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南劍異常不高興地嗡鳴著,蘇棠梨則是疑惑地眨眨眼:“你怎麽這個反應?”


    另一邊時時刻刻注意秦起之的沈肅倒是一眼瞧出來了不對,心下忍不住咯登一聲。這該死的合歡宗妖女,就不能給他們可憐的無情宗留一個獨苗苗嗎?


    “莫非……莫非你是進盤絲洞了?”蘇棠梨很快從中推理出來了秦起之在“問心問道”幻境中遇到的情景。


    沈肅猛然起身,白色的長發順著他腦後順下,甚至隨著他的氣場有試圖飛揚的趨勢。


    他決定了,就算是要擱下這一張老臉,頂著“玩不起”的名聲,他也要幹出長輩插手晚輩的事情,讓秦起之明白蘇棠梨此人不過是合歡宗的小妖女!


    沈肅氣勢洶洶地走近蘇棠梨和秦起之,就聽見蘇棠梨嗓音清脆果決:


    “秦道友,你這般表現到底還是道心不堅定!花顏月貌,粉黛容顏,不過是修仙路上的魑魅魍魎,衣衫不整的誘惑不過是悉心算計,平白無故的示好,不過是為了阻擋修士大道之成。”


    蘇棠梨一邊說著,一邊想到自己最開始的幻境“下下”的考核成績。於是她越說越起勁,手中的短匕被她隨手拋至空中,旋轉了個花,又落回來她的手上。


    蘇棠梨天生有著強烈的惜才之心,麵對無情宗的天之驕子秦起之,此時她已經全然忘記自己合歡宗弟子的身份,全然訴說起來了修煉的重要性,句句在理,振振有聲。


    一旁來者不善的沈肅,麵無表情下的內心,已經從最開始的怒氣衝衝,變成了愣怔,再變成了讚同認可地點頭,最後變成了倍受感動的熱淚盈眶。


    蒼天啊,天道啊,這麽多年過去了,雖然無情宗的弟子沒有一個人有所改變,但是合歡宗的弟子裏麵,居然是歹竹出好筍,出了一個這麽正經的徒弟。


    秦起之這邊有沒有聽進去蘇棠梨“修煉的重要性”的論述另說,沈肅已經逐漸站在蘇棠梨這邊,隨著蘇棠梨的說話,已經開始止不住地點頭讚歎。


    沈肅摸著自己的白發,心中嘖嘖稱讚,好苗子啊,這蘇棠梨怎麽看都是無情宗的好苗子啊!要是她合歡宗之道修煉不下去了,那他沈肅能不能把蘇棠梨拐去他們無情宗?


    有了這麽一個撬牆角的想法,沈肅看蘇棠梨的眼神,已經從“這是個心機叵測的合歡宗妖女”,變成了“這真是個好孩子”。


    在這般的勸誡下,秦起之原先臉上的紅意褪去,看著正義凜然的蘇棠梨,內心暗自羞愧了起來。


    他到底還是道心不堅定。


    ……


    幻境考核就此結束,對於合歡宗眾人來說,這一次是一場考核,對於別的宗門弟子來說,這不過是一次有意思的合歡宗之旅。


    “也不知道我這一回考核會得到什麽樣的成績。”蘇棠梨緊張地仰起頭來,看著自己的幻境考核柱。


    合歡宗的幻境考核結果會顯示在考核柱之中,蘇棠梨稍稍等了一會,就看到自己那個幻境的考核柱亮起,上麵浮現出一道金色的光線。


    變幻的光在“上上”和“下下”之間反覆跳動,像是一個有思想的人在左右搖擺。隻是好在這個考核評級最終停在“上上”。


    蘇棠梨屏息盯著看了好久,在確定這個光是真的停住了的時候,這才是鬆了一口氣,彎眸展露出笑容來。


    “恭喜狸狸。”蓮央也抬眼看了看光柱,彎著眼眸笑著。


    隻是在蘇棠梨正開心的時候,蓮央手中的水鏡忽而“叮咚”一聲,不起眼地在兩人眼前亮了亮。


    蘇棠梨悄悄湊了過去,看見蓮央撥開水鏡來,上麵正顯示著一個聊天界麵。


    【賀蘭】:今日剛巧是合歡宗幻境考核結束,我們……見一見吧?


    “要不是看到記錄,我都忘記了還有這回事。”蘇棠梨小聲說道。


    蓮央又看了看原先聊天中的另一方“卷耳”:“這個卷耳,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回複消息了,也難怪賀蘭等不及了。”


    “卷耳不回消息的時間有些微妙。”蘇棠梨看了又看,“這第一次不回消息的時間,怎麽好像和蒼憐用回溯那天的時間是一致的?”


