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天色不早,自己也早已精疲力盡,沈慕白四下望了望,歎了口氣:“給我安排個房間吧,我要住下。”


    扛著骨傘將樓梯踩的砰砰響,沈慕白氣鬱,等她見到司致,第一時間打爆他的狗頭。


    *


    “阿嚏!”


    冷風灌起司致的衣袍,讓他迎風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坐在一旁的明雪冷著臉抹了把臉上的口水:“掌教師兄可是身子不適?”


    司致笑了笑:“怕是有人在背後罵我。”


    明雪了悟地點點頭:“那便是師兄活該了。”


    二人並排坐在馬車上,以靈力為食的靈馬載著二人在空中飛速前進。司致聽聞她的話挑挑眉:“你可知這馬隻聽我一人的話,若你也想走去海城,現在便可下車。”


    明雪哼了聲:“我同沈慕白不同,我會千裏傳送陣的,比你到的還快呢。”


    說到這,她又皺著眉頭:“這件事本來就是你不對,她大傷初愈,你不僅拿了人家的法器靈戒,還讓她背那麽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她本就不懂法術,還讓她徒步走到弱央海去,若是出了意外,看你怎麽跟玄華師叔交代。”


    萬麟寶衫重新回到他手上,還附贈了一靈戒的珍寶。司致一邊翻看著一邊嘖嘖稱奇,還能分出神回明雪的話:“修煉修煉,不就是要把自己逼到窮途末路上嗎,帶著這麽些寶貝,哪來的心思拚死變強?況且,”


    司致神秘地挽起嘴角笑笑:“我不是還給她留了個錦囊嗎,會用妙用的。”


    這麽管用,裏麵能是什麽。明雪想著,最好是個瞬移的符咒,也還在危難關頭直接傳送回他們身邊。


    *


    將縛在自己身上的一幹負重解下,落在地麵都發出了沉重的悶響。沈慕白累癱在床上,翻著白眼數自己還要玩命跑幾天才能趕上異寶大會。


    司致可真他娘的狠啊。望著腳邊被汗水打磨的光滑的玄鐵靈片,沈慕白想著。


    怪不得清月宗的師兄們平日裏看著都一副萎靡不振麵色慘白的模樣,攤上這麽個不是人的掌教,天天戴著這破玩意修習,站在劍上也能從空中墜下來吧。


    沈慕白累得手指都抬不起來,隨便擦洗了幾下便上床睡去。


    月光正好,夜色正濃。


    房門被輕推開的時候,連一聲細微的聲響都沒有發出。


    有個黑影偷摸著溜進屋內,翻出了沈慕白隨手掛在屏風上的包袱,將手探進去摸了一把,察覺到有不少上好的靈石,便連忙將整個包袱背在背上,臨出門前望向床的方位,見一直安安靜靜的,狠了狠心,掏出匕首便往床邊走去。


    一刀幹淨利落地下去,卻是軟綿綿的手感,那人將刀子抽出,又接連捅了幾刀,正當他疑惑之時,腳底傳來滾燙的熱意。


    他低頭一看,下一瞬間便是熊熊的烈火迎麵撲來,轉瞬間,整間茶樓便陷入一片火海。


    沈慕白本躺在屋簷之上看那黑影的笑話,沒想到下一刻烈火便燒了整座茶樓。


    她眉頭一皺,便要從窗口衝進去。


    “阿呀~大人好狠的心啊~”不遠處有嬌滴滴的聲音在打趣著,“今夜風可大的緊,大人這把火可真是毫不留情呢。”


    聲音近的就像是貼在沈慕白耳邊說的,她凝神聽去,發現就在茶樓上,她剛剛躺過的屋脊。


    “嗬,不過是賤民幾許,也配我留情麵?”


