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優雅溫馨的法國餐廳內,夢幻的珠簾隔開一個個私人的小天地。特意調暗的光線,即使是在朗朗白晝也能享受浪漫的燭光晚餐。


    水晶船裏點上一根美麗的紅燭,照在珠簾上,五彩繽紛的光包圍著,使人如置仙境。


    司徒瑞宏輕啜著杯中的紅酒,那紅豔流轉著瑩彩的粼光的酒似血一樣紅。當它們順著司徒瑞宏的喉嚨滑下時,倪慕蝶心頭浮現一種極其可怕的想法。


    他喝的不是紅酒,而是人血。


    搖搖頭,甩掉那份不該存在的可怕遐思。腦子裏許多零星的碎片在飛舞,如同太空垃圾般飄浮著,卻又對她極其重要。


    每每她想將它們拚湊起來時,碎片便化成塵埃消失不見。


    擱下酒杯,見倪慕蝶盤中的食物基本沒動,她的臉色蒼白,眉頭緊鎖,似乎被什麽事困擾著,解不開。


    忙坐到她身邊,將纖細的她攬入懷中,劍眉蹙起擔憂:“蝶兒,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我們回家。”說著就要站起來,卻被倪慕蝶拉住。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在她還沒有弄清楚之前,她不想讓司徒瑞宏擔心。因為她知道她難受一分,他難受萬分。


    揚起淡淡的笑:“沒什麽啦。可能是坐太久車,頭有些暈了。”不善說謊的她聲音飄渺。


    若是以前司徒瑞宏一定會發現她的異樣,可是,今天的他實在太開心了,開心得忘了注意細節。


    “你啊你,就愛倔強。不舒服要跟我說,知道嗎?我們回家去。”讓她的頭枕在自己肩上,心疼不已。


    他的關心,寵愛驅散了那些虛無飄渺的驚恐。拉起他厚實的大手把玩著,嬌嗔道:“你不要大驚小敝了,我才沒那麽嬌弱呢。”


    “是,是,是。”一連串的附和很有敷衍的味道,倪慕蝶生氣地甩開他的手。


    司徒瑞宏輕歎口氣:“好了,好了,我錯了,我不該懷疑我們蝶兒小姐的能力。”一番逗弄的話,令緊繃著臉的倪慕蝶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層奇怪的隔膜消失後,氣氛又恢複成甜蜜。偎在司徒瑞宏懷裏,突然想起早上中斷的話題。


    心底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喊:問清楚,問清楚。


    半是好奇,半是無法抗拒,倪慕蝶輕輕開口:“你說你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對於倪慕蝶突然挑起的話題,司徒瑞宏微皺了皺眉卻排斥。整個人靠向沙發,讓她枕著自己的胸膛,找了個舒服而適合講故事的坐姿。


    性感低沉的聲音沒有情緒起伏:“那是上一代恩怨造成的悲劇。我父親和相戀了兩個的女友即將結婚,卻在婚禮前夕愛上了自己未婚妻的好友。當時他也很痛苦,經過掙紮和慎重考慮後,他決定把這件事告訴未婚妻李愛佳。


    李愛佳是個典型的富家小姐,驕傲,自負,她接受不了自己的未婚夫移情別戀的事實,更何況那是自己好友,樣樣不如自己的醜小鴨。她是美麗驕傲的天鵝,就算輸也不可能敗在一隻什麽都沒有的醜小鴨手上。”


    頓了了下,紅燭搖晃出的星星之內仿佛上演著上一代的恩怨情仇。隻是,他卻將這不該存在的仇恨,延續了下來,還深深傷害了自己最愛的女人。


    倪慕蝶安靜的趴在司徒瑞宏胸口,傾聽著那強壯而規律的心跳。總覺得這故事很熟悉,可是,任何她搜遍腦海就是找不出一點點有關的零星片段。


    “李愛佳在知道一切後,開始對自己好友冉曉曉懷恨在心。她用盡最惡毒的語言羞辱她,到處散播對她不利的謠言。逼得冉曉曉丟了工作,躲在家裏不敢出門。因為鄰居,朋友,包括路人都知道她是個不要臉的狐狸精,勾引了自己好友的未婚夫。


    冉曉曉生長於一個普通的工薪家庭,但自小家教十分嚴格。她爸爸媽媽聽到外麵的流言蜚語,羞得連門都不敢出。就這樣在李愛佳的惡意打擊下,冉曉曉一家過著宛如過街老鼠的生活。善良的冉曉曉幾次三番想找李愛佳解釋,可心高氣傲的李愛佳根本不聽,甚至讓她的朋友將冉曉曉打得遍體鱗傷。


