蹤,但是印象中是有這麽一個詩人來過費倫多,好像要經過聖馬力諾回科西嘉。”


    “是真的嗎?”紫蘿睜著大眼睛興奮地叫道。看到大家都臉色陰沉地看著自己,紫蘿吐了一下舌頭,不好意思地去搬椅子了。


    “我想他會回來的,一個有責任的男人是不會把自己的愛人丟在異國荒原的,相信他!”


    “嗯!謝謝你……”紫蘿把心中的陰影全部趕走,吸了一口氣,等待著幸福有一天會降臨到自己的頭上。老人看著涉世未深的少女,在心裏發出一陣感慨,久經人世的他明白,兩個相愛的人要想推開千難萬阻而走到一起,恐怕隻有在傳說才有吧。現實中關山阻隔,世態炎涼,實在是很殘酷;可是老人沒有把這個殘酷的可能說出來,他不想破壞少女天真的夢。這樣的夢在這個世界上真是太少了,就讓她的夢給殘酷的事實增添點溫馨的色彩吧。


    初春的中午,陽光不是很猛烈,光芒拍打在西索迪亞的街道上,一圈一圈光暈都可以把飛塵照射出來;人走在大街上,被陽光照著固然暖洋洋,但是呼吸著濕潤的空氣,更加使人愜意。西索迪亞城市是建立在卡其翁河邊,因此,並不是十分幹燥,即使到了仲夏,因為有河水可以提供飲水和漿洗,不會發生缺水幹旱的情況。大陸上所有國家的首都都是依山傍水而建,尤其是水源,那是建立城市的首要考慮因素。比如科西嘉的首都瑛州城就建立在一條叫天河的大江邊,阿德裏安雖然偏安沙漠,但是舊都古蘭奴也是建立在一片水草豐盛的綠洲,而新都新古蘭奴則是建立在雙河河口。


    科西嘉的先民據考證一般都聚居在卡其翁河畔,所以說卡其翁河是科西嘉的母親河一點也不為過。在幾千年前的荒蠻時代,人類的智慧和力量還很弱小,沒有農耕,沒有畜牧,隻能靠采摘山林間的果實和打獵為生。因此,卡其翁上遊的古貢山脈的丘陵地帶就成了科西嘉先民最早的發祥地。他們的樣子估計和現在的聖馬力諾人差不多,不過可能更加瘦小,壽命也很短,過著白天打獵、晚上聚餐的生活。由於打獵的需要,因此,弓箭的發明要比其它教國來得早,有了弓箭之後,獵物自然也能滿足部落的生活,先民們便嚐試著沿著河流下丘陵看看。他們發現,在河流附近的土地上經常長出可以食用的植物,於是一些部落就定居下來,早晨采集這種可以食用的植物,晚上進行會餐。農耕生活的雛形在兩千多年前慢慢地形成了。


    銅器和鐵器的製造並不是居住在平原地區的先民首先發明的,而是留在古貢山脈的部落在一千多年的生活中逐步掌握的,具體的情況就不得而知,傳說是索多瑪下了天火,煆燒出精致的刀劍,賜給科西嘉未來的王者,用以統一科西嘉。在一千多年前,銅器技術產生,八百年前,鐵的工藝也產生了。巨人塞古琉的軍隊之所以所向披靡,跟他的鐵製武器是分不開的。與此同時,科西嘉從科西嘉學習到了陶瓷和鑽井技術,所花的代價不過是幾顆葡萄的種子。有了陶瓷技術,他們可以更加良好地儲存糧食和水;有了鑽井技術,就可以到遠離河流的地方定居。文明在交流的過程中飛速發展,即使後來科西嘉陷入了五百年的戰亂,但是,文明的腳步卻一直沒有停息。利用搗爛的植物纖維製成的紙張,雖然比不上科西嘉的輕柔耐用,但是很適合科西嘉人的書寫習慣;利用這種紙張宣傳的索多瑪教義深入人心,宗教的光芒照耀著科西嘉的大地。魔法的研究在八百年前就公開地進行,和其它教國不同,科西嘉人似乎很排斥科西嘉或者阿德裏安的術士之類的研究,而滿心支持偉大的自然元素研究。因為信奉索多瑪,火係魔法在科西嘉的研究成果可謂最為豐富。雖然五百年的戰爭犧牲掉無數優秀的魔法師,但是,憑借著紙張的發明,優秀的研究成果一代一代地承傳下來。


