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見陸吾沒有表態,眉眼一垂,以一個可憐祈求的眼神看著陸吾,“你看,他都傷成這樣了,把他扔出去肯定活不了,夫君,我們就收留他吧。”


    陸吾歎了口氣,“好。”


    蒹葭欣喜摸了摸小黑,“小黑,夫君答應你留下來了,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了。”


    小黑抬起眼皮,看了眼陸吾一眼,又看了蒹葭一眼,很快垂下頭去,豎起的耳朵耷拉著,無精打采地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嗚咽。


    陸吾將苦澀的湯藥一口飲下,蒹葭見他臉色比昨日好像差了些,問道:“夫君,今日在幽州城如何?可見著城裏的仙君,將謝予遲交給他們了?”


    “嗯。”


    “那今日可有什麽有趣的事發生?或是……遇著什麽女子?”


    她夫君這幅樣貌,怎麽可能不被女子惦記。


    想到這,她湊近陸吾嗅了嗅,頓時眉心緊蹙,“夫君,你身上怎麽一股女人的香味?難道今日夫君在幽州城惹了桃花?”


    想起這段時間糾纏不清的不二山莊的女弟子,陸吾臉色並不算好。


    “遇見一個難纏的女子。”


    蒹葭挑眉,頓時起了疑心,“難纏?什麽樣難纏的女子?”


    “她……”陸吾回憶,眉心不自覺深陷,“胡攪蠻纏,不知禮數。”


    聽了陸吾如此不喜的評價,蒹葭心底的石頭落地了。


    她夫君素日君子風範,從不說人壞話,也不許她說人壞話,能說出“胡攪蠻纏,不知禮數”這樣的話,可見對那女子極其不喜。


    “夫君是怎麽遇到她的?”


    “偶遇。”


    “漂亮嗎?”


    想起那女子眉眼的姝色,陸吾冷臉,“尚可。”


    竟然是尚可?蒹葭又嗅了嗅她夫君身上的花香,身上能有這股香味的,應該是個美人。


    蒹葭攀比心更甚,“那我和她相比,誰更漂亮?”


    陸吾毫不猶豫道:“她哪能與你相提並論?”


    蒹葭滿意了,不再追問這名令她陸吾不悅的女子,想起白日裏那個買下了太阿劍的人,頓時咬牙,但在陸吾麵前,隻能裝作一副漫不經心的語氣,“對了,夫君,我在不周山裏撿到的那把劍你賣了嗎?”


    口中苦澀難忍,陸吾點頭,“賣了。”


    “賣給誰了?賣了多少銀子?那劍雖然斷了一截,但是那鐵應該是好鐵,能賣不少銀子呢。”


    陸吾遲疑,“在路上偶遇一個修仙之人,我將謝予遲交付給他,一並將那把劍也賣給了。”


    蒹葭欣喜笑道:“賣了多少銀兩?”


    “那不過是一把殘劍,我見他是修仙之人,與劍有緣,便用一錠銀子賣給了他。”


    “……”蒹葭笑容僵硬在嘴邊。


    一錠銀子?


    她轉過身深吸口氣,竭盡全力才勉強穩住自己想殺人的心,心痛到仿佛在滴血。


    那可是太阿劍,上古神劍,竟然就落得個一錠銀子的身價?


    一錠銀子,簡直連賣廢鐵都不如。


    這對神劍來說,簡直就是羞辱!


    還有那陸仙君,看上去仙風入骨,竟然也是一個坑蒙拐騙小氣吝嗇之人,竟然騙到她夫君頭上!


    她夫君不懂,難道他一個修仙之人還不懂什麽是太阿劍嗎?


    用一錠銀子換神劍,都不能說是賤賣了。


    簡直就是暴殄天物,他哪來的臉?


    自己竟然還想著與他二八分錦囊裏的東西。


    呸!小人!


    丁點都不能給!


    蒹葭又氣又急,語氣難免有些埋怨,“夫君!你……那再怎麽說,你也不能隨便就送人,那把劍就算賣去鐵匠鋪也能賣不少錢。更何況那位仙君感興趣,必然是因為這劍不是凡品,夫君你想想,在不周山撿到的,能是一般的劍嗎?一錠銀子,比鐵匠鋪的廢鐵都不如,咱們過兩日便要去長安,長安路遠,花費也不少,夫君怎麽能一錠銀子便隨隨便便送人?”


    陸吾沉默。


    “是我考慮不周,抱歉。”


    蒹葭看著陸吾的臉火氣發不出來,嘟囔兩句:“那你把銀子還給他,那劍……還能要回來嗎?”


    “估計不能了。”


    “為何?”


