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人生中的第一次主動示愛, 就這麽被狗男人扼殺在了搖籃裏。


    她有點挫敗,還有點鬱悶,但她發現他好像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 就是那種完全沒有體會到她的意圖,也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麽問題的樣子, 白秋對他簡直無話可說, 甚至開始自我懷疑, 這男的到底喜不喜歡她?


    喜歡她的話,在她說那麽長一串真心話之時,在這種煽情的氛圍之下, 他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她太好騙了?


    白秋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說他段位高,她從前對他玩套路是百試不爽, 說他天真單純, 她在他麵前翻了好幾次車了, 上回床的事兒還被誤解了,但說他什麽都懂的話……她並不覺得。


    就, 很像那種半吊子母胎單身談戀愛,以為自己很懂, 其實半懂不懂,該懂的沒懂, 不該懂的都懂了。


    就是沒一個跟她同步上的。


    算了。


    不親就不親吧。


    白秋也不沮喪, 在他嚴肅的教育下, 再三保證自己不會被拐, 某人這才滿意。白秋歎了口氣,本來她還想繼續帶他看看她長大的地方的,不過看這位大佬不情不願的樣子,大概他今日的走路步數已經打破千年來的記錄了, 也真是難為他。


    她也沒什麽留念了。


    今日來這裏一趟,解了蠱毒,一一告別昔日的生活,她便和靈雲宗徹底一刀兩斷了。


    白秋拉了拉他的袖子,說:“青燁,我們回去吧。”


    青燁正要叫來火鳳凰,忽然感受到了什麽,他眯了眯眼,指尖一抹濃鬱的黑色倏然向某個方向射了過去,如一道黑色利箭,所過之處,濃鬱的魔氣如蕩開的黑色濃霧,周圍的草木在接觸到魔氣的刹那迅速枯萎,如褪色的畫卷,刹那間由生機轉為荒涼。


    一道刺目的白光倏然割裂黑霧。


    白秋能感覺到一瞬間的胸悶,這種感覺,就像是她第一次見到青燁之時,他從她身邊走上王座,僅僅隻是無形的魔氣和威壓,便差點將她震懾出內傷。


    尚未皺眉,那黑氣彌漫之處,清正浩然之氣如迎風排浪,從身後席卷而來,如水波般將濃鬱的魔氣蕩開。


    青燁驟然冷笑一聲。


    他方才隻是隨手一擊,但他修為如此,能攔下他隨手一擊的人少之又少,可見來著實力不低。


    不過任何的班門弄斧,在他眼前不過是螻蟻的掙紮,越是掙紮,越是找死。


    青燁眼底翻湧著殺意,白秋沒想到突然會出現變故,下意識拉住他的手,轉頭一看,便看見兩名男子,一位青衣一位白衣,飛掠過來,出現在他們麵前。


    “宋師兄?!”白秋驚道。


    白秋在整個靈雲宗,有幾個不錯的朋友,但關係都不算太過親近,諸多內門弟子素來眼高於頂,更不屑於與外門那些修為低下的弟子多有來往。


    除了當年將她救回宗門的宋顏。


    宋顏乃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還是某位長老的親傳弟子,身負重任,後來白秋進了外門,與他便頂多一年見上一次,他下山曆練,偶爾會帶一些有趣的東西回來給她。


    白秋即使討厭靈雲宗其他人,卻也是不討厭宋顏的。


    青燁垂目瞥她一眼,微微蹙眉。


    那位青衣男子一見到白秋,眼底驀地掠過一絲訝色,但他似乎早有心理準備,隻是對她微微頷首,含笑叫了一聲“白秋師妹”,便看向青燁,抬手施禮。


    “靈雲宗弟子宋顏見過衡暝君,晚輩下山辦事返回宗門,實屬路過,無意冒犯,還請衡暝君恕罪。”


    宋顏這一禮,腰彎得極低,做足了謙卑的姿態,又低聲道:“這位是在下之友,玄靈派江文景。”


    此話一出,白秋突然瞪大了眼睛。


    臥槽,她剛剛沒聽錯吧?