    分外熟悉的聲音在沈慕白耳邊乍響,不屑的語調與輕視的聲音,都在沈慕白腦中刀刻斧鑿般永存。


    迎麵而來的火光烈烈,蒸騰而上的熱氣讓她眼前恍惚。沈慕白瞪大了眼睛,恍若自己又回到了那個美好破碎的夜晚,那個鬼哭狼嚎,眾人悲泣的夜晚。


    那個毀了一切的人,仙都,季仲野。


    想起那日流螢無助地抱著殘匾掉淚,沈慕白霎那間便紅了眼角,銀牙緊咬。


    下一刻便抽出泠骨傘,轉身一躍跳上了屋脊,動作幹脆地直接將骨傘一甩,傘沿邊便甩出一排的骨刺往季仲野那飛去。


    “有趣。”季仲野自然是注意到了她,隨意一揮手便有森森鬼氣自袖中散出,將骨刺彈遠了,又是一陣劈天蓋地的黑色霧氣,狠狠將沈慕白擊中。


    一時躲閃不及,被陰冷的鬼氣迎麵擊中,沈慕白從屋簷重重跌落,瞬間肋骨斷了幾根,頭也磕的暈沉,強忍著最終還是吐了口血。


    被攔下的季仲野站在上方俯視著她狼狽的模樣,笑道:“我還以為,你會先去救人呢。”


    “我可不是什麽善人,更何況是對我動手的歹人。”沈慕白抹了嘴角的血,充滿戾氣地一笑,“而且,好人難當,像你這樣的禍害才能遺留萬年呢。”


    “噗。”季仲野身旁身段姣好,風情萬種的女人忍不住笑出了聲,“大人~她罵你是臭男人耶。”


    季仲野挑挑眉,自屋簷跳下,站在她身邊,借著火光仔細瞅了下她的臉:“哦,你是清雲宗的那位小弟子。”


    他笑的溫柔,語氣卻是涼薄的很:“你還沒死啊,可真是頑強。仙都的大火燒不死你,小槐的秘境你居然也能活著出來,真是了不起。”


    聽他提起仙都,沈慕白氣血上湧,提起泠骨傘便往他身上刺去。


    可是就算這些天她修煉得再刻苦,進步得再神速,就算她可以三天之內輕而易舉地揮舞沉重的泠骨傘,這點實力在季仲野麵前還是不夠看的。


    他隻是輕飄飄地往後一跳,便躲過了攻擊。


    “真是沒勁,”鬼氣修得多了,整個人都變得鬼魅起來,季仲野貼近沈慕白身邊,重重踢在她腳踝骨上,便再次摔倒在地。


    季仲野踩在沈慕白細瘦的手腕,腳下用力,她便吃痛地卸了力。


    “你很恨我?”季仲野看著她的神情,淡淡道,“你認識我?”


    沈慕白眼底紅的都快滴出血來,每一個字都用著力,帶著森森殺意:“你毀了仙都,毀了沐螢藥堂,沐師叔沒了,流螢此刻也流離失所……”


    她看著季仲野的眼神粹著寒冰,恨意甚至讓她感受不到身體的痛感:“你還挑撥季家兄弟,讓季桉差點死在秘境之中。”


    新仇舊恨,季仲野造下的孽實在太多,沈慕白隻恨自己此刻還不夠強大,不能現在就手刃了這個惡人。


    “你知道的還真不少。”季仲野微微詫異,沒想到她還知道季家兄弟的事。


    想到這裏,季仲野看她的眼神也幽暗了起來。


    “阿丙,”他喊道,“將她骨頭打碎,扔下山坡吧。”


    語氣比晚風還涼。


    被喚做阿丙的女人嫌棄地皺皺鼻子:“哎,好血腥的,大人怎麽不自己動手啊~”


    季仲野看著那雙仇恨的眼睛,笑道:“你可知她師父是誰?修為一騎絕塵的玄華仙尊。叫我動手,若是出了差錯留下了痕跡,我還要不要活?”


