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十六年了,他們一開始抱有了多大的希望,都在一次次的失望中消磨殆盡。


    他隻能希望,這一次上蒼保佑,能把他的晚晚還回來。


    趙夫人柔聲道:“那……那秋姐姐可知道這事嗎?”


    雲潮生揉了揉眉心,道:“還沒有告訴煙娘,也不想讓她再失望了。”


    “表哥說的也是……”


    趙夫人見狀,想上前一步,作勢要幫雲潮生揉捏一下肩膀,卻被他阻止了,麵無表情地道:“這些活就讓下人來做吧,不勞煩表妹了。”


    趙夫人咬了咬下唇,後退了幾步,又示意雲婉晴上前來,笑道:“我聽下人說,表哥這幾日都很忙碌,擔心你的身體吃不吃得消,便尋了些天財地寶,在廚房做了點滋補的湯,想著表哥無事的時候可以用一些。”


    雲婉晴上前,適時將一個漆木食盒放在了桌上。


    東西都帶來了,雲潮生也不好拒絕,便道:“勞表妹費心了。”


    趙夫人淺笑盈盈,掩唇道:“我們可是一家人,表哥你實在是太客氣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雲潮聲“嗯”了一聲,也沒看那漆盒隻拿起了一個卷軸,淡淡地道:“下次還是吩咐下人去做吧,這點小事還是別親自動手了。”


    趙夫人的笑容僵了一瞬,道:“主要是我擔心那些奴仆笨手笨腳的,把這上好的藥材都給浪費掉了。反正……我平日裏也沒什麽事,倒不如自己親手做一下。”


    雲潮聲也沒在這個問題上跟她太過糾纏,隻問道:“表妹你今日前來還有什麽別的事嗎?”


    說著,雲潮生微掀眼皮看了她一眼,道:“可是府中的奴才都不合心意,忤逆主子?亦或是錢財靈石不夠用了?”


    “……沒有的事!表哥安排的人都很好,沒有人敢不尊重我。”趙夫人忙道。


    她又支吾了一會兒,這才說出了自己真實的目的:“這兩日天氣漸涼,我擔心姨母她老人家的身子不爽利,便想著侍奉在一旁。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搬進來伺候姨母一段——”


    雲潮生看都沒看她,直接打斷了她的話,道:“母親的身子還算好,而且還有仆人在旁,府中也有醫師隨時待命。你不用擔心。”


    “不過,我也會尊重母親的意見,如果她要是想要你侍奉在旁的話——”


    聞言,趙夫人眼眸微亮,隻是還沒等她高興多久,雲潮生緊接著的話又讓她的臉色又迅速的灰敗下去。


    雲潮生不緊不慢地道:“我會擇日送母親出府,去表妹你的府上暫住一段時間。也好讓你們二人更好的相處,你也能侍奉在母親的身旁。”


    趙夫人滿臉的欣喜笑意登時僵住了,她眼眶微紅,眼看著就要落下淚來了。


    但雲潮生卻不看她,垂頭翻看著卷軸,隻淡淡地道:“我過兩天會請示母親,如果她願意,我便提前派人通知你,你也準備一下。”


    ……雲老夫人怎麽可能會願意,她恨不得死都死在雲府裏。如果讓她老人家知道……是她提出來的要求,讓她離開雲府的話,姨母定會要她好看的!


    趙夫人滿眼的淚都來不及流了,趕緊地道:“表哥!算了……我、我也隻是想時不時的來看望一下姨母。我的地方也太過偏小,怕是不能更好的侍奉姨母。”


    趙夫人邊說邊拭淚,哭的楚楚動人,道:“隻要我能時不時的進雲府,陪姨母說說話,我便已經心滿意足了……”


    雲潮生手下的卷軸又翻過了一頁,他頭都沒抬,道:“我看你每日過來也挺費勁的,實在不行,就讓母親搬出去和你住吧。”


    趙夫人袖中的帕子都快絞爛了,她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還是一旁的雲婉晴給她打了圓場,道:“舅舅,母親她不是這個意思。”


    “今日是祖母想讓母親進來陪她老人家說說話,母親才過來的。”


    雲婉晴開口了,雲潮生還是給她幾分麵子的,便淡聲道:“你們如果沒有什麽事情的話,就先去看望母親吧。”