    江文景?


    玄靈派那個江文景?!


    白秋簡直是把他的名字做成了煙,吸進了肺裏,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這個名字,非但是因為從小到大對這位天才劍修的名字如雷貫耳,更是因為……


    ——他是男主啊!


    白秋穿書來之前,真的沒怎麽看過書,如果不反複提醒自己,她經曆著周圍真實的一切,甚至不覺得自己是穿進了一本書裏。


    她就記得自己匆匆瞥過一眼文案和第一章,知道自己的酒鬼老爹是個第一章出場的炮灰,還有男主的名字叫江文景,甚至壓根沒指望過自己會碰上男主。


    畢竟人家天選之子,一路打怪升級金手指,還修的是無情道,從頭至尾就是一大寫的爽文男主,人家的師門也是建立上千年的當世第一大仙門,大佬輩出,和她這個玄陽宗的小菜雞.八竿子打不著邊。


    不過她認得宋顏。


    她猜,按照宋師兄的優秀程度,以及英俊瀟灑溫潤如玉的特質,大概在原書裏是個男配之類的角色吧。


    如今她又跟了青燁。


    她又猜,青燁這種魔頭,大概就類似於終極反派大boss,最終男主戰勝他之後就能問道飛升的那種吧。


    白秋:忽然有點慌。


    她深吸一口氣,強行穩住,握住青燁的手,誰知還沒握緊壯壯膽呢,邊上的魔頭暴躁地甩開了她的手,忽然抬手掐著她的下巴,極其不悅道:“你都認識?”


    白秋:“宋顏是我師兄,我隻認識他……”


    青燁懂了,冷笑道:“那今日便隻殺他。”


    白秋:???你有病嗎?她認識誰就殺誰?你什麽毛病?病嬌?


    白秋瞪大眼睛,連忙反手握住他掐她下巴的那隻手,輕輕摩挲了兩下,迅速道:“我和他不熟!真的!”


    青燁陰惻惻一笑,“那正好,不熟的話,殺了你也不會心疼。”


    白秋:“……”


    話音一落,一條藤蔓從宋顏腳底破土而出,迅速纏上了宋顏的腳踝,宋顏麵色大變,但還算鎮定,握住沒有拔出的佩劍劍柄,抬頭看向青燁:“不知道晚輩何處得罪衡暝君,衡暝君定要殺了晚輩?”


    青燁冷嗤一聲:“看你不順眼。”


    “……”宋顏噎了一下,腳底的藤蔓極快地纏上他的脖子,將他整個吊了起來。


    白秋徹底懵逼,都沒想好怎麽阻止,一道刺目的劍光切向魔氣四溢的藤蔓,一邊沉默的江文景此刻忽然出手,他的劍氣極為恢弘,分裂出數十道無形劍光,將那魔藤割開,與此同時,江文景抬手捏訣,手中神劍一轉,急速襲向青燁。


    青燁瞥了他一眼,笑了,就是那種看到不自量力的小螻蟻的輕蔑笑容,然後他抬起手來,輕輕一抓,那把神劍再也靠近不了他分毫。


    “能割破我的藤,還有些本事。”


    屬於渡劫期的威壓悉數釋放,神識境界上的壓迫直逼魂魄,青燁僅僅隻是冷漠地站著,那江文景便麵色倏然變得青紫,雙腿顫抖起來,仿佛抵禦著什麽力量。


    “噗通”一聲,他跪了下來,唇角溢出了一絲血。


    青燁笑了,隔空捏著手指,指尖拿捏著這人的喉間命脈。


    “這世上,與我講道理、問我理由的人,全都死了。”他說:“不過你有點意思,小小年紀,居然讓我想到了千年前那些討厭的人,唔,算一算,他們死的有點久了呢。”


    他神色中頗有幾分緬懷之色,夾雜著翻湧的殺意。


    有些人,隻要念起,都能激起他骨子裏的暴戾。


    “想想也是遺憾,我不過也就躺了一千年,人是一個都沒留下,不能親手殺他們,想一想就不爽呢。”青燁幽幽道。


    “那你替他們被我殺吧。”


    “不是想救你朋友麽?你便替他死罷。”


    青燁指尖一動,哢嚓一聲,江文景倏然瞪大眼睛,表情定格在那一瞬間,再也不動。


    白秋:“……”


    她看錯了嗎?男主死了?死了?!這就死了?