    我的父親周子雄在路上看到傷痕累累,狼狽不堪的冉曉曉將他帶回了家。其實,一開始隻是周子雄單方便喜歡冉曉曉,而冉曉曉在知道他的意思後便一直回避他。終於,這次的意外相遇,成了倆人感情的催化劑。在經曆了這麽多波折後,他們都知道彼此在對方心中無人可取代人位置。


    在經過漫長而痛苦的思想掙紮後,他們終於決定不顧世俗的眼光和流言蜚語,為自己活一次。他們結婚了,不久後,冉曉曉懷孕,並在隔年順利產下一名男嬰。”倪慕蝶很認真的聽著,司徒瑞宏的聲音低沉悅耳,如同電台的DJ講了一個美麗而大團圓結局的事故。


    倪慕蝶知道故事隻是開始,沒有結束。若是童話中的公主與王子自此過上幸福美好的生活,司徒瑞宏就不會成為孤兒了。


    紅燭搖曳,珠光流影,如夢似幻的空間裏,倪慕蝶靜靜傾聽著司徒瑞宏的身世。一絲熟悉的感覺由然而生,她好像在什麽地方聽到過這個故事,隻是版本有些不同而已。


    “在冉曉曉懷孕的時候突然有一天李愛佳找上了門,她向冉曉曉認錯。說以前都是她不懂事,她一時接受不了未婚夫移情別戀才做出這麽多傷害她的事,她請求冉曉曉的原諒。


    與李愛佳交惡一直是冉曉曉心底的遺憾,對她更有一份難以言喻的自責。雖然她不是造成李愛佳和周子雄分手的直接罪魁禍首,但畢竟是她的出現影響了,左右了周子雄的決定。對此,她一直十分不安,她比誰都希望能和李愛佳重拾往日的情誼。


    這一次李愛佳能主動找上她,冉曉曉除了感激上蒼的厚愛外,她沒有其他的想法。很快的,她和李愛佳冰釋前嫌,她們的關係又恢複到最初。單純善良的擊冉曉曉怎麽也沒有想到李愛佳是懷著險惡的目的接近她的,她要報複。從小到大隻有她不要的,沒有她得不到的,就算要毀婚,也不應該由周子雄提出,更何況他看上的還是樣樣不如自己的冉曉曉。


    她心理極度不平衡,於是,她以天使之姿重新出現在他們在生活裏。她要讓冉曉曉嚐嚐背叛的滋味。表麵上她不動聲色,暗裏地她不止挑撥離間周子雄和冉曉曉的關係,還設計讓她跌入樓梯差點流產。


    也許是上帝也看不慣她的惡毒吧,她的陰謀詭計沒有一次得逞,反而使他們的感情更深更牢固。隨著時間一天天流逝,眼看著冉曉曉生產的日子將至,李愛佳買通了醫院的護士。在冉曉曉生下孩子的那時候,她是準備殺了孩子,可是,最終她下不了手,於是,她偷偷將孩子抱走,充於雪地裏,任其自生自滅。


    然後串通醫生和護士說孩子先天不良,一生下來就夭折了。冉曉曉悲痛欲絕,終日精神恍惚,醒來便哭,睡著也是含著淚。周子雄寸步不離,失去孩子他的痛不比冉曉曉少,但他是男人,他需要堅強起來去照顧自己心愛的妻子。


    可是,失去孩子再加上李愛佳時不時的挑撥,冉曉曉的身體和精神每況愈下,一年後,她終於離開了這個她才生活了二十一年的人世。”司徒瑞宏落下最後一個音時,倪慕蝶震驚極了。


    她無法去想像司徒瑞宏的感覺,一開始他必然以為是父母不要他,才讓他淪為孤兒。得知真相後,他是欣慰還是自責?