    雲婉晴乖巧地應下,拉著趙夫人一道行了禮後便退出了書房。


    她們前腳剛從書房中走出來,後腳趙夫人就忍不住了。


    她一邊拿帕子拭淚,一邊道:“我不過就是想進來多陪你祖母幾日,你舅舅怎能如此說我,還想讓姨母搬出去。”


    雲婉晴一臉不讚同地道:“娘!您也知道舅舅的性子,他是不會同意您搬進來的,這也是為了避嫌。您就死了這條心吧。”


    “避嫌?!我有什麽好避嫌的,我一個守寡守了十六年的寡婦,都過去多久了,我就是再嫁也不會有人會說閑話!我如今隻不過是想搬來侍奉你祖母罷了,任誰看來不都是合情合理的。偏他不同意……還不是因為那個女人!”


    趙夫人眼睛中控製不住地帶上了幾分怨毒,她攥緊了手中的帕子,狠聲道:“……她都離開雲家五年了!一次都沒有出現,誰知道她是不是跟哪個野男人跑走了。”


    “偏表哥還信任她,因為那個女人一句話,就始終不讓我搬回來。”


    麵對趙夫人的滿腹牢騷,雲婉晴在旁邊也不知該說什麽好,隻能安靜的聽著她抱怨。


    罵了一會兒,趙夫人也終於罵夠了,轉而道:“我近日聽說……淼清仙尊是不是要出關了,他這次要招收新弟子了嗎?”


    趙夫人口中的淼清仙尊,是玄光派一位輩分最高的老祖宗。他修為高深,據說距飛升隻有一步之遙。但他已經閉關百年之久了。


    最近據他閉關的洞府前的靈器異動來看,他確實會在不日裏出關。


    雲婉晴定了定神,不確定地道:“淼清仙尊確實快出關了,不過我也不知道這位師祖要不要收徒。但我聽師傅說過,距離這位師祖上次收徒已經過去很久的時間了。”


    聞言,趙夫人不甘心地歎道:“婉婉,你能拜這位仙尊為師就好了。怎麽說,你如今身份輩分上都能再高一個檔次。”


    雲婉晴皺了皺眉,不讚成地道:“娘,話可不能這麽說。師父願意收我為徒,我已經很高興了。更何況師父對我已經很好了。”


    趙夫人笑了起來,道:“說的也是。你如今可是玄關派掌門的徒弟。之後也是能競爭這掌門之位的,這未來的身份地位可不比誰低。”


    說著,趙夫人嘀咕了一聲,道:“就算那個賤種沒有被抱走……她估計也沒有你這樣的天賦,能讓掌門收她為徒。”


    雲婉晴對自己的天賦還是很自信的。她微微一笑道:“娘,這話您就說給我聽聽算了,別人可不敢亂說。晚晚妹妹她就算天賦不好,以她的身份,她也定能入玄光派的。”


    趙夫人撇了撇嘴,道:“她?她也就仗著表哥的身份吧。那個賤人出身也不高,誰知道她是從哪個不知名的門派中鑽出來的。無父無母的野丫頭,竟然還真讓她攀上了雲家。”


    “要不是當年她突然出現搶走了表哥,我哪用嫁給你那短命的爹。這雲夫人也不是由他來當了!”趙夫人恨恨地道。


    雲婉晴蹙了蹙眉,她之前確實也聽說過不少關於雲夫人的事跡。


    據說,這位雲夫人不過隻是一屆散修,在一次曆練中和當時還隻是雲家嫡子的雲潮生相遇。兩人情投意合,兩情相悅,最終走到了一起。


    而雲老夫人,她原本最開始滿意兒媳婦人選,自然是自己母家的姑娘也就是趙夫人,隻可惜……雲潮生並不願意,始終執拗著要娶秋陵煙為妻。


    最終,秋陵煙嫁了進來,成了雲夫人。


    而她的娘親,則是和雲家底下附屬的一個家族趙家的嫡子成了親。


    但她的父親在她還沒出生前便意外逝去了。趙夫人便當了寡婦,雲婉晴也因此成了遺腹子。


    之後誰也沒有想到,秋陵煙生下了雲晚白的第二個月——


    雲晚白便丟了,從此,了無蹤跡。


    而雲老夫人則執意讓遺腹子的她住進了雲府,以雲家二小姐的身份長大。


    十六年過去了,雲家也沒有幾個人還記得那個曾經的大小姐雲晚白了,都認為她雲婉晴才是真正的雲家小姐。


    雲婉晴從思緒中驟然回神,咬了咬下唇,問出了那個她最在乎的那個問題。她道:“娘,你最近有派人去看嗎?那個雲晚白……真的是她嗎?”


