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立揚一走,老張家除了朱氏不痛快之外,她大兒子張立輝心裏卻舒坦了很多,一樣是兒子,他還是長子呢,憑什麽娘就這麽寵著二弟,過去要讀書有希望也就罷了,中了全家日子跟著好,如今沒中還想往裏頭砸錢,全家都不用吃飯了。


    朱氏心裏想著分家嘴上卻也是不敢說的,真分了長子這德行,這日才更不好過。


    村子裏原先那兩戶沒中的,除了那陳福成親之後繼續去書院了,還有一個秀才則直接呆在了家裏,雲巧記得這麽一句話,百無一用是書生,沒入什麽仕途回家之後,還真是什麽都做不了,甚至比農婦都不如。


    三月一到,天氣漸漸暖和了起來,池塘裏的魚再養個半年就可以拿出去賣了,雲巧又托牛叔去了一趟那村子裏問那養魚的大叔買了些魚苗回來,後期魚所要喂養的飼料比較多,雲巧試著自己做了一些,池塘上養的那些雞鴨鵝已經在去年年底賣掉了大部分,花家裏的雞鴨孵著蛋,等著四五月可以抓到池塘上養起來。


    雲巧扶著腰站地有些累了,轉回了家裏對院子裏忙著曬衣服的花氏說道,“娘,要不去抓兩頭小豬回來,你看誰家有這豬仔的。”


    “養哪去,你哪來還有這麽多銀子。”去年那些幾十隻牲畜就賣了四兩多銀子,收回來還花了一兩多呢,花氏算著那畝地和池塘外加的本錢還有這些魚苗的,覺得這樣下去是要虧大了。


    “養家裏呢,娘啊,這等魚收了那錢不就回來了。”雲巧算過這麽一筆帳,當初買的八百尾魚就算最後長大的僅剩下五百條,一條魚一斤多的重量,鎮上在賣的一斤魚能賣二三十文錢,她往最少的算都夠回本了,這還隻是第一年呢。


    村裏的人不是不知道這能賺錢,隻不過前期投入太大,沒幾家出的起十幾兩的銀子,出的起的人家又不稀罕這個,他們都喜歡把錢藏著,也就隻有藏著才足夠有安全感,能夠顯現出自己家確實有錢。


    “阿憨還留下多少銀子給你了,他走的時候就沒帶走?”花氏隻知道女兒這池塘花了不少錢,少說算起來也得十幾兩,這些銀子在她看來就是挖肉一般的心疼。


    “也沒剩下多少了,娘,他走的時候什麽都沒帶走。”花氏這才放心,碎碎念叨,“什麽都不帶走最好,否則你拿什麽養孩子。”


    到了四月,池塘邊上種下的一排芋艿已經發芽了,而雲巧的肚子開始像吹了氣的球一樣漲的飛快,六個多月的身子居然比別人七個多月的還大一些。


    人家的頭胎都顯小一些,花氏開始擔心起要是孩子個頭太大到時候不好生可是要吃大苦頭的,帶著雲巧去了一趟鎮上把脈,大夫說是一切都好。


    牛嬸來家裏看雲巧,帶了一籃子的雞蛋,見她這肚子和花氏一樣有些擔憂,村子裏不是沒有過孩子個頭太大,生不下來的,最後兩個都跟著去了,這些話都不能當著雲巧的麵說,怕嚇著她。


    “說不準是兩個的。”


    “兩個就更不好生了。”花氏搖搖頭,如今月份大了反而操心的更多。


    “孩子心細,你也別在她麵前說什麽,咱們都是這麽過來的,大丫也會好好的。”牛嬸對花氏說道,花氏點點頭,雲巧這會剛剛在院子裏走了兩圈,準備去池塘裏看一下,一早爹說有些魚長的夠個頭了,可以撈去鎮上賣。


    看到牛嬸出來,笑著打招呼,“牛嬸,過兩日還得借你們家車一用呢。”


    “讓你爹盡管來拉,你也注意點,這麽重的身子了,少去那田裏。”雲巧點點頭應下了,隨著她一塊出去。


    在醫療技術不夠先進的古代,雲巧堅信自己得多運動才能順利生下孩子,整天躺在床上不動的才會難產,這兒又不能剖腹。


    第二天張老爹就拉著那一車的魚去鎮上了,雲苗的日子也沒幾個月了,花氏開始準備女兒出嫁用的東西,下午的時候二舅母來了一趟家裏,說是大表哥下月就要成親了,讓他們都去吃酒。


    過年的時候姥姥來就提起過在給大表哥說的一門親事,兜兜轉轉好幾個月,那家人到底是點頭同意了,田氏看著挺著大肚子的雲巧,笑道,“大丫氣色倒是不錯,一點都瞧不出來呢。”


    雲巧回笑了一下,她就是一點都瞧不出來像是男人走了,被拋棄的樣子,人都走了,難道她還需要作弄自己不成。


    “二舅母,大表哥的事都是您一手操辦的吧。”雲巧拿了凳子給她,自己也坐下拿著簍子剝豆子,田氏點點頭,歎了一口氣,“你二舅說了,你大舅如今這樣,他們又沒有娘,這幾個孩子的婚事還不得我們這做叔叔嬸嬸地兜著些,興學的婚事說了好幾家,也沒哪家姑娘願意的。”