    蓮央翻了翻先前水鏡之中卷耳賀蘭兩人聊天透露出來的信息:“上麵能看出來了,卷耳和賀蘭都在合歡宗這場大比之中。而最近的合歡宗裏麵,在蒼憐使用回溯那天剛巧失聯的修士,恐怕並不多。”


    合歡宗每一日都會給別宗前來的弟子,甚至於是散修的水鏡上發送信息,用是否失聯來基本甄別他們是否安全。


    “那天失聯的隻有蒼憐。”蘇棠梨和師姐師兄們都很熟,對是否有人失聯也了解清晰,“看來這個‘卷耳’有很大的可能是蒼憐。既然蒼憐是對著我和我薑姒師姐懷著惡意的,那麽我猜這個賀蘭也是對我或者說我們合歡宗懷著惡意的。”


    “這見麵接下來嗎?”蓮央從水鏡之中移開目光,轉而落在蘇棠梨身上。


    “師姐說,蒼憐最近好像清醒過來了。”蘇棠梨低頭看著水鏡上的“賀蘭”二字,彎眸笑了起來,眼眸蒙上一層冷意:“應戰!”


    蓮央則在水鏡上回:


    【綠】:好呀,我好期待呢。


    貓貓賣萌.jpg


    然後他再轉頭對蒼憐發:


    【綠】:今日剛巧考核結束啦,我們……見一見吧。


    ……


    看見水鏡裏貓貓賣萌的表情包,水鏡另一邊的南鶴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他總覺得自從遇到了蘇棠梨之後,很多的事情都脫離開來了他的掌控。


    不過今日蘇棠梨在水鏡之中回複了他,這讓他隱隱感覺到心中的石頭落了下來。總算是有事情還在他的掌控之中,讓他覺得他還是有所成就的。


    另一邊化名卷耳的蒼憐則全然是另一種心情。他現在身受重傷,才剛醒過來,身旁除開來醫林的人,就圍了一圈執法堂。


    看到“蘇棠梨”給他發來的信息,他心上忐忑又愧疚。醫林的治療讓他被魅魔邪祟糾纏得混沌不清的腦子有了幾分清醒,而清醒過來的他回憶起自己在回溯之中做的事情,隻有止不住的痛苦和懊悔。


    他居然這般偏聽偏信,以至於被魅魔和邪祟兩方完完全全地當成了一顆好用的棋子,想起來的時候,就偶爾用用,全然兩方把玩在股掌之中。


    他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想去打開水鏡給蘇棠梨道歉,但是他卻看到了“蘇棠梨”這樣期盼的信息。


    要是“蘇棠梨”知道,這個在水鏡之中和她兩情相悅的,居然是他這樣的人,定然是會很失望吧。


    蒼憐略顯幹枯的手在水鏡上猶猶豫豫,在見與不見之中反覆搖擺。


    總歸是要給蘇棠梨道歉認錯的。蒼憐的愧疚達到了頂峰。要是不去見“蘇棠梨”,之後等他傷好之後被拘到執法堂,就更加見不到她了。


    於是蒼憐躲著執法堂的修士,在水鏡中回複道:


    【卷耳】:好,就在明日午時來合歡宗裏的xxx吧。


    發送完了自己的地址,和約定好的時間,蒼憐閉目躺在病榻上,等待著“蘇棠梨”的到來。


    “蒼耳果然是蒼憐。”蓮央撥動著水鏡,眼眸是不帶任何情緒起伏的漆黑。


    ……


    確認已經和“蘇棠梨”約定好了見麵時間,南鶴的心跳得異常歡快,眼眸之中躍然著興奮。


    他壓了壓頭上的鬥笠,他南鶴終於可以再一次跟蘇棠梨交手了。他決心要一雪前恥。


    南鶴在約定當日走出自己所住的客棧,一邊帶上自己那間的房門,一邊眼眸略有疑惑地看向自己隔壁緊緊鎖著的房門。


    他記得自己的隔壁住著的是一個掩蓋緊實的人,南鶴一眼就能猜出那人大概率和他自己一樣,是一個專門騙人的同行,而且應該也是運用水鏡騙人的。


    隻不過自從大比哪一日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到過隔壁之人了。


    前來送東西的小二像是也發現了不對,畢竟每回過來送東西時,這房個房門一直都沒有被敲開過。


    此時的小二正納悶地盯著蒼憐隔壁的房門,隻不過這一間屋子的客人房費繳納充足,他也沒有理由破門而入,隻好這麽幹看著。


    南鶴邊走出門,一邊在心中輕笑一聲。小二不知道他隔壁是個什麽情況,他南鶴可可以猜的出來,這種行騙騙術不到家的人,大概率已經被執法堂抓去唱鐵窗淚了,不然也不會這麽久不回客棧。


    隻有愚蠢的騙子才會落入執法堂的法網裏麵,而高級的騙子能夠在這之中遊刃有餘。


    南鶴順著“蘇棠梨”提供的信息,終於在合歡宗裏找到了兩人在水鏡之中商量的地址。


    門派大比之中常有人受傷,由此,合歡宗之內也有醫林的人來負責救治傷患。而這裏恰巧是醫林治療傷患的位置。


    應該是蘇棠梨受傷了?南鶴抬頭看著高高的台閣。怎麽這裏看起來像是重傷的修士居住療養的地方?看起來蘇棠梨是受了重傷,隻是沒想到她居然能隱瞞自己的傷勢參加合歡宗的幻境考核,也真是夠堅韌的。