    阿丙吃吃笑了,扭動著腰肢攀附在他身上,媚眼如絲:“所以叫我動手?大人可真絕情。”


    說罷,隻見一道殘影,沈慕白便被敲暈了過去。


    “可是,阿丙獨獨最愛大人絕情的模樣~”


    淦。


    沈慕白今日第二次爆粗口。


    要打要殺悉聽尊便,但能不能不要在她麵前演這麽惡心人的戲?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個司致留的錦囊,女鵝不會死啦


    此刻的痛苦都是為了變得更強


    季仲野:一個渾身綁滿仇恨g與自動吸引美女的男人。


    第40章 、淬骨九段書


    雨水打到沈慕白臉上, 將她活生生凍醒。


    “咳。”將嗆在喉中的雨水咳幹淨,沈慕白才費力地睜開了眼睛。


    時至午夜,冷雨連連。


    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在痛, 她試著動了一下,發現身體已經不聽使喚了。沈慕白四下環顧, 發現自己躺在半山腰的一處泥坑處,好險這個泥坑將她兜住,才不至於滾落到山腳下。


    果真是被“骨頭打碎,扔下山崖”了。


    沈慕白滿心疲倦, 靜靜地在泥坑處躺了一會。直到再也無法忽視全身發疼痛, 她才慢悠悠地從懷中掏出司致交予她的錦囊。


    雖然她也沒想過會留什麽好東西就是了, 沈慕白淡淡地想, 但總好過在這裏等死強。


    解開繩索的一瞬間,便有兩個光點飄出,嗖地一下飛入沈慕白腦中。


    “果不其然離開這些法寶你就是活不下來啊, 唉,師兄也沒什麽能留給你的,隻有這本《淬骨九段書》, 你看著好好練吧~”


    及其欠揍的聲音在腦海中炸開, 沈慕白眉頭一跳, 氣得連咳三口血出來。


    幸虧沒有在季仲野麵前打開,本來以為再不濟也能留個大殺器或者靈丹妙藥,結果隻是留了本秘籍嗎?!


    懷中貼身放著的赤羽靈哨正滾燙著, 沈慕白隔著衣服摸到了它, 在雨中思忖了一會, 還是歎了口氣認命地去翻看那本秘籍。


    畢竟, 路都是她自己選的, 若是此刻傳音讓大師兄來救自己,跟放棄修煉乖乖回宗門有什麽區別。


    她閉上眼凝視中腦海中的那本淬骨九段書,氣得牙癢癢。


    等到她見到司致之後,一定要第一時間把他打成九段脆骨!!


    *


    本以為是本仙術功法,想著司致腦子被門擠了給她本教材練,真正點開漂浮在腦海中的那本書才發現,原來是體修洗髓易經的內經。


    書頁翻開的瞬間,有大量磅礴的靈氣盡數灌入沈慕白體中,短時間被洶湧的靈力填充,破損的經脈瞬間刺痛發脹,沈慕白就像是個破碎的藥罐子,不斷地往外泄著靈氣。


    另一邊好好坐在馬車上的司致正閉目養神著,突然睜開了眼,他抬起手看著不斷被吸走的靈氣,意味不明地笑了。


    “師兄,你漏氣了!”明雪見他臉色不對,一探他的經脈,驚呼道,“怎麽回事,你的靈力在飛速消失。”


    “當真還是選擇了這條路啊。”司致咬了顆靈丹補充靈力,搖頭笑道,“枉我沒有看錯你。那便讓我見識見識,你能到何種境地吧。”


    淬骨九段書,乃清月宗獨家心經,修煉者會耗費巨大的靈力進行自身骨肉靈血的篩選重組,每一段的突破都需忍受遠超平常的巨大折磨痛苦,而每一段也都橫跨著難以跨越的實力懸殊。


    淬骨一段,身體強勁遠超常人。淬骨三段,力大無窮,實力接近尋常修士煉氣中階。淬骨五段,就等同於金丹期的修為了。


    而到達頂點九段之時,單靠自身移山劈海,不在話下。


    “啊!”


    沈慕白實在忍不住,痛呼出聲。她抓緊了身下的泥土,直直劃出帶著血漬的指印。


    身體泄的靈力快,往內湧的靈力更快。放水速度遠大於漏水速度,靈氣在沈慕白體內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竟也讓經脈破爛的她頭一次體會到靈力充盈的感覺。


    “轟——”


    像是被刻在了天道的恥辱柱上,屬於沈慕白的氣息強烈了,追尋到人的天道立馬降下天罰。


    滾滾的雷雲再一次在頭頂聚集,轟隆隆地便照著沈慕白的位置毫不留情地劈下,卻因為體內有唐司玨精血的緣故,像是披了一層結界,怎麽也砸不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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