    陸吾從懷著將一支白璧無瑕、做工精細的鳳尾玉簪遞到她麵前。


    “我經過玉器銀樓,見這支鳳尾釵做工精細,定是配你的,於是便買了下來,銀子我買了玉簪。”


    蒹葭素日隻以打磨光滑的樹枝盤發,從未在頭上戴過這些金銀玉器。


    她不喜歡這些東西,嫌打架的時候一頭釵,麻煩。


    隨便算算,應該有上百年沒收到過這種凡間女子穿戴的首飾了,先前那一丁點因為陸吾賤賣太阿劍的火氣一消而散。


    “這是……買給我的嗎?”


    “嗯,我給你戴上。”


    蒹葭微微低頭,陸吾將鳳尾釵插進她濃密的發間。


    她抬頭問陸吾:“好看嗎?”


    “好看。”


    蒹葭迫不及待找來銅鏡照上一照。


    昏暗油燈下,這白玉無瑕的鳳尾玉簪竟隱隱散發著微光。


    “喜歡嗎?”


    “喜歡!”蒹葭放下銅鏡摸摸頭上的玉釵,歡喜的神情下一秒愁眉苦臉,“夫君,你不會把賣劍的錢給我買玉簪了吧?”


    想了想,她展顏一笑,“不過沒關係,贖不回就贖不回吧。”改日她想辦法把劍搶回來就是。


    反正那位陸仙君用一錠銀子從他夫君手裏騙去了太阿劍,和搶沒什麽兩樣。


    物歸原主嘛。


    “對了,夫君,我也有東西要給你。”蒹葭轉身,從櫃子裏極為神秘地取出一件寶貝似的用綢布包好的東西。


    “什麽東西?”


    “這些天你總在外奔波,我不放心你,所以去寺中給你求了一個平安符,你可別小看了這個平安符,城裏很多女子都會為自己的夫君求一個平安,這個我還特地請大師開過光,很靈驗的,你平時戴在身上,能替你消災減難保佑你平安。”


    是一個黃色三角符咒的平安符。


    陸吾失笑,“你何時去替我求了這個?”


    “你送我玉釵,我自然要投桃報李,今日一早你出門後我去寺中求的,這平安符雖不值錢,但也是我一片心意,夫君收下後日日貼身戴著好嗎?”


    這可不是一般的平安符。


    這兩天陸吾總往幽州城跑,四周妖怪眾多,她實在擔心陸吾的安危,又無法日日盯著他,隻想出了這麽個萬全之策。


    這符看上去和普通寺廟裏的符紙一模一樣,但隻要陸吾佩戴這符,一旦他有生命安危,她不僅能感知到,關鍵時刻還能替他擋下一劫。


    修煉至今陸吾收到過師門無數修煉寶物,卻是第一次收到保佑平安的平安符。


    他心知這平安符毫無用處,但總歸是蒹葭的一片心意。


    接過蒹葭的平安符,貼身放好的地方,似乎一股熱流湧過,稍縱即逝,仿佛隻是他的錯覺。


    “好,以後我每天都戴著。”


    趴在地上的小黑狗抬頭看了眼陸吾,眼神有些奇怪,但很快又垂下頭去,懨懨趴在地上。


    “還有件事,今日我進城聽聞過幾日便是幽州城的花燈節,我打算等花燈節過後,就帶你去長安。”


    花燈節是幽州城百姓特定的節日,起源於千年前。


    千年前不周山靈氣充沛,孕育了不少妖物,這些妖物離開不周山禍害人間,為了解決禍亂來源,一名跨越飛升之境的仙君以身殉山,周身法力化作不周山的陣法,自此不周山的妖物再也無法從不周山出來為禍人間,而外麵的人和妖物也無法再進不周山,無形中不周山變成了一座束縛妖物的監牢。


    至於那位以身殉山的人,是這千百年前唯一一位跨越飛升之境卻主動放棄飛升的仙君。


    自那以後,再也沒有哪門哪派的人物能跨越飛升之境,就連不久之前與魔君自爆不周山的蒼穹劍宗的仙君,也不過半步飛升的境界。


    相傳那位仙君以身殉山的當晚,夜晚亮如白晝,後來百姓們會在他以身殉山的那日放花燈,祈求平安。


    恰好三日後,謝府的事也剛好辦完。


    “好,那花燈節後我們就去長安。”


    陸吾不自然咳嗽兩聲,“長安路途遙遠,不過你放心,路上所需的花費我會再想辦法的。”


    “我們此去長安,需要多少銀兩?”


    陸吾對銀子沒多少概念,修真界不比凡間,幾乎用不上銀兩,修仙者所用靈石能修煉,亦能易物。


    “大概需要,一百兩?”


    “百兩夠嗎?”


    陸吾思索,極為嚴謹補充道:“黃金。”


    蒹葭點頭,“應該夠了。”


    一百兩黃金?


    想辦法讓沈謝兩家出點血就好了。


    還有那陸仙君的太阿劍,找機會搶過來!


    作者有話說:


    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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