    這就是科西嘉的發跡曆史,而這些曆史的見證者如今就在鐵匠孔斯奇奇莫拉的眼前。這是一個蓄水的池子,由於雕刻技術的古老,水池的結構顯得古樸莊重,上麵螺旋的花紋有些已經磨損得很厲害。說它是發跡曆史的見證者倒是不錯,因為這個水池傳說在先民們剛剛走下古貢山脈的時候就有了,當時受到了祖先們的頂禮膜拜。


    “瞧瞧,沙奈朵,這就是教士老爺們說的聖泉……”孔斯興奮地拉著妹妹的胳膊,把她拖到水池邊,“看,水多清澈啊,傳說聖泉的水可以治療百病……”


    “真的嗎?能喝嗎?”沙奈朵湊上前去,趴在水池的邊緣,好奇地看著池子裏的水,“我看沒什麽稀奇的啊,怎麽跟我們家的水箱差不多……”


    “……”輪到孔斯鬱悶了,假如甘露或者希茲在這裏,估計會抓狂的;甘露可能會抓著沙奈朵的肩膀聲色俱厲地解釋藝術的魅力……


    “沙奈朵,別這麽說,叫人聽到了多丟人啊,這是聖泉,怎麽可以和家裏的水箱比呢。”孔斯趕忙將沙奈朵拉開,指著前麵一座恢弘的建築,介紹道:“這就是聖殿,氣派吧!”


    “好像還沒有裏拉克的城堡大啊……”


    “……”孔斯現在有些後悔帶妹妹來西索迪亞了,還好那些嘴上缺德的家夥都不在,不然自己的臉麵可就丟光了。


    “對了,哥哥,你的朋友就住在這裏麵嗎?”沙奈朵問道,她像是觀賞演戲一樣看著聖殿門前走來走去的魔法師們,“這裏的人都這麽瘦,卻穿著那麽寬大的長袍,還有,他們手裏不是拿著根木棍就是拿個圓球,拿是幹什麽啊?”


    “你沒看見他們都是穿著白色長袍或者黑色長袍嗎?跟我們鄉下見到的綠袍見習生可不一樣,他們都是危險的家夥,一個火球可以把一頭牛燒成焦炭。從前來我們村子的魔法師,不過隻會放能量波烤青蛙!”


    “可是,哥哥,那邊不是有一個穿著綠的嗎?”沙奈朵將信將疑地問道,她手指向聖殿門前的一個醒目的綠色影子。這真是百年來難得的奇觀,從來西索迪亞的聖殿隻有招收白袍以上級別的中級魔法師——掌握二階以上的魔法,像綠袍這樣的見習生或者說初級魔法師,壓根兒是考不進去的,來來往往的都是白色長袍或者黑色長袍的魔法師,而中間穿插一個穿綠的,也是真夠滑稽的。


    “不可能,一定是哪個魔法師嫌衣服不好看,偶爾換了一下顏色……嗬嗬,這種事情不是沒有,伽羅曼托在一次被我和甘露攻擊過他的服色之後,還換過一件紫色的長袍呢,哈哈!”


    “說的也是,又不是墓地,不是穿白的就是穿黑的……”沙奈朵對這些魔法師一點興趣也沒有,任是一般的女孩對魔法師也沒有興趣。傳說中這些魔法師性格古怪,動不動就放火球殺人,而且老是和稀奇古怪的動植物打交道,天生就不是戀愛的高手,沒有一點情趣。


    就在他們在欣賞聖殿廣場上那美麗的魔法瀑布的時候,聖殿門前的台階上似乎發生了一些爭吵。聲音開始不大,而後來卻像蒼蠅在鳴叫一樣,由遠而近,嗡嗡地在人耳朵邊直響。爭吵猶如石子投入湖心,一圈一圈地蕩開漣漪。


    “你這個豬玀,快把這身綠袍脫掉,然後給我滾!”


