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找我什麽事?」王哲一向很耐心。


    「我想要採訪一下您。我想知道您對我爸爸的印象,講講你們的初次相遇吧?」紀星辰按動了原子筆。


    「哈?」王哲還以為是什麽大事需要他幫忙:「你不是和我說有很重要的事?」


    「這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採訪與我的創作意義重大。」紀星辰懇求地看著他:「拜託拜託。」


    「那好吧,這麽小年級就開始寫小說了啊。」王哲喝了一口咖啡:「不過我第一次見到你爸爸的時候,還真是很像小說裏的情節呢,有些事你這個年紀理解不了,我粗略給你講講省去一些細節……」


    [5]


    王哲並不是昌州市本地人。他來昌州市時大學剛畢業不久,辭了剛幹了半年的好工作,千裏迢迢來找他相戀三年的女友。


    那時他和他的女友因為異地出現了感情問題,他幾乎花盡了卡上的錢買了她一直想要的項鍊郵寄過去,女友總算回心轉意。王哲覺得這樣不是辦法,一狠心辭掉了工作,買了一束花直接坐高鐵來到昌州市。


    他騎著共享單車,將花放到了車筐裏,直奔女友的公司。他決定要在公司附近等她下班,告訴她他願意放棄一切從新開始,來她的城市生活。


    天氣很睛,陽光正好。王哲一眼就看到了從公司大樓中和同事一起走出來的女友,他眼睛亮了起來,蹬起車子。然而綠燈就在這個時候轉變成了紅燈,他急忙剎車停了下來。


    這個交通信號燈變色變得如此不合時宜,王哲眼睜睜看著他的女友消失在了街角。他緊張得不行,本就焦慮的心變得更加忐忑了。


    終於,綠燈再度亮起,王哲衝過馬路,卻丟失了女友的蹤跡。他看了一下手機地圖,選了一條路繼續騎行,然後撥通了女友的手機:「下班了嗎?」


    「剛下班,回家路上,人多先不說了。」


    他知道她住的地方,那裏的租金還是他付的,離這裏很近,走路隻有十分鍾的路程。王哲賣了個官司,並沒有說他在哪:「那你想我了嗎?」


    「當然。」女友的聲音很甜美:「但是想你也沒用啊。」


    當然有用了!王哲去旁邊的蛋糕店待了一會,算著女友差不多到樓下了,蹬著自行車直奔目的地。他想要給她個驚喜,然而當他隻和目的地小區隔了一條馬路時,他眼睜睜看著女友攙著另一個男人走進了樓梯。


    世界好像隻剩下那麽一點燈光,全都匯聚在熟悉的背影上。他看怔了,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衝擊力。隻聽到「嗙」的一聲,王哲幾乎是從車座上滾下來的,他被自行車砸個正著,車筐裏的花飛了出來落在了地上,散了一地。


    他艱難爬起來,才看到麵前是一輛正在倒車的敞篷跑車。寶石藍的漆麵折射出昂貴的光芒,車尾被劃掉了一大塊漆,王哲心中隻剩下「完了」兩個大字。


    車上走下來一個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的男人,他的目光很冷漠:「看現場情況來說,你應該是撞了我的車。我先報警,交警認定責任後我們協商賠償事宜,請問你有什麽意見嗎?」


    「沒有,但是……」王哲想,這個人為什麽不能拉自己一把?!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確認一下,這樣,我把我的包和車壓在你這,我一會兒就回來,你信我。」王哲心裏還有一絲希望。他隻看到了背影,說不定是他女友親哥或者那幹脆就是個女的。


    「抱歉,我不能相信,請你等警察來。」紀司南阻攔了他:「我不知道你包裏有什麽東西,如果你回來說丟了東西我百口莫辯。而且你壓共享單車給我,我不能接受。」


    道理是這個道理。王哲馬上就要失去理智,他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來:「我衣服也壓給你。」


    「我不想要你的衣服。」紀司南仍然攔著他。


    王哲雙手都在抖動:「通融一下,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


    「警察很快就來。」


    「我女友和別的男人上樓了。」王哲自撕傷口。


    「我怎麽知道你不是在騙我?」紀司南說道。


    「有錢人都這麽沒人性嗎?!」王哲眼睛都紅了,一把推開紀司南,直接跑進了小區。


    紀司南被狠狠推了一把。他看著一地狼藉,又看了看自己被刮壞的車尾,拿出手機準備報警。然而當他解開屏幕鎖的一瞬間,他猶豫了。


    紀司南想,就給那個人半個小時的時間。然而隻經過了十分鍾,紀司南就看到撞了他車的人和一個女人再次出現在了馬路對麵的小區門口。他走過去,聽到了激烈的爭吵。準確的說,撞了他車的男人並沒有說幾句話,反而那個女人咄咄逼人,一直大聲抱怨和責怪著。紀司南對別人的八卦並不感興趣,但還是被迫聽完了整個故事。


    王哲也沒想到,最後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的最後一點希望消失了:「我到底哪不如那個人呢?」


    女人惱羞成怒:「別再自取其辱認清現實吧,你一輩子都爭掙到能給我好生活的錢。」


    王哲隻覺得天昏地暗,胸口被堵著,胃酸全都翻湧上來。他覺得好像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了。


    「你要我幫你看車看多久?」紀司南的聲音響起。


    王哲回頭,看到了敞篷跑車的主人向他走來。原來真的還有比這更糟的。他知道撞車的事車主沒有責任,都是自己上頭,他應該道歉,承擔一切錯誤的後果,但在這種情況下,多說出一個字都格外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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