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陵淵大力勒住韁繩,馬兒揚蹄,一聲嘶鳴,停在了城門錢。


    守城的士兵走到沈陵淵馬下:「國宴期間無令禁止外出!」


    沈陵淵麵無表情的掏出了一塊黑鐵令牌,那士兵看了一眼便低下頭,恭敬道,「參見大人。」


    這牌子是幸帝欽此,沈陵淵雖然知道這東西與普通大臣所擁有的令牌不一樣,但他卻不知道這是幸帝手下夜麟專有的牌子。


    那守城士兵行過禮後卻沒立即放行,而是抬頭問了句,「大人可是長興侯府的人?」


    沈陵淵聞言隻回給那士兵一個淩厲的眼神。


    「是屬下僭越。」那士兵感受到了沈陵淵目中的不善,忙道歉,而後對著身後一眾弟兄們喊道,「開城門!」


    城門大開,沈陵淵甩了馬鞭子瞥了一眼與他對話的士兵後,揚長而去。


    沈陵淵似乎在城中跑的還不盡興,一出了城門便不管不顧,他仿佛實在發泄,亦或是在發瘋,可心底那股莫名的焦躁卻無窮無盡。


    他知道,蜀遺坡的屠殺是因兩國世仇而起,蘇國人混入雪山異族蟄伏近二十年,若是不以血償血,以命償命沈晏清難以服眾,更不可能以鍊金為理由漸漸將蘇國人同化。


    道理沈陵淵都懂,可那血染的河流,赤紅色的冰封峽穀依舊在腦海中盤旋不下,每每想到那個場景,沈陵淵就會心神不寧。


    沈陵淵聽同塵說過,自己曾在一段時間內有過發瘋的傾向,但沈陵淵都不記得了,且在雪山磨礪兩年,就連前輩都覺得他應當能夠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可沒想到,就在剛剛,他差一點就將盜鵠活活掐死。


    沈陵淵想過去找沈晏清,去質問他,花樓為什麽會自殺,他到底還有什麽事情在瞞著自己。


    但沈陵淵不敢,他怕,他害怕昨夜剛剛緩和的關係再次破裂,更怕自己控製不住自己,一把掐碎那脆弱的脖頸。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地上是藤蔓與碎石,沈陵淵卻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完全沒看到,馬是好馬及時停下,但也抵不住強大衝擊力,將沈陵淵重重甩下了馬背。


    好在這是一片草地,沈陵淵除了後背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外並無內傷。


    馬兒打了個響鼻,『嗒嗒』跑向沈陵淵,在他身側拱了拱,卻在下一秒驟然立起脖頸,雙耳豎立。


    第60章 謊言


    沈陵淵從馬背上跌落,身體不由自主的翻滾了幾圈,最後仰倒草地上,雙手橫開。


    脊背傳來陣陣的疼痛,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任憑豆大的雨滴一顆顆砸落在身上,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他暫時忘記那些攪亂心神的事。


    馬兒就在這時立起了耳朵。


    沈陵淵側過頭看著警覺的馬兒竟是一聲輕笑,雖然動作並不如何明顯,但還是牽動了傷口,一抹血跡順著他的嘴角緩緩滑落。


    這些人倒是會挑時候。


    沈陵淵心中念著,勉強側過身子,而後用鞭子狠狠抽了下馬屁股,馬兒瞬間疼得尥蹶子,直衝著前方飛奔而去。


    這時候就沒必要一齊冒險了。


    沈陵淵慢慢呼了一口氣,但後背實在太疼了,他不得不再一次癱在了草地上,聽著耳邊簌簌的聲音,緩緩閉上了眼睛。


    來福昨夜臨時受命,帶著手下於關外截殺那長興候的禁臠陸洄。


    可也是夠點背的,睿王發了一通火將他們大半夜趕出來也就算了,今天淩晨還下起了雨來,幾個人被淋了兩個時辰,狀態都很差,因此在得到巡城司的信號後,來福便決定暫時不做正麵衝突,先帶著人遠遠的跟著目標再找機會動手。


    誰知,這個目標也是個不走尋常路的,一出城門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在大雨中刺溜一下就竄沒了蹤影。


    來福本以為這次截殺幾乎要失敗了,象徵性地帶著手下追出了十幾裏,沒卻是想到這個倒黴鬼竟然從馬背上摔下來了。


    天賜良機!


    來福很是驚喜,見目標彌留之際還將馬也趕走了,當下確定這人馬上就要不行了,不過來福還是經驗豐富,就算如此勝券在握仍舊小心謹慎,待目標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之後,這才下令出擊。


    睿王府有個規矩,誰先砍了任務目標的腦袋便能額外獲得百金賞賜,來福是睿王身邊的老人了,他最不缺的就是金銀珠寶,當即決定將這恩典讓給手下人,他對著身後手下小聲道:「你們上吧,誰搶到就算誰的!」


    這話一出,身後一陣吸氣聲,其中一個反應快的已經如箭般竄了出去,他似乎學過什麽步法,身如鬼魅,等其他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到了目標跟前。


    其他人罵罵咧咧的起身正欲上前起碼也得分一杯羹,就見來福的眼神從嬉笑變成了驚恐。


    那個急公好利的同伴在一眨眼間,身體和頭,分家了。


    而本該奄奄一息的目標揮動馬鞭將屍體淩空一甩,準確地甩到了那幾個衝出去的殺手腳下。


    那本該隻剩一口氣的目標正半跪在地,傲慢地盯著他們看。


    其實沈陵淵並不是這麽血腥的人,可這些殺手偏偏要挑他想要瘋的時候送上門來,要怪也隻能怪他們流年不利吧。


    來福震驚地跑上前,看著腳下那具斷屍,驚呼出聲:「你是裝的?」


    「是,也不是。」


    沈陵淵扶著腰背勉強站起身,伸手抹去嘴角血跡,打量著眼前這幾個人,一勾唇:「睿王是不是太小看我了,就派你們這幾個歪瓜裂棗,都不夠我塞牙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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