    “憑什麽叫我滾,該滾的是你們這些酒囊飯袋!”


    “好啊,牙尖嘴利的猴子,費倫多來的猴子,真是古萊西山裏的珍稀品種啊,你這麽會罵人,怎麽不回去罵罵聖馬力諾人,在這裏逞什麽威風,見習魔法師先生!”


    “看來柯特的大象要叫你哥哥了,你的身材去做魔法師真是可惜,到柯特,說不定國王會把他的鞍子放在你背上。”


    “該死的,你侮辱我!”


    “是你先侮辱我的,你們這些貴族,浪費糧食的老鼠!”


    圍觀的人好像越來越多了,在聖殿門前吵架不是沒有,但是像這樣有失體統的恐怕不多。那個貴族的魔法師身子比較一般同伴失過於肥胖,而那個綠袍的魔法師和別人比較也矮小削瘦許多。並不像騎士們吵架,一言不合,動不動就舞刀弄劍,來個為榮譽而戰,魔法師沒有這種傳統,他們有更加嚴格的紀律,在聖殿範圍內,不能肆意使用攻擊性魔法。


    “好像是出了什麽事情,我們過去看看嗎?”孔斯問道,他覺得一邊在愜意地欣賞景物,一邊要忍受粗俗的謾罵,實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我們不要管閑事,不過是一群猴子和一隻狗熊在打架……”沙奈朵一點都不留情麵地給兩方麵下了判語。還好周圍沒有魔法師,也沒有人注意他們的鄉下方言,不然那些熱血的瘦竹竿們估計會怒目相向了,“我們還是看魔法瀑布吧。”


    變幻著七種顏色的魔法瀑布自從西索迪亞新城建立之後就有了,傳說和王宮的魔法結界是同一個源頭,隻要魔法瀑布不消失,那麽,王宮的魔法結界就穩如磐石。紅色的光帶好像帶著絲般的潤滑,交纏著傍邊的黃色光帶,閃出許多奇異的光芒。魔法瀑布沒有真實瀑布的聲音,但是彩色光帶從天際一直落到地下,周圍都閃著銀色的瑩光,好像是好動的精靈在讚美著奇妙的造物。許多人嚐試著穿過魔法瀑布,但是,瀑布就像是生在空氣中一樣,飄忽不定,人如果站在中間,那麽瀑布就像是活的一樣,怪怪地讓個道,從人周身繞開。


    “好神奇啊……在我們那就看不到這種東西啊!”沙奈朵小心翼翼地走到光帶中間,那光帶真的像自己哥哥說的那樣,繞著她的身體,靈活地閃開了。沙奈朵伸出手臂,那光帶好像事先就知道一樣,同樣繞開她的手臂,“就像是活的一樣啊……”


    “小心……”孔斯本來滿麵笑容突然變成了驚懼的表情,隻見哥哥像是急瘋了一樣,向自己跑過來。沙奈朵沒有察覺到什麽異樣,突然她發現周圍的顏色變成紅色。她抬頭一看,她也嚇呆了:隻見一個碩大的火球呼嘯著朝自己飛來,那熾熱的烈焰好像是一頭張牙舞爪的怪獸。沙奈朵嚇得一動都不動了,她完全被這情景震撼了,自己的臉龐已經被紅色的火光映得通紅了,很快自己就要被大火球吞噬了……


    “冰牆——”遠處傳來一聲輕嘯,就在火球即將撞上沙奈朵的時候,“叮”地一聲,在沙奈朵抱頭躲避的前方,由地底猛得長出一排冰壁,“乓”得一下,擋住了來勢凶猛的火球。冰壁上傳來“吱吱”的響聲,不斷有輕煙從火球四周冒出,被融化的冰水四處流逸。過了大約一杯茶的時間,火球和冰壁都被消耗殆盡了,出事的當地就剩下沙奈朵一臉驚愕的看著地上一攤冰水。


