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鹿知道,這是郭婉言的情緒,她對站在亭子旁的那人深惡痛絕,隻想要逃得遠遠的。


    情緒平複後,時鹿丟下枕頭,彎腰把另一邊的枕頭也拿了起來,並沒有找到之前看到的那塊懷表。


    這時房門被敲響,時鹿走過去打開門,看到了一身女傭打扮的任嫤。


    將時鹿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任嫤輕佻地吹了個口哨:“這身衣服簡直就像是為你量身定做一般,特別適合瑪麗蘇萬人迷的女主角。”


    “前兩次見你我還以為你是颯爽女禦姐呢。”目光定格在她臉上,時鹿歎了口氣,“沒想到你走的是猥瑣大叔風。”


    任嫤驚訝看她:“我的大小姐,是什麽讓你產生了這樣的錯覺?”


    時鹿微微一笑:“你本人。”


    任嫤一秒正經:“這絕對是誤會,我隻是單純喜歡長得好看的人。”


    時鹿:“那怎麽不見你湊到我師兄麵前?”


    “接近你不就等於接近他嗎,反正你們倆總在一起。”任嫤瞥了眼周圍,像是在防備著什麽,“對了,你師兄進到夢境裏是不是有點不舒服?”


    見她小心翼翼的模樣,時鹿凝起眉:“他說這裏死氣重,郭老爺的情緒也有點奇怪。”


    “果然是這樣。”任嫤臉上散漫的表情消失,“看來他這次回去得好好睡上幾天了。”


    “你好像很了解我師兄。”時鹿笑眯眯看她,“你們很熟嗎?”


    “不熟,都是我在單方麵關注他。”任嫤回過味,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壞笑,又忽然斂去,露出一副正經模樣,“其實,我和他是親戚,不過在外麵我們一般都不會提。”


    時鹿:?!?


    見她瞪大著眼睛,任嫤做了個噓聲的動作:“這裏麵的關係有點複雜,你在他麵前也不要提,就當不知道好了。”


    對外不能提,對內也不能提,隻怕這裏麵的關係不是有點複雜,而是相當複雜,時鹿善解人意地轉移開話題:“所以任興哲也是師兄的親戚?”


    “你師兄對他而言就是別人家的孩子,從小自信心受挫,我哥又沒時間管他,性格就往奇怪的方向發展了,事實上他會進管理局就是想跟你師兄較勁。”任嫤示意時鹿往外走,“但是他又特別慫,不敢正麵較量,就隻能禍害隔壁市去了,據我估計,他每天都在暗戳戳視奸你師兄。”


    作為親小姑,任嫤還是很委婉的,換作其他人就不是用性格往奇怪的方向發展來形容了,簡單粗暴地貼上變態兩個字,哪還用費那麽多口舌。


    親小姑任嫤想了想還是決定挽回一點任興哲的形象:“其實他不抽風跟你師兄較勁的時候還是有一點點靠譜的。”


    這句找補在時鹿主觀上被自動忽略,心裏暗暗琢磨,怪不得當初支援任務時,失蹤三天的任興哲一眼就認出她是南城的新人,原來他時刻關注著南城這邊的動向啊。


    下到二樓,遇上站在樓梯口的封臨初,他一身灰色長褂,對應的身份應該是白先生。


    三人一塊走到客餐廳,其他幾位早已到達,通過他們身上的衣服,很容易確定代表的身份。


    傅曼影和傅未晞分別是郭老爺和郭太太,從淼是二小姐郭馨,柳星予是劉姐,至於任嫤則是小娟。


    七人的身份全部與之前不同。


    仍舊沒有李照楠的身影。


    “身份變了,這是要重頭開始的意思?”任嫤嫌棄地看了眼身上的女傭裝,“白先生和劉姐都回來了,難道劇情也跟著重置了?我已經弄不明白這個夢境的物主人究竟想幹什麽了。”


    夢境中,所有人都變成了普通人,如果不能弄明白物主人真正的執念是什麽,他們便無法離開。


    任嫤剛說完,眾人麵前的餐桌上便出現一道接著一道的血印子,像是有人用帶著血的手指在上麵亂畫,東一撇西一捺,在毫無筆畫順序的書寫下,一排血字逐漸呈現在眾人眼前。


    【二十二歲生日那天,我被人殺死了】


    做他們這行的就是心態好,看見這麽血淋淋的詭異畫麵也沒有任何反應,任嫤讀出血字後看向眾人:“又是這句話!”


