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黎一時說不出話,沮喪地低下頭, 突然有一瞬間他產生一個念頭,時寧會不會從來都沒喜歡過自己?


    “時寧, 你有喜歡的人嗎?”景黎掙紮了許久問道。


    時寧察覺到景黎似乎有一點點不對勁, “你說的喜歡是指哪方麵?”


    “想要和他結為道侶的喜歡。”


    時寧哦了一聲, 撇了一眼景黎, 在沉默半響後說道:“沒有。”


    簡單的兩個字卻比任何雷劫都具有殺傷力。


    景黎頭垂得更低了,時寧甚至看不清景黎的神情如何。


    時寧靠近一點小聲問道:“你沒事吧?”


    景黎往旁邊挪了挪,拉開了和時寧的距離, 而後站起背對著時寧說道:“晚些時候我會降雨的, 你不用擔心靈植。”


    望著景黎一步步走遠的背影,一個荒唐的念頭突然出現在了時寧的腦海中。


    時寧搖搖頭, 覺得自己可能昏了頭, 但是景黎的表現又實在奇怪。回到了屋內,不消多時,天空中烏雲密布,剛才還萬裏晴空的天氣, 如今已被烏雲遮蓋, 黃豆大的雨珠從雲縫間滴落下來。渴了許久的靈植此刻盡情地接收著天降甘霖。時寧站在屋簷下, 抬眼望天, 烏雲之間有一條黑色的巨龍垂眸看向大地。時寧朝景黎揮了揮手, 景黎卻像沒有看見,移開了視線。


    半個時辰後,雨勢漸漸削弱了許多,景黎也化作人形鑽進了屋內,半句話都沒跟時寧說。


    時寧本還想問景黎晚上吃什麽,但是看他渾身都透露著我不高興的意味,腦子裏才消失的荒唐念頭又冒了出來。


    景黎不會喜歡真的自己吧?


    舜天小憩之時,覺得整個身體靈力都有流逝的架勢,再次步入夢境之中,卻發現構造整個夢境需要的靈力在源源不斷地消逝。平常被困住的修士都會拚命使用靈力企圖破開夢境,而夢中的靈力則會比平常消耗多數倍。這多出來的靈力則會用於夢境的構建。


    隻要修士不斷消耗靈力,夢境就會越發穩固堅定。而修士則會因為靈力消耗不支,困死在夢境中。但是舜天此次吸收的靈力,還沒有流逝出去的靈力十分之一多。反倒是自己的靈力被源源不斷地用來構造夢境。


    舜天想不通,決定去一探究竟。


    夜濃如墨,舜天站在承天門內,發現這裏居然種滿了各種靈植,花草樹木。清風吹過,就連鼻尖都能聞到那清新的香氣。


    舜天揮手就看到了夢境中的三年裏,時寧和景黎不斷地種著靈植。整個承天門內鬱鬱蔥蔥,隨處可見碧草紅花。而這些靈植生長需要消耗最多的便是靈力,而舜天為了保證夢境的穩定,不斷地向夢境中輸送靈力。這漫山遍野的綠植幾乎要了舜天體內大半靈力。但凡再縱著時寧這般下去,恐怕困死在夢境裏的就是他自己了。還沒等開完,舜天就關閉了留影。手中匯聚了一團火球,深紅色的火焰在空中不斷跳躍著,想要將這些靈植燒個幹幹淨淨。但是火球還沒被扔出去,就被一股從天而降的雨水澆滅了。


    “龍。你居然是龍。”這是舜天第一次看到景黎龍形的樣子,貪婪的視線停在他身上。


    景黎此刻心裏憋著一團鬱氣,正愁無處發泄,此刻看到舜天送上門來,金黃色的豎瞳眯成一條線,不善地看著舜天。


    自從時寧不斷在夢境中種靈植,景黎就明白她的意思了。靈植生長總是會不斷地消耗舜天靈力,越是稀有的靈智消耗的靈力越多,舜天總會有支撐不住的時候。那個時候便是他們出夢境的日子。


    景黎不打算直接攻擊舜天,隻是用了一點點靈力催著靈植生長。就這一點點靈力泄出的瞬間就被靈植迅速吸收掉,漫山遍野的綠植肆意地生長著。靈植越旺盛,舜天的臉色越差,體內源源不斷地靈力在流逝。