    孔斯暴跳如雷地跑到自己妹妹身邊,仔細地查看沙奈朵有無受傷,一邊還安慰沙奈朵沒什麽大事,可是他心裏清楚極了:兩個都是二階魔法,一個是爆炎術,一個是冰牆術,這些魔法師,都是瘋子,這裏是聖殿,他們敢在西索迪亞的聖殿任意使用魔法,還差點造成人命。


    “該死的,你們剛才誰使用了魔法,給我出來道歉!”孔斯氣乎乎地衝著門前台階上的魔法師們吼道,雖然距離比較遠,但是孔斯的話還是清清楚楚地傳過去了。


    台階上的魔法師立即由爭吵變為安靜了,大家的目光先是隨著遠處的孔斯走近他們而移動到剛才爭吵的幾個人身上。周圍一片安靜,大家都為意外的事故感到震驚和害怕,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傲慢的聲音從眾人身後響起:“貴族無需向賤民道歉,慕拉德,你不過是向那個綠袍的費倫多雜種展示一下我們西索迪亞聖殿偉大的安利爾尤曼力量,不必在眾人麵前有這副驚恐的表情……”大家驚愕地掉頭看著發言者,隻見大門口轉出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子,他長得說不上英俊,但是皮膚白皙,臉形瘦長,給人一種昂揚挺拔的感覺。他顯然是貴族子弟,身上的黑袍裁剪合適,而且質料不像一般的魔法長袍,手中的法杖顯得古樸厚重,更叫人驚訝的是,他法杖頂端有一個璀璨的紅寶石,正反射著魔法的光輝。


    “您這話是什麽意思?”孔斯已經走到人圈中間,他後麵跟著沙奈朵現在正驚恐地承受著四周好奇的目光。


    “真是一位美人啊……”不知道誰偷偷地說。


    “差一點就被慕拉德這種白癡給斷送了……”聲音盡管微弱,但是還是被沙奈朵聽到,她不理哥哥在和人家理論,自己則用可以殺人的眼光回敬那些在她身上瞄來瞄去的目光。


    “沒什麽意思,我是說,像我們卡蘭希勒家族根本就不需要對你們這些賤民的生死付出一點關心,一點點也不需要,知道嗎?”那個黑袍年輕法師語調輕狂,叫孔斯聽著心中窩火,孔斯下意識裏,拳頭都捏地緊緊的,青筋暴出。


    這個時候,綠袍的小法師惡狠狠地盯住那個黑袍的卡蘭希勒家的魔法師,他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說:“衣冠禽獸,你白穿了這身衣服,空有這麽多知識,你的腦子裏全是齷齪不堪的想法,你這個人渣……”


    “什麽!你敢說我繆撒根卡蘭希勒是人……你找死,你這個費倫多的猴子,你都在這裏鬧了半個月了,你還不夠啊!”原本高貴的臉一下子扭曲了,變得猙獰可怕,黑袍魔法師右手上的法杖頂端的紅寶石光芒暴漲數倍。


    “說你怎麽樣,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做人!大家好好的都是人,憑什麽平民的命就這麽賤,要是剛才我不發動冰牆,那個姑娘可能就被你們所謂的表演給害死了,你們這些豬!”綠袍法師看上去身材不高,而且臉龐很稚嫩,最多不過十五六歲,可是他現在滿臉通紅,罵起人來絲毫不比潑婦輸上半分。


    “你這個綠袍見習生,根本沒有資格在這裏說話,慕拉德剛才做的對,是該展示一下實力,叫你這種貨色滾蛋,都是你的緣故,才讓那個平民有生命危險……”