    “看來物主人還是想讓我們找出殺害郭婉言的凶手。”時鹿說完,桌麵上的血漬便像被手抹掉般糊成一片,接著慢慢消失。


    等了片刻,桌麵沒有再出現新的提示,如此看來,時鹿提出的結論正是物主人的意思。


    從淼:“犯人就在我們幾個之中,我們一人猜一個,總有一個人是對的。”


    任嫤:“夢境的答案隻能有一個,如果答錯我們都將永遠被困在這裏。”


    前一個夢境之所以會被重置,是因為故事並沒有走到結局,在郭婉言被殺害之前,空間停止了前進。


    任嫤看向時鹿:“對了,你是怎麽知道白先生死在魚塘裏了,那魚塘我也去看過,並沒看見屍體。”


    “我和師兄到亭子那邊的時候,發現地上擺著一碗飯,底下還壓著一張黃紙,看著像是在祭奠什麽人一樣。”時鹿看向傅未晞,“然後我就想起從白先生從房間出來時,女傭小蘭紅著眼往前走的畫麵,她當時隻向四個人打了招呼,劉姐同樣是女傭她不打招呼也很正常,但白先生是教書先生,兩個人還差點撞到,一般來說她不應該無視才對。”


    “除非是在小蘭的眼中,白先生這個人並不存在。基於這個假設,我便聯想到池塘裏的魚,物主人一開始就在刻意引導我們把調查的目標放在白先生身上,或許是想消耗我們的精力,去調查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可能。”


    柳星予:“可是白先生真的死了嗎,如果他死了,物主人為什麽要多留出這個角色?萬一讓我們覺得他死了,才是在誤導我們排除他的嫌疑呢?”


    “如果是誤導的話,就不會有現在的夢境重置,而是應該繼續按著剛剛的話題走,然後找出排除白先生以外的真凶。”時鹿不讚同道:“正是因為我們猜中答案,擾亂了物主人原本的劇本,所以夢境才被重置了。”


    “然後我變成了郭婉言。”


    傅曼影不解:“什麽意思?”


    時鹿麵色凝重:“我破壞了物主人的劇本,郭婉言會在22歲生日那天被殺死,夢境重置後,我立即變成了郭婉言,所以它是想借你們的手殺死我。”


    聞言,所有人的視線都停在時鹿臉上,誰也沒有接話,整個餐廳安靜得隻剩下幾人的呼吸聲。


    片刻後,任嫤出聲打破了這份停滯:“你,是怎麽發現的?”


    時鹿自信一笑:“基於我名偵探的推理能力。”


    “簡稱連蒙帶猜。”封臨初的聲音透著懶散,“又或者是胡說八道。”


    任嫤:“……”


    其他人:“……”


    “劇本殺玩的就是推理,不蒙不猜還怎麽玩,隻有大膽假設,才能找到方向去印證,你們幾個一看就不會玩,折騰了半天什麽有用的線索都沒找到。”時鹿一掌拍在桌麵,自信抬起下巴,“想要抓出真凶就得聽我的。”


    她眯起眼睛看向傅未晞:“你們說說,剛剛是誰站在亭子那邊看我?”


    時鹿這一波,跟點名道姓也沒什麽差別。


    傅未晞皺著眉,一張充滿正氣的臉上烏雲密布,眼底布滿寒光,簡直像極了他現在的身份,一個正準備教訓女兒的父親。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時鹿被看得心裏發毛,身上的氣勢也弱了下來,就在這時她看見傅未晞抬起手捂住了嘴嘔了一聲。


    “你……”時鹿剛脫口一個字。


    “嘔!”傅未晞對著她又幹嘔了一聲。


    時鹿:“……”


    太傷自尊了……


    雖然她對傅未晞這個大叔並不存在什麽特殊的情緒,但被當著麵連嘔了兩次實屬打擊人。


    她身上的美女包袱很重的!


    郭先生的意識令傅未晞產生了很大反應,眾人隻好讓他留在餐廳休息,由傅曼影留下照應。


    離開時,時鹿下意識回過頭,正好看見傅曼影正含情脈脈地盯著封臨初的側影,那雙眼睛飽含深情,也不知是本人的真情流露,還是被郭太太的情緒影響。


    上樓時,幾人遇到了抱著一堆衣物下樓的小蘭,她的身邊還跟著另一位上了年紀的女傭。


    兩人退到一邊,等著時鹿他們上樓。


    時鹿想了想,還是先套幾句話:“小蘭,我的生日會準備的怎麽樣了?”