    舜天咬緊牙關,強撐著身體自己動手摧毀了夢境。


    時寧被一束強光刺醒,正看到枝繁葉茂的樹木化作點點光影。在種下靈植之時,時寧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隻是親眼看見所有靈植消失在自己麵前,心裏卻還是有一些不舍。


    刺眼的光亮逐漸消失,麵前的景色也已然發生了改變。周圍又陷入了一片漆黑,遠處的天空中依然是那一輪彎月。


    雖然還是同一天,但是時寧卻是實打實的在夢境中過了三年。一時間恍如隔世,隻有山柰熟悉的呼嚕聲提醒時寧真的回來了。


    時寧走出房門,想要去找景黎,看看他是否還好。剛推開屋內,就看見一縷月光照在景黎身上。景黎慣常會穿著一襲黑衣,頭發高高紮起,神情多是淡漠,仿佛什麽事都和他沒有關係一樣。但是此刻時寧卻從他眼神中察覺到一絲委屈的意味。


    本想問好的話一下子卡在了喉嚨裏,說不出來,咽不下去。兩人對視許久後,最終還是景黎開口道:“你早些休息吧,明日承天門還要和魔修比試。”


    時寧反問道:“你呢?”


    景黎手指微微彎曲,那雙淡漠的眼睛微微看向地麵。


    “我去修煉。”


    這麽多年,終究是自作多情,景黎本來想了很多,想著日後可以和時寧一起修煉飛升。現在想想也真的很可笑,如果時寧知道自己的這些心思,想必也會嗤笑自己吧。


    “回無涯山嗎?”時寧輕柔的聲音像一根羽毛一樣飄在景黎心上。


    都不喜歡我,為什麽要關心我去哪裏?千年鐵樹第一次開花,沒想到就這樣無疾而終了。景黎覺得自己心酸得要冒泡了。


    時寧見人沒有說話,繼續說道:“那你以後還回來嗎?”時寧覺得他這一走,可能就不會回來了。


    景黎本想惡狠狠地說道,我才不回來了。但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不知道。”


    “你等等,我馬上出來。”時寧想起什麽說道,“就等一會。”


    時寧連忙跑回屋內,拿出一個芥子遞了過去。“之前你要回無涯山時給你備下的禮物。一直沒有機會給你。”


    景黎看了眼芥子,“終於找到機會給我了?”就這麽巴不得我走?我說我要走,你就不能留留我?還把行李都給我了。


    “你不要誤會,我不是趕你走的意思。”時寧解釋道,“你想留在這裏也是可以的。”說著想要把芥子往回收。


    “禮物都不打算給我了?”


    時寧又將芥子往前遞了遞,“我不是這個意思。”


    景黎生怕時寧反悔了,連忙接過芥子,別扭地說道:“謝謝。”這是時寧送給他的第一個禮物,恐怕也是最後一個禮物了。再見了,我這還沒開始就結束的愛情。


    景黎向來是愛腦補的,越想越傷心。


    “天色這麽晚了,要不你改天再走?”時寧看景黎悶悶不樂的樣子,小心地問道。


    景黎收起芥子以及那傷心的情緒道:“我馬上就走。”說完轉身離開,隻留了個背影給時寧。已經這麽丟人了,他不想在時寧麵前繼續丟人。


    望著空蕩蕩的院子,時寧默默地歎了口氣。


    翌日的比試舜天都沒有出現,想來是躲在某處休養身體,三年的靈植需要靈力恐怕不是一時半會能休整回來的。魔修群龍無首,比試接連慘敗,至於剩下的事情就交由淩徹處理了。


    而承天門大勝魔修之後,時寧要繼任掌門之位的消息也被眾人可知。一石掀起千層浪。


    而漩渦的主人,時寧此刻正端坐院中,看向聚集在周圍的十幾位長老。


    “掌門繼任大會日子還沒定嗎?”斐雲看向淩徹,有些急躁地問道。


    淩徹此刻正盯著手裏的傳音符,都快看出花來了,可惜也沒個回應。


    穆月道:“道祖還沒回消息嗎?”