    這個台閣實在是有些明顯,首先這個台閣挺高,在周圍較為平曠的土地上顯得尤其醒目。其次台閣的周身還配有流光著的琉璃夜光瓦,白天夜間都可以發光,好看歸好看,就是感覺有些花裏胡哨了。南鶴這樣想著。


    他隻當這是因為蘇棠梨受寵,這才單獨住進來了這麽鮮明的台閣之中。於是他愈發壓了壓自己頭上的鬥笠,殊不知他這麽一個動作成功引起了台閣之上的警惕。


    正派修士之中有一個專門負責清理渣滓敗類的部門,也就是各宗門聯合成立的執法堂。


    因為收到了蘇棠梨發過來的證據,故而他們蹲守在了蒼憐身邊,以免蒼憐趁著醫林治療的空檔逃脫。


    他們早就注意到了蒼憐,注意到了他一清醒過來就拿出來自己的水鏡,給一個不知名的修士發了信息。執法堂無法通過水鏡知道對麵的人是誰,但他們知道蒼憐和那人已經約定好了見麵時間,並且剛好約在這個台閣裏見麵。


    而在接近見麵的時候,一個戴著鬥笠的散修剛巧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當中。


    蒼憐療養居住的台閣被合歡宗設計得很高,甚至周身的瓦片牆皮都爭取在白日黑夜絢麗奪目。這是因為這個台閣本身的作用,就是用來羈押有罪之人的。


    通常而言,這個台閣很少人前來,所以南鶴這一現身,就已經進入了周圍一大圈的執法堂修士眼中。


    大家已經基本可以確認,這個看起來有幾分氣質在身上的修士,定然是和蒼憐相約見麵的水鏡戀愛對象!說不定還和案件的進展有相關關聯。


    在一圈目光灼灼之中,南鶴順著台閣的台階一圈又一圈地往上抬步走著,一邊還留意著自己自身的形象。


    今日他雖然戴著鬥笠沒有露麵,卻用穿搭精心塑造了一番俊俏之人應有的氛圍感,給人以無盡的遐想。


    除此之外,他的手腕間脖頸間,都被他沾染上來了他自己躲在客棧裏特製的草木味香薰,力求精致到頭發絲。


    很多人為什麽喜歡隔著水鏡戀愛,而不是在現實戀愛?自然是因為,在水鏡之中戀愛,能給對方提供更多的幻想空間,也能夠把水鏡對麵的人幻想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南鶴這一回不露麵的氛圍感打扮,就是為了給“蘇棠梨”留下神秘感,給她留下無盡的幻想空間。這一次哪怕不能徹底拿下“蘇棠梨”,也完全能夠穩穩當當、平安順利。


    經過了樓梯幾道繞彎,他找尋了一會,才終於在一處曲徑通幽之中找到了“蘇棠梨”提供的房門。


    南鶴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在一旁躲藏成一堆的執法堂的注視下,敲了敲這間房門。


    這間房門被推開,刺眼的日光順著門的開啟照耀了進來,南鶴適應了一下這個光線,終於將目光落在了病榻之上。


    隻見這個病榻旁披著朦朦朧朧的輕紗,若隱若現能看見病榻之上,裏麵那人身上裹著厚重的紗布,靈草的氣味混雜著丹藥的氣味撲麵而來。


    察覺到有人過來,裏麵那人坐起身來,透過如霧氣一般的輕紗,恰好能夠看見裏麵那人披散而下的長發,隱約能從這之中的姿態裏看出“蘇棠梨”的病容。


    “你來了?”蒼憐輕咳了幾聲,聲線脆弱地問道。


    第38章 貓尾巴,嗚~


    這個聽起來並不太像是蘇棠梨的聲音。南鶴疑惑地稍微抬起了眉毛。蘇棠梨這應該是感冒了吧?所以聲音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南鶴自我解釋道。


    “既然生病了就不要勉強自己,我會心疼的。”即使知道隔著一層紗,對麵並看不見自己的麵容,南鶴依舊展露出溫柔的笑顏。


    這便是他南鶴出色的形象管理。假意體貼他人最不容易出差錯。


    床榻之上的蒼憐一個激靈。這是怎麽回事?怎麽是一個寵溺的男聲!這個怎麽聽都不像是蘇棠梨的聲音啊!


    一旁躲在各類角落裏監聽著的執法堂眾人也一個激靈,紛紛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豎立起來的寒毛。


    沒想到啊沒想到,蒼憐這個魅魔玩的還挺花啊。居然是兩個男人互相之間的戀情,還是潮流的“水鏡戀”。


    “不對,你?”蒼憐是被蘇棠梨捅到了胸膛,故而說話時都會牽連到傷口,多說幾個字都費勁。


    這才說上幾個字,被牽拉到傷口的蒼憐就忍不住咳嗽起來,一邊咳還要盡量壓平緩咳嗽聲,以免咳嗽劇烈拉動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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