    “強詞奪理!”沙奈朵不等那個魔法師說完,“嗆”地拔出齊齊·裳提·安諾多尼米之劍,劍鋒帶著憤怒的寒光,向那個氣急敗壞的貴族疾駛而去。


    在這麽短的距離內,那個貴族完全被劍光籠罩了,銀色的劍光像是一道閃電疾駛而去,劍尖的光芒閃動著死亡的旋律,在卡蘭希勒魔法師的胸前縈繞。


    “叮——”孔斯抽出了傀儡之劍,在無法下手攻擊自己妹妹的情況下,他鋌而走險,長劍像是毒蛇吐信一樣,急速而出,就聽這麽一聲,輕輕的撞擊聲,傀儡之劍寬大的鏡麵擋住了齊齊·裳提·安諾多尼米之劍的劍尖。沙奈朵猛然受到巨大的阻擋力,劍鋒朝下滑去,差一點站立不穩了。


    “……”在場所有人都被這驚心動魄的場麵給震撼住了,那些貴族的魔法師們做夢都沒有想到剛才貌美如花,好像很害羞的女孩子性子居然這麽衝;也沒有想到,她那男伴樣子看上去土裏土氣的,身手居然這麽好。


    “沙奈朵!就算這個貴族少爺說話有些過分,你也不該拔劍的……”孔斯自己也嚇出一身冷汗,方才如果自己速度差了那麽一丁點,那麽沙奈朵可能就要進大牢了。


    “哼!他們這種人,不見棺材不掉淚,死了活該,免得留在世上浪費我們的糧食。這位小姐做的對極了,誰要是侮辱我們,我們就給他們好臉色看,這沒什麽不對的!”綠袍法師現在不禁對這對男女刮目相看,並且得勢不饒人,氣勢洶洶地衝兩個卡蘭希勒家的法師說道。


    “這次是你們侮辱我……”繆撒根卡蘭希勒雙眼射出凶狠的光芒,他身為卡蘭希勒家優秀的魔法師,自然無法忍受被兩個平民男女如此戲弄,“你們竟敢用劍指著我,你們這些賤民……我要向你們挑戰,不,你們沒有挑戰的資格,你們不是貴族,我殺了你們……”


    黑袍的繆撒根話剛落音,還不等孔斯解釋,突然憑空消失了。


    “瞬間移動!”綠袍法師尖叫道,“你們快跑,快跑出他的施法範圍,快,我來抵擋他,他瘋了,卡蘭希勒家全是一群瘋子,竟敢一而再地在聖殿使用攻擊魔法……”


    孔斯和伽羅曼托一起戰鬥過,當然知道那些魔法師的恐怖力量,於是話也不說,拉起沙奈朵的手,便往台階下跑去。他的修為現在還沒有能夠用氣息去探知敵人位置的地步,那個卡蘭希勒家的小崽子跑到哪裏都不到了……還是快逃吧。


    “你們跑不掉的……受森林大樹讚美的風之精靈啊,請聽從我的召喚……”卡蘭希勒家那個胖子慕拉德陰沉沉地笑了,他甚至得意地高聲念咒,就在他快要完成“風之語”的咒語的時候,他發覺自己的聲帶發不出聲音了。他驚恐地朝四周看看,又猛力地抓自己的喉嚨,可是就是一點聲音也沒有。這是怎麽回事,天啊,難道我被索多瑪禁言了……胖子嚇得大汗淋淋,頹然地坐在台階上。這個時候,消失了的繆撒根又出現在台階上,氣急敗壞地罵道:“你這個笨蛋,這個時候,你不會用‘風之語’絆住他們啊……你怎麽回事?怎麽了?”


    “啊?”繆撒根突然也驚愕地抓自己的喉嚨,同樣的,他也發不出一點聲音了。


    “這是怎麽回事?”大家都好奇地看著這驚心動魄的一幕,議論紛紛。


    孔斯好奇地停下腳步,看著兩個貴族像猴子一樣抓著自己的臉,不由得好笑。他還沒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就聽見綠袍法師用稚嫩的聲音,大聲地喝道:“出來!哪裏來的教士!”