    淩徹搖搖頭,“還沒。”


    時寧想了下主動說道:“可能道祖正在修煉,無暇顧及此。”


    “可是,我去年都和道祖說了時寧會繼任掌門一事,當時他還同意出麵的。”


    穆月:“道祖一向事務繁忙。”


    其餘幾位長老也都同意這個觀點。,“想必道祖是有要事要處理。”


    “不等道祖嗎?”時寧問道。


    “你是掌門,你定吧。”斐雲道。


    穆月:“要不你給道祖傳音試試?”


    景黎閉眼入定,但是奈何剛閉上眼就回想起時寧的一言一笑。默念了幾遍靜心咒,但是卻根本靜不小心。尤其是如今所在的洞府隔壁就是時寧閉關的榆木洞府。


    旁邊的傳音符時不時響起,都是淩徹傳音為了掌門繼任大會一事。


    景黎不耐煩地皺眉,淩徹怎麽回事,說了一兩次不算,還要傳音過來。拿起傳音符,正準備斥責淩徹一頓時,熟悉的聲音在洞府內響起。


    時寧問道:“道祖,下個月的掌門繼任大會你要來嗎?”


    作者有話說:


    傳音符一直傳來消息。


    景黎怒氣衝衝拿起傳音符,看我不好好罵淩徹一頓。


    聽到是時寧後,迅速啞巴。


    淩徹:“原是我不配。”


    第83章 禮物


    傳音符不斷重複著時寧的問題, 猶豫了許久還是沒有下決心毀掉傳音符,隻是靜靜放在一旁。


    什麽掌門繼任大會,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時寧遲遲沒有等到道祖的回應, 抿嘴道:“道祖可能在修煉。”


    淩徹道:“既然這樣, 也不要再叨擾道祖了。如果下個月道祖有時間自然會來的。你先好好休息。”


    時寧剛點頭,就聽到淩徹搖搖頭,故作憂愁地說道:“畢竟以後你都沒有什麽休息的時間了。”


    “這半年來, 真是累死我這把老骨頭了。”淩徹活動活動手腕,如釋重負道。


    時寧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還沒說話, 就被斐雲堵了回去, “後悔也來不及了。”


    時寧道:“既然我同意了, 就不會後悔。”


    淩徹讚同道:“有誌氣,等會我就把各種卷宗搬到你這裏來。”


    淩徹向來是說幹就幹的人,一炷香的功夫, 玄武就把卷軸搬來了。


    “這是最近三天各峰要處理的事務以及各個宗門之間來往交流的信件, 都在這裏了。”


    時寧看著比自己人還要高的卷軸,一時覺得頭暈目眩。半個身子撐在卷軸上說道:“這麽多?”


    “多嗎?還好。習慣就好。”淩徹幸災樂禍道。


    時寧扶額, 不禁開始懷疑人生。


    “慢慢看, 有不懂的來問我。”淩徹當了大半年的苦力終於解脫了,帶著玄武走出去的步伐都透露著輕快的氣息。


    山柰給時寧打氣道:“寧寧,加油!”時寧眼神暗淡無光,躺在卷宗裏裝死。


    一夜未眠,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大地上, 時寧拿著一份卷軸, 眼睛都在冒星星, 對著山柰吐槽道:“又是南源山狼族三皇子的, 十幾個傳音符,裏麵都是問我好不好,吃了沒。”


    光是聽這些廢話,時寧都覺得耳朵要起繭了。但是又不能不聽,南源山和承天門關係雖然不能特別好,但是也不差,萬一這個三皇子真的有什麽事情怎麽辦。


    時寧閉眼聽著傳音符傳來那絮絮叨叨的聲音,又是常規的一係列廢話。時寧揉了揉耳朵,就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一下睜開了眼。


    因為三皇子金哲說,希望承天門能夠出手相助自己,爭得王位,事成之後以南源山的一條靈脈作為答謝。


    時寧坐起,睜開眼又默默將傳音符聽了一遍。


    山柰跟著時寧熬了一夜,覺得眼睛都快瞎了,耷拉著眼皮說道:“寧寧,你要幫忙嗎?”


    時寧搖搖頭,將金哲的傳音符收好放在一邊,“狼族內鬥,承天門不宜出麵。”


    山柰打了個哈欠,在地上舔毛,說道:“金哲似乎還是金葉的侄子。”


    “真的?”時寧隻知道金葉有狼人血脈,沒想到和狼族皇室還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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