    聽著二舅母的歎氣聲,雲巧心中腹誹著,若是當時你不攔著二舅幫襯一些大舅家,大表哥也不至於到現在還這樣。


    “這又有弟弟妹妹的,還有個爹要照顧,誰家肯把姑娘嫁過來受這等苦。”田氏說著又看了雲巧的肚子,“哎呀我說大丫,你這多少日子了,這肚子咋這麽大,這頭胎了啊大了都不好生。”


    “快七個月了。”田氏那眼神就更誇張了,“那比我懷老二的時候都要大許多啊,大丫,你可得小心點,我跟你說,前些日子我們村就一個肚子大的,生的時候喊了大半夜呢,一早還是沒生下來,下午孩子帶娘都去了。”


    “二嫂,你和大丫說些什麽呢!”花氏從廚房出來就聽到田氏在那繪聲繪色地說別人是如何肚子太大難產死的,怒喊了一聲,田氏這才緩過神來,卻有些不滿,“我說小姑子,我這話也沒說錯,你們都不給孩子提個醒的,吃這麽好也不怕生不下來。”田氏的口氣裏帶著一股子酸味,這小姑子家送去婆婆那的東西,從來都隻有老大家的分。


    “這些我都心裏有數,你當著孩子的麵說什麽!”花氏把雲巧扶了起來進屋子,摸了摸她的頭,“沒事,你二舅母盡胡說的。”說罷就出去了。


    雲巧在屋子裏聽著娘和二舅母爭執著,忽然肚子疼了一下,伸手輕輕地摸了摸,眼底染著一抹溫柔,肚子裏的小家夥像是感受到了一般,頓時活泛了起來,一會動這邊,一會動那邊,幾分鍾後才安靜下去。


    花氏送走了田氏進來要安慰一下女兒,卻發現她睡著在了炕床上,輕歎了口氣,花氏拉起被子給她蓋上,二嫂口無遮攔,可別把大丫給嚇著了。


    鎮上活鮮賣的很好,張老爹賣的也不貴,一早拉過去的幾十條,到了下午回來都賣光了,如今農忙,張老爹去了兩回就沒空過去了,雲巧身子重又做不了,這賣魚的事隻能暫時停一停。


    步入五月,雲巧的身子越發的沉了,有時候一早起來腿都腫的厲害,之前的鞋子穿不了了,雲巧幹脆讓花氏做軟鞋,如今天也漸漸熱了,不怕會凍著。


    五月初花興學成親了,張老爹留在家裏農忙,花氏帶著三姐妹提前幾天過去了,順便幫幫忙,隔了一年多再來到這花家,屋子外新碶了牆,又蓋了兩間屋子,嚴氏讓花曉扶著雲巧去屋子呆著,自己則帶著花氏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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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舅母這回說的是隔壁村的,雲巧聽了花曉描述才知道,原來肯嫁給大表哥的這姑娘,是個腿瘸的,小的時候不小心摔下了山,把腳給摔斷了,好了之後走路一直是一高一低的。


    這樣的情況下那家人一開始也不肯把女兒嫁到這裏來,花家除了大表哥能幹些之外,二表弟從小身子就弱,幹不了重活,表妹人還小,大舅在床上湯藥不斷,姥姥年紀又大了,一旦自己閨女嫁過來了那就隻有吃苦的,“後來姥姥去了一趟那,不曉得說了什麽,他們才答應的。”


    這個雲巧知道一些,娘提起過姥姥拿出了六兩六的聘禮,那家人才點頭同意的,娘還說不能讓二舅母知道,否則以二舅母的性子,當初分家的時候都談妥的,如今姥姥這還能拿出這麽多錢來,肯定要鬧不停了。


    “說不定啊是那家人看中了大表哥的踏實能幹。”雲巧摸摸花曉的頭笑道。


    忙過了兩日成親前一天張老爹也趕來了,院子裏早就搭起了棚子,擺開了十來張桌子,門口也掛起了紅燈籠,雲巧在晚上做祭的時候才看到表哥,聽說是去了鎮上做了幾天活才回來。


    風塵仆仆的洗過了澡就在姥姥的囑咐下上香叩拜,每隔一些時間就要來上香,一個晚上基本沒得睡。


    第二天一早吃過了團圓飯花興學就出發了,吹吹打打地遠去,院子裏是村裏小孩的嬉笑打鬧聲,二舅母說是幫忙的,到了快中午的時候人才出現,帶著一雙兒女,這穿著更像直接來喝喜酒的。


    婚禮過後第二天花氏還要留在花家幫忙,雲巧就跟著張老爹先回去了,臨行前雲巧和花氏說道,“娘,如今我身子重,爹又忙不過來,這賣魚的事你問問大表哥願不願意幫忙,咱們給工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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