    這個時候,柱子後麵轉出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身形高挑,美貌的臉上卻掛著不可一世的神情,她這種神情和拒人千裏的神情不一樣,而是帶著一種“我是,我怕的誰”的意味。她瓜子臉,長得和一般科西嘉美少女沒什麽區別,可是那含苞待放的笑容卻好似包藏著一絲戲謔的意思。頭上戴著黃金打造的發簪,脖頸處是一掛珍珠鑽石項鏈,身上穿的是科西嘉寬鬆的絹衣,手腕上套著精玉琢成的手鐲。那女子好似對綠袍法師看穿自己很不高興,雖然不高興,但是臉上的笑容還在,不過很難看而已。


    孔斯現在暗呼倒黴,沒想到那個酒家女姬娜說的是真的,混世魔王真的在聖殿……


    “嘿!孔斯奇奇莫拉,好久不見了,沒想到這一次見到你這麽不長進啊,看見瘦猴子就跑了,呸!沒用!”少女抬著高傲的頭,好像在欣賞一出精彩的戲劇似的,輕輕地走過來,很淑女的樣子,好像全天下就剩她一個女人似的。


    “她是誰?”沙奈朵拉拉哥哥的衣角,她還沒見過哥哥這麽被人數落卻不反口的。


    “檀莎哲修穆!知道嗎,比姬娜那個小丫頭還恐怖的女人!”孔斯雖然聲音很低,但是似乎被周圍的人都聽到了,想來是“檀莎哲修穆”這個名字聞名遐爾,周圍的魔法師臉色登時蒼白,許多穿白袍的甚至想偷偷開溜了。


    “都被別走!誰要是走,嘿嘿,今天就用鐵籠術叫他站著在這裏過夜……”美妙的嗓音卻說出極其殘忍的事情,許多彎腰弓背的魔法師立時停住自己的行動,乖乖回到方才的位置。


    “你來幹什麽!”孔斯知道遇上煞星,但是如果立時退卻可能真的被定在台階上,一個晚上都別想挪一步。於是本著退卻不能,進攻突圍的原則,孔斯立即改變戰術。


    “來救你,混球!”檀莎得意地晃著腦袋,走近孔斯,竟然大膽地伸出手指頭敲了孔斯腦袋一個暴栗,“我以為你這次回來神威大震,開始還對你那一劍橫擋欽佩萬分,沒想到後來你這麽沒用,打還沒打,就跑了……對了,這個女人是誰,是你剛剛結婚的對象?”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檀莎臉色深沉,好像跟沙奈朵有深仇大恨。


    “我妹妹!”孔斯推開檀莎靠的太近的腦袋,“好了,現在沒事情了,善後你負責,這是老規矩了。”孔斯說完就想朝外麵走去,不料檀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別走,你來聖殿幹什麽?爸爸說你這次可能會回來,沒想到你真的來了,怎麽樣,留下來嗎?希茲先生也來了,暫時住在我家,昨天回聖殿了……”


    “我原本是來看伽羅曼托的,不過,現在有一位貌美天仙的神廟教士去看望他,那我就免了,是不是啊,哲修穆小姐。”孔斯臉上掛著壞笑,目光好像可以直透檀莎的厚臉皮。


    “這麽說就很知趣了……而且,你也知道,我不是你們嘴巴裏麵那種賢淑的女孩子,是不是?”檀莎臉上表情很和藹,但是嘴巴裏說的內容卻讓孔斯毛骨悚然,“你一定巴不得希茲先生一出來就被我折騰,是不是?哈哈,這次你錯了,我要站在希茲先生這一邊了,因為我爸爸說了,希茲這次回來變化很大,他現在去參加巫師考試了,我想他很快可以安全地出來……嘿嘿,孔斯,你不要忘記了一件事情,四年前一件很小的、但是對我意義很重大的事情,嘿嘿,希望你沒有忘記……”


    聽到希茲參加巫師考試,在場的魔法師都顯出不約而同的欽佩的表情,甚至連卡蘭希勒家的兩個魔法師表情也不一樣了;但是,那個綠袍的小法師卻嘻笑一聲,好像沒什麽了不起的樣子。這下實在是了不得,這個小丫頭剛剛對伽羅曼托著迷了,沒想到還有一個穿綠袍的見習生不知道好歹,她連忙放下孔斯的事情,對著小法師吼道:“你剛才什麽表情?”