    小蘭聞言疑惑地抬起頭,倒是旁邊那位年長的女傭笑著打趣:“前一陣子才剛開過舞會,大小姐又覺得無聊了?你要是想熱鬧熱鬧,跟太太說一聲就是,何至於惦記著還有半年多的生日。”


    “半年多的生日。”時鹿下意識去看封臨初,時間的重置把他們帶回了半年多前,這個時間點,白先生沒死,劉姐也還在洋房裏。


    “兩位小姐要去哪?”年長的女傭親昵問道。


    “我們去爸爸媽媽的房間拿點東西。”時鹿柔著聲音帶出點甜膩,“何媽我想吃綠豆糕。”


    這是非常自然且習慣的撒嬌。


    何媽一臉寵溺地看著她:“好,我等會兒就給你做。”


    撒嬌的那一瞬間時鹿便認出了年長女傭的身份,她以前是郭婉言的奶媽,在郭家待了很多年,兩個人的關係就好像母女那般。


    負責給郭老爺開車的司機是何媽的丈夫,身旁的小蘭便是他們的女兒。


    一家三口都是老實人,本本分分做事,平日裏的存在感很低。


    走到三樓,時鹿確定何媽母女二人已經下樓才開口道:“我發現直接代入本人情緒的話可以知道更多的信息。”


    任嫤搖頭:“越代入越容易和夢境同化,這就和溫水煮青蛙是一個道理,讓你在潛移默化中失去自我。”


    柳星予走在最後麵:“可是幾個人的房間我們基本上都看過,既沒有日記之類的東西,也沒有什麽有用的線索,不代入角色,僅憑幾個小物件,我們根本無從知道這個夢境裏究竟循環著怎樣的故事,不知道郭婉言身上發生了什麽,該怎麽找凶手?”


    確實,就目前找到的東西,隻能疑似證明郭婉言和白先生之間是雙向箭頭的愛戀關係,其他人的關係仍舊尚未明確。


    郭老爺在亭子監視郭婉言的原因。


    女傭小娟房間裏與身份不符的昂貴奢侈品。


    如果郭婉言和其他六人都存在關聯,那麽劉姐因盜竊逃跑的事情是不是也存在反轉的可能?


    至於郭太太……時鹿想到傅曼影看著封臨初背影的眼神,是不是代表著郭太太對白先生也抱有異樣的心思。


    最後,白先生究竟是被誰殺的?為什麽偏偏會在郭婉言生日前一天被殺?


    如今看來,隻有解開這些看似都無關緊要的問題,才能找出郭婉言被殺的真相。


    幾人來到郭先生和郭太太的房間,裏麵的陳設和時鹿第一次見到的時候有細微的差別,除了被單和窗簾顏色不同,就是梳妝台上的瓶瓶罐罐數量的差別。


    房間裏很幹淨,都是夫妻倆日常生活的用品,也沒藏著讓人覺得可疑的東西,就是非常普通的有錢人的居室。


    他們又去看了劉姐的房間,隻找到一些偷藏起來的小物件,好比銀製的叉子、鋼筆和不知道是太太還是小姐的發夾和耳環。


    這些東西,除了能證明劉姐有盜竊的習慣,再沒有任何用處。


    他們走進了死局。


    “我明白了,殺死郭婉言的犯人是誰根本無關緊要,這個夢境的最終目的就是想耗死我們。”任嫤臉色一變,“如果不代入角色,我們永遠沒辦法弄清楚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可一旦代入,我們便很有可能徹底失去自我,忘記來這的目的,最後就算知道真凶是誰也沒有任何意義。”


    “這就是一個死循環,無論我們怎麽做,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無非是時間早晚而已。”


    他們的意識身處於夢境之內,但現實中的時間並不會因此停留,夢境麻痹了他們的神經,不僅使他們感覺不到疲憊,還讓他們產生了時間隻過了一刹那的錯覺。


    在他們拚命尋找真凶的過程中,現實中的身體就會進入植物人的狀態,隨著時間一點點消耗,生機也一點點失去。


    任嫤向從淼確認道:“你們進來時,我在袁家的書房昏迷了多久?”


    從淼:“前後差不多三天。”


    “在看到你們之前,我隻感覺自己在床上睡了一小會兒,然而現實中卻已經過了三天。”任嫤看向高處,隻覺得頭頂上有一雙監視的眼睛,正默默欣賞著他們滑稽的表演,“隻怕這個夢境不僅僅是物主人的執念,它還是有思想的,如果隻是執念,被執著的事情才是夢境的主體框架,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和我們鬥智鬥勇。”


    封臨初語氣輕慢:“那就代入進去,看是它先同化我們,還是我們先點出真凶。”


    “正麵撕啊?”任嫤頓時來了精神,“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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