    作者有話說:


    以後爭取日六!


    第三十章 【二更合一】


    雲婉晴話音剛落,便緊張地等待著趙夫人的回答。


    趙夫人卻倏然笑了起來,不屑地道:“怎麽可能!底下的人已經傳來消息了,還送過來了那人的畫像。”


    她冷笑道:“且不說和表哥了,她和那秋陵煙長得都一點也不像。”


    “我估計就是同名同姓的。”趙夫人安慰道,“婉婉,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了。”


    雲婉晴蹙了蹙眉,道:“娘,我能看看那畫像嗎?”


    “當然可以。”趙夫人自然不會拒絕,旋即從儲物袋中摸出了一張卷軸。


    說是卷軸,其實是一種錄影的靈器。隻需要拿出對著你想錄下的場景照一下,便可以短暫地錄下這個人一段時間的影像。


    卷軸徐徐展開,一個紅衣少女慢慢出現在了她們二人的眼前。


    奇怪的是,這紅衣少女卻帶了一個白色的麵紗,牢牢地遮住了自己的臉,隻露出了一雙略顯陰鬱的眼睛。


    光從這雙眼睛上來看,這少女應當是個美人坯子。隻不過……確實和雲潮生和秋陵煙無半點相像之處。


    雲婉晴略鬆了口氣。


    趙夫人將卷軸收了起來,笑道:“婉婉你看到了吧。這丫頭顯然不是雲晚白,估計就是個同名同姓的人。”


    雲婉晴又緩緩皺起了眉,道:“真的會有這麽巧嗎?會有人三個字都一模一樣嗎?”


    趙夫人遲疑道:“婉婉,你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巧合。但是,我覺得——”雲婉晴終於下定了決心,一字一句地道,“娘,為了以防萬一,我們還是去探查一下那人的身份吧。”


    趙夫人重重點頭,目光中透露出了幾分陰狠,道:“實在不行我們就使用搜魂術,來確定一下她到底是誰,跟雲晚白到底有沒有關係。”


    ——搜魂術,是一種邪術,可以直接用神識進入別人的識海中,不經過允許,便能直接探查他的回憶。


    這種法術一旦使用之後,會對人的識海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


    雲婉晴默認了趙夫人的行為,道:“娘,您到時要去的話就告知我一聲,我和您一起。”


    見趙夫人點頭應下,雲婉晴微微垂目,再度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


    大師兄……據說在外曆練很快也將回到門派中了。


    大師兄衡之鳴,可是西大陸衡家的嫡子,也是衡家的下任家主。據說當年……他和雲晚白定下了親事。隻不過雲晚白走丟了,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但是,最近雲老夫人的意思是,想讓她頂替雲晚白的名額,嫁去衡家。


    不管怎麽看,能嫁去衡家當衡夫人,都是她最好的選擇了。所以——


    雲晚白,你還是不要回來了。


    雲婉晴攏在袖袍中的雙手緊緊攥成了拳,垂下的眼眸中是一片化不開的陰霾。


    ……


    雲晚白最近挺憂愁的。


    倒不是什麽嚴重的事,但是也讓她愁了好幾天。


    自從前些天小尾巴被重雪照帶壞了,學了狗叫,又學貓叫之後,雲晚白便一直致力於教好它,試圖讓它踏回正軌。


    期間,重雪照一直勸說她,說什麽小尾巴指不定可能就不是兔子,不會兔子叫是很正常的事情。它之前學兔子叫,極有可能是因為它一直在兔子堆裏長大,便學了。所以後來他隨便一教,這家夥便輕易倒戈了。


    雲晚白本來是不信的,因為不管怎麽看,小尾巴都是一隻可可愛愛,長著兩隻長耳朵,三瓣嘴,會……之前會兔子叫的小黑兔。


    但是……隨著她開始給小尾巴喂天品靈石,它真的開始變的不一樣了。


    雲晚白本來還以為小尾巴主要還是吃靈草的,隻是時不時才想吃天品靈石。後來才從重雪照那知道——


    這家夥之前幫她喂兔子的時候,偷偷警告過小尾巴,如果它不肯吃她喂的靈草,他就再也不給它喂天品靈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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