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追著師尊過來的林落羽也不敢停留,再次提靈追了上去。


    葉瀾笙尋著血跡一路向前,最後靠近的,卻是一片蘆葦盪,而這片蘆葦盪的後麵,正是他之前給門內弟子找好的休息之地。


    春風拂麵,讓空氣中的血腥味越發濃鬱,葉瀾笙皺了皺眉,握劍的手緊了緊,展臂飛過了蘆葦盪,落在了蘆葦盪後麵的草地上。


    微風徐徐,吹得地上的草兒彎了腰,也吹亂了葉瀾笙額角的碎發,一滴帶著溫度的血水迎風而來,落在了葉瀾笙的眼角,隨著眼角滑落,就好像是他落的血淚一般。


    眼前,是一片狼藉的屍地,而在這片屍地中央,葉淩風執著劍,一臉冷漠的看著眼前的韓逸軒,而他的的劍,已全數沒入了韓逸軒的胸口。


    「為、為什麽?」韓逸軒無比震驚的看向了他,唇角的血跡緩緩而落,身體也因生命的流失而緩緩下墜,手中的劍更是『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這一聲響,似乎喚回了葉淩風的神智一般。他猛地鬆開了了手,眼中的冷漠瞬間被驚慌與恐懼所代替。


    他無措的看著韓逸軒,直到他摔倒在地,才反應了過來,連滾帶爬的摸到他身邊,將他抱起,哆嗦著唇,半天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你、怎麽……怎麽會……為、為什……?」


    這一聲響,也喚回了葉瀾笙的神,他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二人,快速的朝他們走了過去。


    韓逸軒輕咳了一聲,大量的血水從口中溢出,他複雜的看著葉淩風,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都未能說出來。胸口的疼痛已令他說不出一句話來,隻能無力的抽氣。


    「我、我該……」葉淩風慌亂無措的將靈力引向掌間,給韓逸軒治療著傷口,可是沒有用,那心口處的傷依舊汩汩的流著血。他正不知所措之時,一隻附著白色靈光的手,附上了韓逸軒的胸口。


    葉淩風茫然抬頭,看到是葉瀾笙,瞬間破涕而笑,「師尊……你回來了……」


    暖暖的靈流透過傷口進入身體裏,讓韓逸軒逐漸流失的溫度緩緩回溫,他側頭去看葉瀾笙,見他緊皺著眉,一幅天都要塌下來的模樣,勉強扯唇笑了笑,本欲開口揶揄他兩句的,哪知一開口,又引得一陣劇烈的咳嗽,本快止住血的傷口,瞬間又有大量的血水湧出。


    葉瀾笙本緊皺的眉又擰緊了幾分,近乎責備的嗬斥一聲:「別動,好好躺著。」


    韓逸軒笑笑,卻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抓住了葉瀾笙的手朝他搖了搖頭道:「你……你明明知道……沒有用的,別……欺騙你自己了。」


    一句話下來,他再是無力多說一個字,那握住葉瀾笙的手也逐漸無力,軟軟的搭在他臂上。可他依舊在笑,在對著葉瀾笙笑。


    葉瀾笙內心複雜,盡管他知道被人用神器一劍穿心,即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了,但他依舊不肯放棄,甚至將更多的靈力聚於掌間,毫不吝嗇的全數輸給韓逸軒,微怒道:「你住口,我一定能救你的。」


    韓逸軒無奈,不再啃聲,抬眼看向了蔚藍的蒼穹。


    多年以前,也是這樣一個陽光正好的春季,他遇到了葉瀾笙,而後他們結伴在塵世遊歷了很多年。他還記得葉瀾笙曾經是個不喝酒不找事的乖乖少年郎,而自己一向放蕩不羈愛自由,可他就是想逗他玩,跟著他,找他的茬。


    沒想到時過境遷,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乖乖的少年郎,而自己……也不是那個放蕩不羈的遊手散修了。


    思及此,他欣慰的勾了勾唇角,緩緩的閉上了眼,手也無力的垂了下來。


    葉瀾笙心中一驚,他甚至不敢抬頭去看韓逸軒的臉,隻是源源不斷的給他輸送著靈力,好像隻要把自己的靈力全部給他,他就能再次握住他的手一般。


    感受著懷中人的的身體逐漸變得冰冷,葉淩風徹底心如死灰,茫然的看著那凝固在韓逸軒心口處的血,一時間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


    是他殺了韓逸軒,他現在又有什麽臉麵去麵對師尊?


    葉瀾笙悲傷的情緒與靈力消耗過度的疲憊,讓小龍本能的感覺到了危機,為了保全自己,它用靈力將爹爹剩餘的靈力全部抓過來裹住了自己,這才感覺到了星點的安全感,再次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種重要時刻靈流一空的感覺讓葉瀾笙徹底爆發了情緒,他惱及的盯著自己的雙手,瞬間紅了眼眶,似自虐一般緊握住了雙手,讓細長的指甲陷入自己的皮肉中,將白皙的掌心戳得鮮血直流,也依舊不肯鬆手。


    他恨,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葉瀾笙突然內由來的覺得噁心,十分噁心,噁心到想吐,就連胃中也開始泛著酸,最後他終是沒能忍住,趴在一旁狂吐了起來,吐到無力,吐到眼角也微微滲了淚。


    一旁還在發愣的葉淩風被他嚇壞了,忙放下了韓逸軒的屍體來扶他,急切問道:「師尊,師尊你怎麽了?」


    「滾開……」葉瀾笙怒急,一把甩開了葉淩風的手。可是他卻不是怒葉淩風殺了韓逸軒,因為他知道這事必有蹊蹺,他怒的是自己,怒自己麵對妖龍時無能為力,麵對韓逸軒時,依舊無能為力。


    可不明原因的葉淩風卻隻覺得他在怪自己。


    也難怪,師尊二百多年來,就交了韓逸軒這麽一個好友,最後還死在了自己的劍下,這換作是誰,都會怪自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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