    “沒什麽,小姐。在下以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驕傲,沒有必要為了別人的成就而貢獻的自己的驕傲……”綠袍法師睬都不睬檀莎怒目相向的眼光,很自然地回答道,好像不知道現在自己正在跟西索迪亞最危險的女人說話。


    孔斯眼看這個可憐的平民見習生就要喪生在魔女尖牙利嘴下,不禁在一邊拚命使眼色,可是那位仁兄一點覺悟也沒有。


    “有你的,和伽羅曼托一樣,總是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本小姐現在不和你計較,等我處理好了這個鄉巴佬的事情,再找你算帳!”檀莎似乎開始欣賞綠袍小法師的勇氣,拍拍他的肩膀,掉頭開始攻擊孔斯:“奇奇莫拉先生,你明白了沒,假如希茲先生成功地通過了巫師的考試,你是不是有遵守諾言的自覺?”


    “什麽諾言,哲修穆小姐,在下不明白!”孔斯決定裝傻。


    “還好意思說,四年前你和希茲先生是不是我們家大廳裏打過賭,還有甘露作證的。內容嘛,嘿嘿,我覺得你最好有一點自覺,大庭廣眾下說出來多不好啊。別以為當時我不在場就不知道,後來甘露把消息賣給我了……至於為什麽甘露會把消息告訴我,那就不是你應該知道的,怎麽樣,有履行諾言的覺悟嗎?”檀莎好像在戲弄一隻小白鼠,興奮得很。


    “算你狠,不過……伽羅曼托能不能通過考試還不一定呢……”


    “巫師考試有什麽難的,都是老頭子們故弄玄虛騙人的把戲,不就是在一個密室裏弄出一個自己的幻影,然後打敗自己的幻影嗎?又不難,說什麽克製自己的私心,我呸!”綠袍法師矮小的身體說出十分老成的話,叫在場的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好像不認識他一樣,對他重新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什麽!你怎麽知道?”檀莎正準備解決孔斯之後向他下手,現在明顯要重新對對手進行觀察了:眼前的小法師,年紀真的比自己還小,可是稚嫩的臉上寫滿了滄桑,而且……而且,他的眉宇之間好像有一種怒視眾生的神情,好像矮小的身子裏包含了無窮的力量和憤怒,好像他的目光中全是火焰,可以把整個世界都燒幹淨。


    “這種簡單的考試,我早就通過了……”綠袍法師開始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有些得意,但是他的臉上立即換了憤世嫉俗的表情,“可是他們……這些素餐屍位的家夥卻連白袍子都不給我穿,那些無恥的東西,一群老廢物,一群酒囊飯袋,一群垃圾……”說著,綠袍法師,不,應該是巫師,漸漸地脫離了理智,他的雙眼通紅,而且肩膀猛烈地顫抖,顯然是神情極其激動,恨不得要把整個世界吞噬下去。


    “為什麽?”孔斯也問道,連沙奈朵也好奇地看著他了。


    “雅克,別亂說話,給我們滾!”幾個聖殿的魔法師對他說著,神情很不自然。


    “憑你們這些雜碎就可以威脅我,你們是不是把自己那件白袍的抗魔力估計太高了……嘿嘿,不用究級的暴風雪,就算初級的獄火亟電都可以把你燒成齏粉!”綠袍巫師小男孩雅克現在用可以殺人的目光看著剛才說話的貴族法師,他嘴角露出輕蔑的笑容,“實話告訴你們,我們一共十八個費倫多法師不會善罷甘休的,我起碼會一直在這裏鬧的,我必須對得起死去的老師和同學,不會給你們這些貴族雜種好受的……等著好了,我絕對不會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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