    她不敢妄下斷言,隻是對眼前這個將各種氣質融合得十分完美的男人多了幾分意外的了解。


    經曆造就一個人,從醒來第一眼見到司徒瑞宏起,她就知道他必然是個有故事的男人。隻是,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比電影還離奇,還詭異。


    整個講述的過程中司徒瑞宏異常平靜,趴在他胸口的倪慕蝶感覺不到他心跳頻率的變動。


    越是如此,她越心疼。他後來究竟還經曆了什麽,讓他對自己的身世,自己親生母親被害死的事都看得這麽淡。


    幻影流光,除了輕緩的小提琴聲外,整個空間彌漫著一股傷痛的靜謐。倪慕蝶知道凡是自尊心強的人都厭惡別人的同情,像司徒瑞宏這樣氣質非凡,經曆非凡的人更會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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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壓下那股撞擊心扉洶湧澎湃的痛,沒有移動身體,淡淡地繼續問:“那你父親知道你的存在嗎?”


    “知道。”很簡短的兩個字,俯在他胸口的倪慕蝶看不出他的表情,竟無法得知他的一些想法。


    “他現在在哪裏?”既然他們已經是夫妻了,就應該知道對方的一切。而且,司徒瑞宏花了這麽長的時間給了講了他母親的事,必然不會在意她多問。


    沉默了幾秒,司徒瑞宏捧起她嬌俏的臉,專注的目光裏隱隱流動著幾分恐懼,倪慕蝶暗自搖搖頭,一定是燭光太暗,她看錯了。


    以額抵著她的額,溫熱的呼吸吐在她臉上,閉上眼,良久才說:“改天我帶你去見他。”


    月色下的“閻影園”美得像漫畫裏的城堡,白色的建築錯落有致,或高或低,或簡潔或繁複,設計出別有洞天的奇妙感。


    花園的一偶,一身波西米亞風格水墨吊帶裙的倪慕蝶坐在秋千上,烏發如絲扇一般垂下,若隱若現的性感鎖骨引人遐思。


    五顏六色鮮花編織而成的秋千,坐在上麵陣陣清香撲鼻,仿佛如春天包圍著。閉上眼,腳輕輕往地上蹬,富有規律的晃動間,心情平靜而美妙。


    淺淺的笑掛在唇畔,沒有憂傷,沒有悲愁,全然放鬆的笑,無憂無慮,如同倍受寵愛,不食人間煙火的公主。


    司徒瑞宏單手插著口袋,斜倚在樹幹上,黑眸一瞬不瞬地望著她,甚至不敢眨眼,怕錯過她任何一絲表情,任何一絲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美麗。


    這樣寧靜的時光,美好得如同一場夢。太不真實的感覺讓人產生恐懼,越是在乎,越容易患得患失。


    明明握在手中的幸福,他卻擔心著有一天會突然失去。如同這上蒼恩賜的幸福一樣,來得沒有理由,走時也必然沒有預兆。


    不自覺暗自嘲笑,堂堂的司徒瑞宏,令黑白兩道都聞風喪膽的狠角色,卻為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變成懦夫。


    成天誠惶誠恐,患得患失。現在的他莫說別人,就連他都不認識自己了。


    如紗月華披在倪慕蝶身上,瑩瑩光澤盛在她的眼睛裏,數不清的星星鑽石於其中閃爍著光輝。


    這一刻的她如此純真又美好,在層層鮮花的包圍中,她就是貪玩而忘了隱形的花仙子。


    纖細修長的美腿輕輕蕩漾著,如戲水的美人魚,無憂無慮,天真爛漫。


    驚恐再度攀上司徒瑞宏的心,笑容自臉上褪去,劍眉緊蹙。不知不覺中連悠閑自在的姿勢都僵硬了。


    微風輕輕吹來夏夜的清涼與幽香,失憶的倪慕蝶單純快樂,蕩著秋千,嘴裏輕哼著曲子。


    沉浸於複雜遐思中的司徒瑞宏就沒那麽輕鬆了,隨著與倪慕蝶一天天的接觸,他對她的愛一天天濃鬱。


    麵對生死,他可以連眉頭都不眨一下。可是,他無法承受倪慕蝶恢複記憶後對他的恨。


    現在想這些太早,杞人憂天了,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第一次知道了原來自己這般膽小如鼠。


    夜風徐徐吹來陣陣沁心香氣,相隔不遠的倆人卻有著全然不同的心事。


    如鬼魅的身影悄悄靠近司徒瑞宏,在他要開口時,司徒瑞宏向他使了個眼色。


    水花四溢的噴泉旁,兩個同樣出色高大的男人靜立於月色下,身上散發出的冷肅氣息破壞了歲月靜好。


    司徒瑞宏優雅轉身,依然一手插著口袋,然,閑散的動作中卻蘊含著一股力量,如時時刻刻準備捕食的獵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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