    一捏……就死了?


    草啊這是什麽神奇的走向啊,男主也能說沒就沒的嗎?白秋真的目瞪口呆,心驚肉跳。


    心驚於青燁殺人時的輕描淡寫,可她卻明白這就是魔,幾乎沒有一個魔修殺人隻是出於真正的恩怨,他們隨心所欲,無視一切規則。


    她從前也是因此而猶豫,所以才選擇逃離他身邊,後來真正逃不掉時,才試著讓自己坦然接受這樣的魔。


    可即使知道,也仍舊心驚於……僅僅隻是一個瞬間,生殺予奪,毫不留情。


    白秋覺得有些不適,她看到跌落在地的宋顏,匍匐著爬到江文景的屍體邊,雙眸倏然變得猩紅,仿佛受了極大的打擊。


    “文景?文景!”


    宋顏聲嘶力竭地呼喚對方的名字。


    看到這一幕,青燁愈發興奮地大笑出聲,親手捏死這個人,就仿佛捏死了一千年前的那些人,有著一種久違的快感。


    今日的不悅徹底一掃而空,青燁捏動手指,骨節沉沉一響,側眸看了一眼身邊表情呆滯的小姑娘,他抬起一隻手臂,繞著她的脖子從身後伸出來,鉗住她的下巴,以一個環抱的奇怪姿勢,讓她抬起頭看他。


    小白的表情有些呆滯,臉色微微發白。


    可她的眼睛裏,沒有恐慌,隻有些許茫然震撼。


    他喜歡她的眼神。


    畏懼,那是他給予別人的。


    小白對他應該是崇拜的,喜歡的,她可以隨他無聊地混日子,但倘若見到他殺人,她也不可以害怕。


    更何況,他可放過了她的那位師兄。


    “小白。”他勾起唇角,眼尾上挑,興奮地叫她的名字。


    白秋輕輕地應了一聲,微微擰起細眉。


    青燁看見她蹙起眉,冰冷地笑了,指尖撫上她的眉,“不高興?還是你也——”


    話還沒說完,懷中的人臉色越來越差,驀地吐出一口血來。


    青燁的笑意立刻僵住,臉色忽如斑駁掉漆的白牆,指尖停留在她的眉梢,眼神驟然沉厲起來。


    “小白?!”


    白秋捂著陣痛的心口,眼前發黑,越來越看不清麵前的人,瞪大的杏眸逐漸失去了焦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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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靠著青燁,手指顫抖著探去腰間的玉佩,慌亂地摸到那木匣子的開關。


    打開的瞬間,指尖驟然泄力。


    她再也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昏迷之前,白秋看到的是青燁慌亂的臉。


    她在心裏暗暗罵了一聲操。


    她原本想著回去再細說魔氣入體的事,反正她覺得,青燁平素不曾釋放魔氣,她僅僅隻是陪在他身邊,四處走一走罷了,如今是個增進感情的好機會,何必再說那種煞風景的話題。


    她再倒黴,也不至於一天之內發作兩回,第一回是積累這麽多日才發作,這都沒把她痛暈過去,而且已經治好了,拖一天又能如何?


    結果她還真就又發作了。


    這魔頭簡直是標準陰晴不定大變態,殺人的興致說上來就上來,變臉變得比翻書還快,他出手的刹那,純淨的魔氣已讓她感到難受,片刻之後,疼痛來勢洶洶。


    狗男人殺人是爽了,她魔氣卻又入體了。


    一天之內兩回,他總是折騰別人,也早晚把她也折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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